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自然是裴府的人,也是裴子楚的長輩。
凌熙抿了抿嘴唇,繞了繞發(fā)絲,美眸輕抬,暗忖這位長輩必定是站在裴子楚這一方的人物,想必裴家重大的事情都是要這位長輩參與的。
于是乎,凌熙本以為會來一個干癟的老頭子或者刻薄的老太婆。
然而……凌熙一眼望去眼前一亮。
但見前方走過來一個美男子,輕風(fēng)輕柔地吹起他的衣衫,在衣衫青紗的籠罩下,似幻似真。但是按照鄧龍的說法,這個男人既然輩分很高,想必也不年輕,但是來者看上去很年輕,若是與裴子楚站在一起,似乎僅比裴子楚年長幾歲。
凌熙摸了摸下巴,暗道許是裴家人基因不錯。
裴玥是個大帥哥,裴子楚更是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已勝過人間美色無數(shù)。這位“老人家”當(dāng)然也是極不錯的,原諒她用了個“老人家”三個字,因為鄧龍曾說過此人是裴家的長輩。
但見男子手持一把折扇,十指修長,慢慢把折扇合攏,輕輕掩住了他的嘴唇,狹長的眸子輕垂,形成了迷人優(yōu)魅的弧度,裴子楚的眼眸與他倒如出一轍,系出自同一脈,只這男子肌膚如玉,眼波如夢似幻,眉目黑白分明,讓人根本無法猜測出他實際的年齡來。
此人最迷人的地方則是他的眼睛,一雙眸子仿佛秋水蕩漾,又仿佛能夠映照出紅塵幻夢,夢中大千。仿佛任何的事情都逃不過他一雙慧眼,又仿佛能透過這一雙眸子看穿世間的一切。
“鄧龍,這位便是……裴家的……長輩?”凌熙目光飛快閃過一抹驚艷,好奇地問道。
此刻她眼中有驚艷之色,緣由很是簡單,她素來欣賞這種成熟的男性。
所以在面對裴子楚或者其他美男的時候,她顯少有這種驚艷。
“不錯,這位是裴子楚的小叔叔,裴凌風(fēng)?!编圐埑雎暯榻B。
小叔叔?好年輕!
凌熙目光微閃,仔細(xì)地打量。
不過凌熙覺著他應(yīng)該三十歲剛出頭,雖然外表年輕,但是渾身上下都散發(fā)出成熟男人才有的魅力。
從他一進(jìn)來,凌熙的眸子就盯在他的身上,她并不是色女,不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欣賞成熟男人,這種成熟完美的優(yōu)雅氣質(zhì)也絕對不是白千風(fēng)那種頹廢大叔能比擬。
時間本來就是一種奇妙的東西,隨著時間的沉淀,會令一個男人變的如美酒般令人迷醉。
男子穿著淡藍(lán)色的寬袍,共長天一色,長發(fā)披散,從發(fā)稍到衣履上一顆明珠扣子的裝飾都是精致完美的,身上不沾染一絲煙塵氣息,身上細(xì)節(jié)更是一絲不茍,找不到一點瑕疵。
而且這個男子有個大名鼎鼎的名字——裴凌風(fēng)!
老一輩的江東人沒有人不知道裴凌風(fēng)的,若非他已經(jīng)三十歲,怕是江東第一美男的名聲還輪不到裴子楚。
凌熙還沒有感慨多久,裴凌風(fēng)已經(jīng)徑直走上前來,身上有種翩然若乘風(fēng)而去的氣度,他一笑月朗風(fēng)清,徐徐開口,聲音也很好聽,如甘霖雨露從天而降,聽在耳中及其的舒服,仿佛可讓人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令人魂牽夢縈,“你就是凌澤姑娘?”
