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卿本來也沒打算這麼快就和公子勝正面交鋒,可是知道蕭容也摻和進來了以後,他再沒有猶豫。其實這些事他自己就能處理,公子勝在背後捅刀子的事情他也早已察覺。
他並不希望蕭容也牽扯進來。
嘆著氣起身來,卻見蕭容的手掌緊緊握著。他心裡閃過不忍,伸出手輕輕掰開她的拳頭,直到她放鬆地熟睡了,他才離開。
少頃,蕭容緩緩睜開眼,側(cè)眼望著穆卿離去的方向,莫名地,眼眶蘊熱,滑下一滴淚。
不知是爲自己,還是爲穆卿。
夜很靜,心裡卻亂得理不清思緒。
這次她擅自離府,穆卿並沒有做任何懲罰,只是依舊派侍衛(wèi)守住她的鐘翠閣,雖然他們都知道,這樣做其實並沒有用。
因爲那羣死士照舊可以進出,侍衛(wèi)即便發(fā)覺了,也逮不住,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蕭容聽著雪翼帶回一些消息,卻也只是不鹹不淡地應(yīng)一聲,再不說其他。
直到有一次,雪翼皺著眉說了句:“蕭大人,有件事,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容瞥了他一眼,覺得他一個大男人就不該如此扭捏,於是溫怒道:“不當講的就別講。”
自從得了這批死士,她就一直將雪翼當成最得力的心腹。
可是雪翼的性子,她著實不太喜歡。扭捏,死心眼兒,還容易衝動。這樣的性子,很可能會成爲他以後痛苦的根源。
蕭容雖明白這一點,卻又不知該如何向他明說。畢竟,她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好。
見雪翼緘默了,蕭容只好妥協(xié)地嘆氣:“有什麼事,就說吧。”
雪翼頓了頓,確定了蕭容不再發(fā)怒,才說道:“屬下發(fā)現(xiàn)一件怪事。大帥府內(nèi)姬妾衆(zhòng)多,可穆大帥卻並不是傳言中的那般奢靡成性。十有*日,他都是在自己的閣院過夜。”
蕭容煩悶地閉閉眼。“你們整日就關(guān)心這些?是不是閒得發(fā)慌了?”
雪翼連忙搖頭,接著道:“怪就怪在這兒,屬下有好幾次都發(fā)現(xiàn)穆大帥在永華閣過夜,可第二日,他又大搖大擺地從府門口回來。這其中……似乎有點不對勁。”
聽到這兒,蕭容渾身一陣哆嗦。
忽記起之前她偷偷進宮去見琴妃,巧如一直守在府門口,並未見到穆卿回來,可穆卿卻出現(xiàn)在了鍾翠閣。
思索了一陣,眉眼微微舒展開。看來。穆卿的永華閣內(nèi)有密道。可以直通到府外。
不過蕭容也並不十分驚訝。狡兔都有三窟,更何況他這樣功高蓋主的大帥?爲自己留有後路,這也的確是明智的做法。想到這兒,蕭容也心中一亮。
“現(xiàn)在我被穆大帥軟禁起來養(yǎng)傷。皇上也沒追究什麼。不過你們倒是落得閒了。不如……”蕭容對著雪翼彎彎手指,雪翼立刻會意地湊近來。
蕭容壓低嗓門,對著雪翼耳語幾句,雪翼一臉正色地點點頭,隨即匆匆離去。
蕭容淺淺一笑,穆卿能有暗道,她也可以有。
雪翼出府去勘察了一番,選中了大帥府東邊的那片竹林,然後從那兒開始挖。直通向蕭容的裡屋。
蕭容本以爲挖地道是件長年累月的大工程,卻不料她的傷還未全好,雪翼就開始詢問她地道究竟要設(shè)置在哪兒。
蕭容愣了愣,瞅了一遍裡屋,指了指軟榻。可又一想。她每夜都要睡在軟榻上,下面有個地道,似乎顯得有些邪門,於是她又環(huán)顧了一番,最終指向了鏡臺。
敲定之後,沒過三日,雪翼就回來要求蕭容將鏡臺移開,以便他確認方位。
蕭容難以置信,難道這麼迅速,她的地道就要通了?
她真是越來越佩服這羣性情怪異,卻辦事有力的死士了!
可是就在她的暗道快要竣工的時候,忽然收到了柔妃的密信。
柔妃等不及了,這一點蕭容一早就知道。否則柔妃也不會竭盡所能地在玄棣身側(cè)吹枕邊風(fēng),讓玄棣封她爲侍衛(wèi)長。
蕭容自然不會忘記對柔妃的承諾,看著這封密信,她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蕭容給了雪翼一封信函,雪翼下意識地問:“蕭大人,這信函是否要呈給柔妃娘娘?”
