“孽子!你給我跪下!”
刑老爺子的這一聲迴盪在安靜的病房內,震得刑家無一人敢說話。
刑天佑站在老爺子的牀前,望著身軀止不住顫抖地父親,沉默著。
刑老爺子剛喊出讓刑天佑跪下,他就後悔了。刑天佑是刑家未來的繼承人,不管刑天佑跪不跪,這對他來說都不是好事。
跪了,怕沒了威嚴,不跪,又是不孝。
不過話既然已經說出口了,老爺子也不能再收回來,他只好硬撐著對紋絲不動的刑天佑繼續吼道:“反了!我的話你現在是不是不聽了!”
老爺子的聲音已不似方纔的中氣十足,刑天佑清楚老爺子這是提了一口氣在強撐,老爺子的身體是虛的。
這一認知使刑天佑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跟自己的父親起衝突,他怕老爺子再受刺激,只能耐著性子說:“我想請問父親,我到底做了什麼惹得父親你如此生氣?”
“嚴家都把電話打到家裡來了,你還不知道?”身旁傳來一聲嗤笑,是刑天起。
刑天佑睨了他這個哥哥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之前刑天起在刑家跟安娜在走廊裡的事他還記著,他還沒找他,他自己倒是找起了他的茬。
刑天佑不說話,刑天起繼續諷刺道:“也對,天佑你日理萬機,這點小事你是不用在意的。倒是父親,爲了你差點……”
“你閉嘴。”刑天起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見他要把禍水往刑天佑身上引,老爺子忙呵斥著。
被訓斥的刑天起自嘲一笑,退了回去。
是的,他差點忘了,他這個父親是隻把天佑當兒子的,不然也不會把嚴霜嫁給他,還在這個時候維護他。
“父親,到底出了什麼事?”刑天佑又問了一遍,此時他心裡大概已清楚這次老爺子氣得住院怕是真的跟嚴家的那通電話脫不了干係。
刑家的衆人也只是聽說了嚴家要退婚,真正瞭解那通電話內容的也不過是刑老爺子,還有當時在書房的刑明跟刑天起兩人。
事關刑天佑,老爺子自然也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微微閉上眼睛,老爺子把頭靠在枕上,有氣無力地說:“大家都回去吧,我累了,天佑你給我留下!”
看這樣子老爺子是要單獨訓斥刑天佑,刑家衆人幸災樂禍的同時又覺得老爺子果然偏心的厲害,盛怒之下都沒忘給刑天佑留面子。
“你父親現在只是有點生氣,他血壓才降下去,你多忍著點。”走之前,刑明在刑天佑的耳邊囑咐了一句。
“叔叔,我知道。”刑天佑點點頭。
他不是一個沒有分寸的人,只要老爺子不要太過分,他自然不會傻到去跟躺在病牀上的父親起衝突。
待刑家的其他人都走了,老爺子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刑天佑坐下。
“之前嚴家的家主嚴沐給我打了個電話。”老爺子長長舒了口氣,語氣無奈,“他說嚴霜回去沒多久就跑到他的書房內哭著說要跟我們家退婚。他知道嚴霜這個孩子一直都很喜歡你
,這麼突然的跟他說退婚必然另有隱情。他追問嚴霜,嚴霜什麼也不肯說。最後他從……”
老爺子說到這裡,氣有些不順,語氣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平靜。
他瞪了刑天佑一眼才繼續說:“最後他從嚴霜的傭人那裡得知,她在回家後曾接過一通電話。那通電話是你打給嚴霜的。”
老爺子看著一直沒有波瀾的刑天佑,他的一雙眼睛在此刻發出了攝人的寒光,“是你打電話過去說要跟嚴霜退婚的,對不對!”
“刑老哥,我們兩家從祖輩就認識,有什麼事情我們還是敞開了說。刑家要是對這次的婚事不滿意,你只要說一聲,我絕對沒有任何怨言同意退婚。不過,天佑讓霜兒來告訴我,說她自己要退婚算怎麼回事。霜兒在我面前都哭成了個孩子卻還是不肯告訴我是誰讓她說退婚的,我看著她那個樣子實在是氣不過纔給你打了這通電話。如果天佑實在是不想跟霜兒在一起,我們這個婚約就這麼算了吧,也省得孩子們爲難。”
想到之前嚴沐在電話裡說的那般情真意切,老爺子越發覺得對不住嚴家,看著刑天佑的目光也越來越冷。
“你要退婚,你不敢跟我說,不跟家族說,你居然跑去欺負一個女孩子!欺負你的未婚妻!我們嚴家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老爺子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你讓我們刑家還怎麼做人!以後誰還願意跟我們做生意!只要一看到你,別人就會說,你看那刑天佑,自己不敢跟家族說退婚,跑去逼自己的未婚妻,讓未婚妻退婚!”