“我是?!绷栉醪槐安豢旱鼗卮?。
“可否起來說話?”裴凌風(fēng)向前走了幾步,眉眼柔和,出言問道。
凌熙這時候不緊不慢地站起身子,依言而行。
凌熙立刻意識到,這個穿戴極貴氣的俊美男子,絕對不像外表看的那么溫文爾雅,他應(yīng)是個高手的高手,也是手下見真章的人物。
同時心中卻生出了一些警惕,因為這個男人說出的言語仿佛有種魔力,讓人不得不一按照他的意思去做,這似乎不是從魅力而生,而是實力而生,也是一種骨子里的威懾力。
裴凌風(fēng)也瞧著她,一雙眸子變幻莫測,這世道能與他對視的女人不多。而且很多女人看到他也會有所失態(tài),她倒是一個異數(shù)。
凌熙氣定神閑地盯著他,她的實力自己當(dāng)然清楚,應(yīng)對一些高手自然是不在話下,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并不是可以對付所有的高手,譬如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她深深忌憚的對象。
另一廂裴凌風(fēng)拿著扇子掩唇,繞著凌熙轉(zhuǎn)了兩圈,一雙眼睛卻恁地出神入化,“你居然就是裴子楚要求做保鏢的女子,你的實力很好,嗯,比我想的要好很多。”
凌熙恢復(fù)了古井不波的神色,知道裴凌風(fēng)很有眼光,只要看自己幾眼,也能看出她的實力來,不知道他接下來有什么要求?
“你先寫幾個字,就寫詩經(jīng)中的一段話即可。”裴凌風(fēng)微笑的眼底波光閃耀,眸中泛起一絲淺淺波瀾,提出了一個要求。
“……”凌熙沒想到對方要求自己寫字,而不是看她武學(xué)的造詣,不過好在她已經(jīng)學(xué)了第三種字體。
當(dāng)然,姬鈺沒想到有心安排她練字,居然一開始用到了這個地方。
“綠兮衣兮,綠衣黃里。心之憂矣,曷維其已!綠兮衣兮,綠衣黃裳。
心之憂矣,曷維其亡!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風(fēng)。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當(dāng)她默寫下了詩經(jīng)中的一段話后,裴凌風(fēng)看了幾眼,紙扇有以下沒一下在下頷上點了點,似乎在斟酌什么,鄧龍卻知道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裴凌風(fēng)笑了一下,緩緩道:“你
了一下,緩緩道:“你這字體寫的倒是下了點功夫的,而且還懂得一些詩句,不是孔武有力一無是處的女人,很好。”
裴凌風(fēng)也自然知道,在這個時代,很多女孩子都是大字不識的,雖然在開國皇后出現(xiàn)后,提倡了女學(xué),但也不是誰家女子都能識得大字的,字寫的好看更是少見,她寫的倒是中規(guī)中矩,算不上極好,不過由此可以看出她的出身尋常。
通過字體,他已經(jīng)判定了對方的身份。
殊不知,姬鈺讓她練習(xí)的第三種字體,配的就是中等身份。
而且她文武皆宜,做保鏢倒是綽綽有余。
裴凌風(fēng)手腕輕轉(zhuǎn),折扇在他腕上轉(zhuǎn)了轉(zhuǎn),他的眸子凝視她片刻,“凌澤姑娘,你可能似乎不清楚,能夠站在這里成為裴子楚的保鏢,這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事,不光是武學(xué)與文學(xué)的造詣,對方既要求你這么做……罷了,此事多說無益,現(xiàn)在,你去換回女裝。”
所謂換回女裝,凌熙只是簡單的穿戴了一件女裝,沒有梳妝打扮,只是本色而出。
然而當(dāng)她走出來的時候,裴凌風(fēng)抬起眉頭,目光也同樣閃出驚艷。那抹驚艷中帶著欣賞與欣然。
鄧龍也回眸看了一眼,一呆,又忍不住上下打量著她,接著又吸了一口冷氣,本來男裝的凌澤已經(jīng)是足夠迷人的了,沒想到她換回女裝后,實在是太太太漂亮了。
鄧龍很難想像到,一個人在女扮男裝之后,居然與女裝的樣子有極大的不同。
這姑娘在男裝的時候,他也想象不出她女裝的模樣會如何。
因為很多女子在男裝的樣子很可人,但是一旦換回女裝,遠(yuǎn)遠(yuǎn)不及男裝一二。
然而,當(dāng)她女裝的時候,他沒想到居然又是另一種迷人的風(fēng)情。
吹彈可破的俏靨,眉如遠(yuǎn)山,眼作秋波,身段更是完美到了極致,腰肢似不盈一握,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精致。真是增一分則長,減一分則短。
鄧龍本是喜歡男人的,這時候竟然也有那么一點點的心動。
裴凌風(fēng)扇子啪一聲合攏,嘴角揚起了一個輕柔而奇妙的弧度,點頭道:“極好,凌澤姑娘擔(dān)任這位置非常適合!我給你半個時辰,不,你現(xiàn)在可以出發(fā),客棧里的東西可以不要,只要你去裴府,那里什么東西都不會缺!”
