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逍的手背暴起一根根青筋,強忍住摔碗的沖動,低壓著嗓門斥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巧如攤了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還要我說多少次你才信?蕭媵侍的身體狀況不能有身孕,否則那就等于是害了她。”她說著,伸手奪回了空碗,“這么一碗藥就能解決一切麻煩事兒,何樂而不為呢?”
孟逍這次卻沒有由著巧如繼續囂張,他突然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咬著牙說道:“蕭媵侍的身體還未痊愈,大帥根本就沒有召她侍夜,你為何還要給她喝這樣的藥?”
巧如雙手抓住孟逍掐過來的手,無力地干咳著,她的指甲陷入孟逍的手背中,卻依舊掰不開他的手。氣流被阻隔使得她本能地發出嘶叫,低沉而沙啞。
她只得揮舞著手,想要去抓孟逍的臉,最終卻只能打到他帶著盔甲的手臂上,她觸到了一絲絲涼意,那似乎是雪屑。
“蕭媵侍!蕭……”
巧如突然放聲大喊起來,這讓孟逍慌了神,他手腕一使勁,便將巧如反扣了過來,然后緊緊捂住她的嘴。
“你再敢亂叫,我立刻就殺了你!”孟逍咬牙切齒地說著,聲音卻壓得很低。
巧如被捂得難受,最終只得猛地點頭。
孟逍頓了頓,推開了她。
“說,你究竟要報什么仇?”
巧如被推倒一旁。不停地低咳著,扶著小廚房的案臺,才慢慢地立直身體。
緩過了氣兒來,她又開始冷笑,“孟少將對蕭媵侍還真是愛到骨子里了。冒著這么冷的雪天兒,也要保護她平安無事。此等深情。真是讓人羨慕啊。”
孟逍雙眼微瞇。指著她沉聲道:“羨慕?你還沒資格。”
巧如抽笑著走上前來,“我不過是一個奴才,我當然沒資格。但是孟少將你不要忘了,單憑你一人之力,根本就無法保護好蕭媵侍。當初蕭媵侍在柴房遇刺的時候,你為何沒有出現呢?若不是我這個奴才及時地通風報信,你們能那么快趕過去嗎?”
孟逍的雙手再次握緊。眼中滿是悔恨與自責。
“如今你日日守在這雪地里又能如何?”巧如繼續冷笑著,“蕭媵侍畏寒,每日都將門窗關得死死地,你哪怕是想看她一眼,都難啊。”
孟逍緊咬著牙,眼中分明已經滿是怒火,卻又始終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
巧如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身上的雪屑。低聲道:“孟少將還是回去歇著吧,若是有需要,奴才我會立刻通知孟少將的。你我各有目的,不過終究殊途同歸,都是想要保護好蕭媵侍,那我們就應該通力合作。而不是自相殘殺。試想,如若你殺了我。蕭媵侍以后再遭了算計,一縷香魂就那么消散了,孟少將你那滿滿的相思愁腸……又該如何安頓?”
“你,你給我閉嘴!”孟逍再也聽不下去,憤然拔出寶刀對準了她。
巧如無奈地搖搖頭,很聽話地閉了嘴。
孟逍握著刀的手抖了抖,最終還是放下了,“我可以不殺你,但是你必須告訴我,你究竟要報什么仇,為什么會找上蕭媵侍?”
巧如沉下眉,雙眼射出陰寒的光,口中卻道:“這個你無需知道。”說罷,她起身欲要往外走,卻被孟逍橫刀攔住。
“你的事,我沒興趣知道。大帥已經吩咐了青嫵盡力地調養蕭媵侍的身體,你休得再動手腳。蕭媵侍的身體好了,這些打胎的藥自然就不需要了。我警告你,這樣的藥,我不想再看到第三次!”
巧如冷然地側過臉來,充滿鄙夷地看著孟逍,“你究竟還是不是個男人?情愿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懷上別人的孩子嗎?”
孟逍皺眉,將刀逼得更近了,“別用你那顆惡毒的心來揣度別人。”
巧如無奈地揚了揚眉,然后點點頭,“好,我答應你。不過依著蕭媵侍的身體狀況,想要調養好還需要一段時日。這段時日里蕭媵侍若是侍了夜,那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就好比今日這個突發狀況,若不是我發現得及時,興許就會釀成大禍。”
孟逍再次皺眉,似乎在等著巧如解釋這個突發狀況。
巧如嘲諷地橫了孟逍一眼,繼續道:“大帥寵愛蕭媵侍,可不分白晝黑夜。昨日午時過后大帥召了蕭媵侍過去,情到深處,纏綿噬骨,因此就……”
孟逍聽到這兒,冷笑起來。
巧如怔住了,她故意說得那么露骨,還想等著看看孟逍難受的樣子呢。可他卻在笑,還笑得這么詭異。
孟逍搖了搖頭,篤定地說道:“昨日午時以后大帥的確召了蕭媵侍過去,可是那時候我也在場。大帥和蕭媵侍只是聊了聊字畫詩詞,并沒有如你所言的那樣。”
聽到這兒,巧如愣住了。
孟逍輕笑著收起寶刀,低聲問:“你不是一直都自信滿滿嗎?這次是猜錯了,還是蕭媵侍已經信不過你,開始防著你了?”