老爺子說完,心中大痛,他這個兒子爲了喬安娜那顆石頭而無視嚴霜這粒璀璨的珍珠!
刑天佑給嚴霜打電話退婚,是因爲他以爲嚴霜也不願意跟他訂婚,沒想到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料,這一通電話居然會鬧出這麼多事,看來自己這次確實是大意了。
刑天佑擡頭,見老爺子呼吸不那麼順暢,他起身幫老爺子順氣。
“父親,這次的事情確實是我做得不對,等回到C市我會親自去嚴家賠罪。”不過,說他不想訂婚卻不敢跟家族說這一點他並不認同。他都爲這婚約反抗了好幾次,刑老爺子卻視而不見,一直拖著,擺明了是耍起了無賴。
鑑於老爺子的身體健康狀況,刑天佑現在不打算把他所想的說出來,萬一又把老爺子氣暈了,他也會不好受。
兒子承認了錯誤,老爺子心情好了不少,沉吟了一陣,老爺子說:“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一趟嚴家,順便商量一下你跟嚴霜的婚事。”
刑天佑給老爺子順氣的手頓了頓,“父親,這件事我自己能解決。”
“你能解決?你能解決就不會把一樁好事弄成現在這個樣子!”老爺子吹鬍子瞪眼。
“這件事並不全是我的錯。如果不是你一次一次無視我的意願,一意孤行的讓兩家聯姻,也就不會有接下來的事。”刑天佑忽地起身,直視老爺子,神色坦然而無畏。
“我讓兩家訂婚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你!”老爺子無法接受刑天佑不理
解他的一片苦心。
爲了他嗎?刑天佑不信,他淡然地問道:“爲了我?爲了我什麼?穩穩當當的坐上家主之位?父親你就這麼不相信我的能力?我刑天佑難道需要靠一個女人的幫助來服衆?”
刑天佑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老爺子很想這樣解釋。可是他無法否認,要嚴霜嫁給刑天佑也是他希望嚴霜背後的嚴家能給刑天佑坐上家主之位添一份助力。
這樣一來確實也說明了他並不是這麼相信刑天佑的能力。
不知道如何回答,老爺子索性沉默,他微垂下眼,視線落到了刑天佑纏著繃帶的右手。
“你的手是怎麼回事?”老爺子詢問道,剛纔只顧著生刑天佑的氣,居然都沒注意到他的手受了傷。
忽然從一件事情跳到另一件事情,刑天佑不得不承認自己父親轉移話題很有一套。
他把受傷的右手擡起來,無所謂的說:“不小心傷到的。”
“怎麼不小心傷到的?”老爺子繼續追問。
“不小心打碎了花瓶,被花瓶劃傷的。”刑天佑避重就輕的回答。
花瓶?刑老爺子心裡瞭然,怕是被石子硌傷了手吧,他也不拆穿刑天佑,只叮囑了一句:“下次小心些。”
“我知道。那我先出去了。”刑天佑點點頭,見刑老爺子閉目養神,估計是沒有別的事情要說了。
他起身正準備退出去,老爺子睜開了眼睛,“怎麼?我這個老頭子現在就這麼礙你的眼,連多在病房裡待一會兒你都不願意?”
刑天佑現在忽然明白自己那無賴的脾氣到底是像誰了。
重新在老爺子的牀邊坐下,刑天佑想到了溫沫離。
他好像沒有跟她兩個人有這樣靜靜相處的時刻,一個人躺在牀上,另一個人就這樣坐在牀邊。如果剛好天氣晴朗有陽光,陽光落進來灑在他們的身上,那樣的場景,他只是光想到就很溫馨。
下次一定要想個法子試一下,什麼樣的法子?裝病?好像只有這一個方法最合乎情理。
“又在想那個狐貍精?”刑天佑的幻想被老爺子無情地打斷。
狐貍精?家族裡的老一輩估計也只會這一個形容詞。不過安娜確實是狐貍精,他承認。剛開始的想象讓刑天佑的心情頗爲愉悅,忍住笑意,他回答:“她是我妻子。”
老爺子冷哼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喬安娜是刑天佑妻子的這件事,他是不會承認的,而且這不過是刑天佑一廂情願的想法。
他不同意刑天佑跟喬安娜在一起,不僅是因爲兩人的身份不匹配,更重要的是她對刑天佑的影響太大了。
這女人的一舉一動都可以支配刑天佑的情緒,這是上位者的大忌。
刑家的掌權人是完美的,不能有弱點的,喬安娜無疑是刑天佑最大的軟肋,這個女人的存在會危及到刑家的發展。
不能再讓事情這樣任意發展下去,喬安娜這個女人絕對不能再留在天佑身邊,刑老太爺的眼裡閃過一絲迫人的寒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