“現(xiàn)在……”凌熙挑眉,沒想到居然這么快。
“這是裴家的通行令,有了此物,暢通無阻?!迸崃栾L(fēng)拋出一個金色的令牌,上面還有男子身上淡淡好聞的氣息。
凌熙接過令牌,旁側(cè)的鄧龍咳了咳,他知道裴凌風(fēng)向來是說一不二的,而且他看樣子對凌澤很滿意。
“裴子楚倒是有些眼光,就看你能不能勝任。”裴凌風(fēng)雷厲風(fēng)行,已經(jīng)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閣樓,坐在馬車內(nèi)離去。
鄧龍張了張嘴,“你就照裴凌風(fēng)大人說的做,想當(dāng)年也有女子要做裴家的保鏢,但是沒有通過裴凌風(fēng)大人這一關(guān),而你是裴凌風(fēng)大人第一個通過的,按道理你是要求最苛刻的一個,真是恭喜你了。”
凌熙看到對方也有種見識淺薄的感覺,猶記得剛剛來到大雍朝的時候,在這個冷兵器為主的時代,她本對所謂的高手并沒有放在心上,但在后來,凌熙漸漸地發(fā)現(xiàn)了大家族的特殊之處——譬如每個大家族都有一些不外傳的好東西,就是武訣也是如此。
白玉京能夠成長很快,也正是因為得益于家族的緣故,總而言之,家族勢力功不可沒。
于是,她轉(zhuǎn)變了念頭,深知古人不容小覷,明白很多高手并不在江湖,而是潛藏在貴族世家。
有道是“窮學(xué)文,富學(xué)武”。
一個熟悉歷史的人,都會知道所謂的高手永遠(yuǎn)都在貴族家中,這是世家一筆無形的財富,不是用金錢可以衡量的,而她也由此對各個世家生出一些警惕。
“我有一個問題?!绷栉醯粏柕馈?
“你說?!编圐堈f道。
“為何保鏢還有兼情人這一項?”
鄧龍忍不住咳了咳,“其實你不用太當(dāng)真的,這個情人不過是擋箭牌,就是公子有時候會有點應(yīng)酬什么的事情,會帶著你去,其他愛慕公子的女子都會被你攔下來。”鄧龍想到這里有些好笑。
“原來如此?!绷栉跷⑽⒁恍Γ蛐难劾锂?dāng)然知道這裴子楚若愿意,只要招招手,什么樣的女子都會送上門來。而且他身份地位非凡,就像長相不佳,也會有虛榮的女人因為追求名利而來,所以她完全不用擔(dān)心什么。
“對了,我還要做什么?”她挑了挑眉。
“具體不清楚,到時候你過去就知道了,你要做的事情也許多也許少,這也要看你的能力而定。”
“好吧!”凌熙輕笑一聲,“不過我也明白了一件事情,為何女保鏢會讓裴凌風(fēng)來審定,他一定是當(dāng)年遭遇過這些,知道如何避開這種事情,如今裴子楚則是裴凌風(fēng)第二,怕是自從裴子楚出現(xiàn)之后,這位小叔叔才會沒有那么多的追隨者了吧?”
鄧龍表情復(fù)雜,“你說的不對,裴凌風(fēng)大人從不用擔(dān)心別的,保鏢什么的也不用,他是沒有緋聞的。”
凌熙有些好奇:“難道他家中有河?xùn)|獅?”
鄧龍搖了搖頭:“裴凌風(fēng)大人如今是孑然一身,至今未娶,哪里有什么河?xùn)|獅?”
“何出此言?”
“因為裴凌風(fēng)很特別,以
很特別,以后你會知道,他的事情尋常人在外面不會說,害怕惹禍上身?!?
凌熙笑了笑,沒有多言,欣賞歸欣賞,她沒有過分好奇,她知道好奇心會害死一只貓,接著問道:“那么我在裴家會有很多好處吧?”