蕭容卻淺笑著搖頭:“送去夏國,彰親王的手中,不得有誤。如若路遇賊人攔截,務(wù)必銷燬此信。”
雪翼雖有些驚訝,卻也不多問,領(lǐng)命而去。
蕭容頓了頓,又補充道:“事關(guān)重大,還是多帶幾個弟兄一同去吧,暗道的事情就先緩一緩。”
雪翼恭敬地點頭,迅速離去。
對於雪翼,蕭容是放心的,尤其是他們的輕功。果然,不出七日,便有消息傳來,夏國皇帝夏灃送來豐厚的貢品,只求能讓他們的郡主回夏國省親數(shù)日。
聽到夏灃兩個字,蕭容心神一晃,頓時想到那個如同鳶尾一般凋謝的女子。
可玄棣聽聞這個消息,卻想不了這麼多,蕭容可以想象,玄棣此刻定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夏國郡主早已死在穆卿的劍下,柔妃不過是個替代品。
她代柔妃向彰親王修書一封,其間不乏表露思鄉(xiāng)思國之情。彰親王素來就心疼寶貝女兒,當初夏灃要將她送去北國,都是割了彰親王心頭肉。
看到那樣的家信,多多少少會有所觸動。
這些年月北、夏兩國實力相當,又交誼甚好,夏國提出讓郡主回國省親也不算是太過分的要求。
但是這的確是難爲了玄棣。
玄棣急得團團轉(zhuǎn),卻又不敢明目張膽地在朝堂上詢問朝臣的意見,因爲這件事本就是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眼看著郡主回國省親的日子越來越近,蕭容知道,玄棣已經(jīng)快撐不住了。就在這日,她修書一封給柔妃,表面上說的是願她省親途中一切安好,實際上,卻夾帶地表明她如今身體已經(jīng)痊癒。可以進宮繼續(xù)保護玄棣的意願。
柔妃自然能明白這其中的含義,當即將信函呈給玄棣看。玄棣看罷,連夜召蕭容進宮。
蕭容剛上官轎,就被穆卿攔了下來。
“你傷還沒好,哪兒也不許去。”他淡淡地說著,卻似乎並不指望能留得住她。
蕭容沉下眉,只說了句,聖旨不可違。
放下轎簾,穆卿再沒有出言阻攔。不知爲何,蕭容心裡反而有些堵。
她越來越看不懂穆卿了。
進宮去。徑直到了柔妃的夢月殿。玄棣也在。愁眉不展。
蕭容對著玄棣行了禮,然後一如往常地立在玄棣身側(cè),並不多言。
玄棣先開了口:“想必愛卿已經(jīng)知道柔妃的事了。”
蕭容暗想,如今的局面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如何會不知道?
蕭容擡眼瞧了瞧柔妃,柔妃立刻會意地對著玄棣輕輕叩首,“臣妾去爲皇上沏壺茶。”
玄棣嘆息著閉眼,點點頭。
柔妃再瞥了瞥蕭容,眼中帶著無限的希冀,隨即緩緩?fù)肆讼氯ァ?
“皇上,卑職自然知道柔妃娘娘的事。”
蕭容這話一出,玄棣的神色就沉了下來。蕭容暗自捏把汗,果然。玄棣並不希望她知道這件事,這樣的事,她也的確不該知道。
蕭容溫和一笑,繼續(xù)道:“柔妃娘娘省親在即,卑職如今傷勢無礙。必定盡心竭力護送柔妃娘娘。”
聽到這兒,玄棣的臉上的陰沉之色才稍稍褪去。
“原來愛卿還不知道柔妃的事啊。”玄棣皺眉嘆息,“朕還以爲,穆大帥已經(jīng)將這些都告訴過愛卿了。”
玄棣說著,眼睛不時地瞥著蕭容,似乎在看她的反應(yīng)。
蕭容故作驚色,問道:“這件事和穆大帥能有什麼關(guān)係?”
玄棣深深吸一口氣,總算放下了戒備,將夏國郡主被殺和柔妃頂替的事情一一向蕭容詳說了一遍。
這些蕭容已經(jīng)知道了,可從玄棣口中說出來,蕭容還是聽出了一番別的味道。
玄棣不僅僅向她講述了這個事實,還有意無意地透露了一些令蕭容驚訝的事情。
首先,玄棣不願因爲此事而得罪夏國,畢竟現(xiàn)在兩國國力相當,若是開戰(zhàn),對兩國都是有害無利的。這一點,別說是玄棣,就連蕭容都能想明白。
其次,這件事本是穆卿引起,如若真到萬不得已,玄棣不排除以懲戒穆卿的方式來作爲對夏國的賠罪和安撫。
聽到這兒,蕭容的心猛地一緊。
看來玄棣對穆卿的殺心早已不是一日兩日了。蕭容甚至在想著,玄棣究竟是覺得穆卿功高蓋主,還是察覺了什麼,比如關(guān)於穆卿和已故的穆軒王夫婦之間的關(guān)係。
如果真是那樣,那整個大帥府恐怕都別想逃脫,甚至,包括穆卿的義父,八王爺。
但是蕭容倒不必爲八王爺擔(dān)憂,八王爺府上無數(shù)的劍客能人,即使玄棣真的帶上兵馬圍困八王爺府,也未必傷得了八王爺。
可穆卿呢?
想到這兒,蕭容的手微微抖起來。
“愛卿覺得,朕應(yīng)當如何呢?”
玄棣突然開口,將蕭容的思緒拉了回來。
蕭容臉色發(fā)白地看向他,頓了一下,隨即跪下來:“皇上,卑職只知保護好皇上和娘娘。對於這些事,卑職實在不敢拿主意。”
玄棣笑了笑:“朕連夜召你進宮,就是想聽聽你的主意。倒是說吧,你心裡難道就沒有什麼想法?”
可蕭容卻覺得玄棣這樣的笑有些詭異。她暗暗思量著該如何答覆,才能收住玄棣對穆卿的殺心。
“不如,由愛卿出面。”玄棣再次開口。
蕭容仰起頭來,不明所以。
“由愛卿出面,說服穆大帥親自向夏國致歉。這樣一來,朕還可以站在穆大帥的立場上說點兒好話。”玄棣依然笑著,眼底卻依然帶著殺意。令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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