巧如皺起眉,不回答。
孟逍低哼一聲,警告式地指著她,“我不管你怎樣做,這種湯藥我不想再看到第三碗,否則……我就送你到奈何橋去候著你的仇家。”
他說罷,推門而出。
冷風夾著飛雪席卷進來,巧如卻似乎毫無知覺,她盯著那空碗,眼神陰煞得比寒風還凜冽。
去不掉后肩上的牙印,蕭容很苦惱,但聽說這樣的嚴寒還要持續一個多月,她就更煩悶了。
夏如瓔來看她,她都不舍得下床來,口中一直喊冷,急得夏如瓔連忙吩咐巧如再去暖個湯婆子來。
本以為這樣的雙重打擊已經夠殘忍的了,卻不料還有更壞的。
穆卿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昏暗暗。這樣冷的嚴冬,天兒黑得格外早。
看著穆卿的衣袍和頭發上都覆了雪,蕭容皺起了眉,一邊伸手為他拂去雪,一邊問道:“這么大的雪,怎么不披一件大氅?看著都冷。”
穆卿疲憊地笑了笑,也不回話,只是自顧自地倒在溫暖的床榻上,甚至不理會身上還帶著雪屑。
一向怕冷的蕭容這次卻也沒再嫌棄,在床榻上跪坐起來,俯下身緩緩地為穆卿解袍子。
還沒解下來,就被穆卿逮住了手。他迷蒙地睜開眼來,故作冷漠地抖了抖眉,問道:“你要干什么?”
蕭容抿唇巧笑,也故作風情地答道:“能干什么?當然是為夫君寬衣啊。”
穆卿快意地笑起來,然后猛地翻起身來,將蕭容摁倒在床上。
細細的雪屑灑落在蕭容的臉上,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輕輕推了推他,嗔道:“全身都是雪,冰死了。還不趕緊脫下?”
穆卿卻置若罔聞,只是柔笑著看著她嬌嗔的模樣。
蕭容鬧了一陣,也只好妥協,最后提醒道:“那以后出門可要記得披一件大氅,否則,就別想進我鐘翠閣的門!”
穆卿佯怒道:“好大的口氣,竟敢這樣對本帥講話了!”
蕭容卻也不退縮,瞪了瞪眼,答道:“我可是認真的,要是下次再這樣冷冷濕濕地走進來,我就把你踢出去!”
“真是越來越放肆了!”穆卿皺眉而笑,隨即俯下頭霸道地吻住蕭容那充滿挑釁的嘴。
冰涼的觸感襲來,蕭容下意識地閃躲著,穆卿卻越發來勁,一路從她的薄唇肆虐到她的雪頸。她那溫暖而柔爽的頸窩讓他難以自已,他索性完全地壓下去,將頭埋進那溫暖的地方。
可蕭容卻難受得直皺眉,一邊推著他,一邊喊冷。直到她全身猛地打了一個寒噤,穆卿才停了下來。
“真這么冷?”
蕭容滿眼責備地點頭,然后緊緊地護住雙肩,拒絕穆卿的侵犯。
穆卿嘆著氣起身來,將帶著雪屑的袍子褪下。蕭容見穆卿瞅了瞅屏風后的浴桶,便會意地起身去吩咐巧如送來熱水。
“容兒真是越來越賢惠了。”坐在舒服溫水里,穆卿一臉愜意地仰著頭說。
蕭容一邊為他擦洗著,一邊嗔怪地橫了他一眼,依舊提醒:“以后出門記得披一件大氅。”
穆卿柔笑著握住蕭容的手,疲憊地說道:“今日出門太匆忙,當時又沒下雪,因此忘了。”
蕭容怔了怔,今日幾乎下了一整日的雪,沒下雪的時候,好像就只有凌晨時分了。難道穆卿一大早就出了門,到現在才回來?
看著穆卿那一臉疲憊的模樣,蕭容暗自確定了這樣的猜想。自從上次答應與她約下三年之期以后,穆卿似乎總是很忙。雖然時常前來鐘翠閣看看她的傷勢,但也不做久留。蕭容不由得思量著,莫非穆卿是在為他們以后的安穩生活而奔走?
想到這兒,蕭容心里又甜蜜又自責。
其實她要的不過是一顆專情的心,這顆心穆卿已經有了,只是缺少一個美好舒適的環境。就好比是花兒的種子,缺少土壤和水分。
她并不是非得逼著穆卿和她浪跡天涯,因為她最在乎的并不是那個環境,就好比賞花之人在乎的不會是花盆中的土壤和水分。
可是沒有那些,又偏偏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