鄧龍頷首,“不錯,裴家是江東第一大家族,如裴子楚公子這樣的人說一句話,那么江東也是會震一震的,所謂的一言九鼎就是如此,裴公子一番言語可是會影響到很多人的命運。而你和這樣的大人物共事,必然會得到很多的好處?!?
“對了,裴子楚呢?”凌熙問道。
“裴公子他當(dāng)然是一會兒過來?!编圐垊倓偺ы?,忽然道:“前面就是裴子楚。”
正說著,一輛馬車過來,車簾掀起,從里面露出一張俊美妖嬈的面容,他的嘴唇微薄,與五官放在一起顯得格外惑人,那雙眸子似狐貍眼,而紅唇微微勾起,艷麗又魅人,令人渴望親吻,裴子楚只是笑了一笑,車子便到了凌熙的面前。
他的指尖輕輕敲打了一下窗欞,接著掀開了車簾子,黑色的中長錦袍,黑色中靴,襯出男子兩條腿更為筆直修長,那身材看著真是出乎意料的挺拔,恰恰是高貴雋秀,豐神如玉。
瞧見這身材,凌熙雖然不動聲色,也在心里暗暗叫了一聲好。
江東水土養(yǎng)人,尤其是養(yǎng)出了裴家這些男兒,就憑裴子楚的這身氣質(zhì)與完美相貌,無論做什么都會非常吃得開。
裴子楚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緩緩道:“看樣子……你是通過我家小叔叔的法眼了。”
凌熙似笑非笑地俯視他:“也許是吧!裴子楚公子,你家選保鏢雖然很嚴(yán)厲,但是我的報酬也不是隨隨便便給的?!?
裴子楚美目流轉(zhuǎn),朝她一側(cè)頭,“上車?!?
凌熙也不與他客套,知道他會帶著自己去目的地,只是沒想到這輛馬車看著并不大,里面卻寬敞得很,裝飾貴氣,頭頂琉璃盞,腳下白虎皮,熏香氣息不斷、她甚至還看到了最占地方的案幾,倒與姬鈺的馬車裝飾有些相似之處,她毫不懷疑這里面所有的東西都造價不菲。
她淡淡道:“這馬車是你的?”
他輕笑:“自然不是,我的馬車豈能如此簡陋?”
怕是你的馬車根本沒有這么雅致,凌熙心中腹誹。
裴子楚接著道:“對了,做我的保鏢不是簡單的事情吧?”
凌熙不甘示弱,“能讓我當(dāng)保鏢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那么你要多少銀子?”裴子楚開門見山。
“你也知道,我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所以銀子肯定不能少,報酬一定要高?!?
裴子楚凝眸,沒想到她居然堂而皇之就說出來了,事已至此他當(dāng)然不會輕易拒絕,索性表現(xiàn)的大方一些,“這個好說?!?
“我要的是時薪。”凌熙接著獅子大開口。
“一個時辰多少錢。”裴子楚輕笑。
凌熙暗道雖然古代與現(xiàn)代與不一樣,不過時薪也是有的,她輕啟紅唇,輕笑一聲道:“我的時間很寶貴,不過時時刻刻都要陪著你站著,所以說我可以做我事情,同時也可給你當(dāng)保鏢,陪著你的時候,一個時辰這個數(shù)?!彼斐鑫鍌€手指。
“五兩一個時辰,好說?!迸嶙映S口答應(yīng),五兩銀子在很多地方都是一個月的月錢,裴家三等丫鬟也就這個數(shù),有些窮苦的百姓每月連五兩銀子都達(dá)不到,一個時辰這個價兒,可謂是天價,除了月香樓那處的姐兒,一個時辰唱歌跳舞值個五兩銀子,其他人可沒有這個價兒。
怎知凌熙搖頭一笑,“不,是五十兩?!?
裴子楚撇了撇嘴,心中對她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見過不少追求名聞利養(yǎng)的女子,她們的虛榮心都很強,但是她們要錢的時候還是知道遮掩一下,沒想到這個凌澤,如此赤裸裸的功利,對金錢如此執(zhí)著,如此渴望,面不改色地與他討價還價,真是商女本色盡顯。
如此倒還罷了,說她不會時時刻刻陪著他,那么言外之意還有別的男人在找她,一次掙這么多男人的銀子,那么他對她的欽佩之情真的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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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鈺吃裴家人的醋,可不是一個人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