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楚,今晚可以保住那個女人,也可以保住你的前程,兩者之間你會選擇什么?”裴凌風(fēng)笑吟吟地看著他,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
“小叔叔,恐怕是你想的太多了。”裴子楚也妖媚地笑著看他。
“子楚,其實有一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裴凌風(fēng)負手而立,鬢邊長發(fā)在夜風(fēng)中輕輕拂動,言語深沉道,“若那女子守護的兵器庫出事,旁人會以為她的作為都是你的授意,如果你對她置之不理,或者把責任全部推拖出去,這雖然都是在情理之中,但是旁人會認為你太冷血,過于冷笑的上位者不可能擁有諸多有實力的人幫助,因為他們會覺著凌澤的今日就是他們的明日,這樣的選擇會寒了謀士們的心……日后大肆宣揚的話,投誠的人會越來越少。”
裴子楚道:“你的意思是我應(yīng)該做個有仁有義的?”
裴凌風(fēng)頓了頓,搖了搖頭接著道:“而你若是在眾人面前力保一個女子,做事有仁有義,有始有終,裴家人也會覺著你做事情感情用事,不分輕重,自然不適合擔當大任,此事兩難全。”
裴子楚擰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唇邊嗤笑了一聲道:“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貴族之間的爭斗就是這么變態(tài),一會兒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一會兒又是沖冠一怒為紅顏,沒有大將風(fēng)范,好聽的難聽的都讓這些文人給說了,仗著自己有條三寸不爛之舌,也不怕死了下拔舌地獄,反正這些事都是左右兩難的事情,不管我怎樣做全部都是錯的,對不對?”
裴凌風(fēng)語氣清和道:“是,政客就是這樣,不論你做什么,旁人們都會盯著你一點點的錯誤不放,哪怕是一個小小的錯誤都可以毀了一個人前程,不可以不防,要知道千里之堤毀于蟻穴,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而你該怎么選擇……”
“我明白了!”這時裴子楚挑起眉頭,唇邊勾起妖嬈紅艷的弧度,低聲冷笑說道:“既然小叔叔這么說了,我索性就去保住她好了,旁人說什么我不在意,我裴子楚可是一個江東人公認的為所欲為的男人,我的名聲本來就不好,他們污蔑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我是什么人都見識過了,還怕那些個口是心非的人?”
“哦?”裴凌風(fēng)輕笑。
裴子楚靠在窗前,目光看向外面,已瞧見諸多的護衛(wèi)已經(jīng)朝著武器庫的方向奔走,低聲道:“時間不多了,我覺著古人說過謠言止于智者,而且我也相信所有的爭議會在有實力的人面前止步,若有人不服,我就手刃了他,打的他服了為止,也就是說為何從古至今的歷史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書寫,理大不如權(quán)大,而我裴子楚就要讓他們知道什么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會和他們走著瞧。”
裴凌風(fēng)凝視了他片刻,微微一笑,“你這性子很好,有柔有剛有仁有義,而且也有狠戾,足夠讓你成為一個上位者。”
裴子楚不置可否地打了一個響指,再次準備離開,剛剛一拂袖,卻又被裴凌風(fēng)給攔阻住了。
裴凌風(fēng)兩指夾住他黑色華貴的袖子,輕輕地扯了扯,使裴子楚寸步不能向前。
裴子楚看了看袖子,邪魅一笑問道:“小叔叔,方才的事情我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眉目與打算,可是你眼下又是什么意思?”
裴凌風(fēng)悠悠地說道:“子楚,你雖然性子很好很不錯,但是你卻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何事?”裴子楚凝眉,表示不解。
“子楚,我看你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方才的處理方式很適合只有你一個人的時候,這件事情既然是兩難的事情,那么自然不適合你出面,但是你也可以委托旁人出面,這才是最折衷的方式。”裴凌風(fēng)的唇邊勾起如風(fēng)般的笑意。
“旁人?”裴子楚忽然回過神來,“你是說你?”
“嗯,譬如我。”裴凌風(fēng)已經(jīng)松開了他的袖子,撫著扇兒輕輕地笑著,
對向裴凌風(fēng)瑩然如雪的目光,裴子楚不禁扶了扶額頭,突然覺著自己遇到裴凌風(fēng)真是小巫見大巫,開口道:“小叔叔,你考校我可以用很多方式,一開始問的那么大義凜然,怎知道突然話題一變,我又不是答非所問,這次我又被你給套住了,難道不知道我睡眠不足么?”
裴凌風(fēng)已笑著走下樓,邁開了步子,悠悠說道:“睡眠不足不是借口,一個優(yōu)秀的上位者需要時時刻刻保持著清醒,畢竟等你做決策的時候不會分你是不是有事,是不是身體抱恙,是不是神志不清?是不是年事已高?總而言之記住今日的教訓(xùn)……但這件事情于我沒有利害關(guān)系,你還是在這里安安靜靜地等著消息好了。”
裴子楚輕嘆了一聲,真是姜是老的辣,低喃道:“好,我接著睡覺。”
忽然,他側(cè)眸問道:“小叔叔,你也一夜沒有合眼,怎么會有那么大的精神?”
裴凌風(fēng)回眸輕笑,“其實,在宴會的時候我已經(jīng)睡過了。”
裴子楚眼皮跳了跳,暗忖真是一只老狐貍,借著不喜歡應(yīng)酬的原因卻把自己推出去,他居然在養(yǎng)神睡覺,真是……裴子楚忽然覺著這個裴家的繼承人本該是裴凌風(fēng)最適合才對,但是此人很討厭操勞,拈輕怕重,向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才把這重任推給了自己。
老狐貍,真是一個老狐貍!
……
島嶼,烏云凝聚,卻唯獨在天空留下一個空
唯獨在天空留下一個空白。
銀色月光從那光圈里透出來,天地間依然明亮。
詭異的天相讓眾人覺著心頭帶有一絲陰霾,今晚的感覺糟糕極了,簡直度日如年。
“嗚——嗚——”警哨的聲音漸漸小了許多。
與此同時,聽著凌熙與那黑衣男子弄響了警報后傳來的吵雜聲,眾人的臉色統(tǒng)統(tǒng)發(fā)生了變化。
“凌澤,你把旁人招來,難道不怕么?”大仲伸出指尖,顫抖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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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么可怕的?你們應(yīng)該想想自己。”凌熙嫵媚一笑,“龍照他們有如此多的人都從外面進來,這種動靜不可謂不大,你們?nèi)羰浅涠宦劊匀灰彩前涌v容的同伙,深知在他們身上還攜火折子,拿著火油,也燒了你們看守的兵器庫,你們難道不是玩忽職守?”
大仲聽到凌熙的話語,一雙眸子飛快地轉(zhuǎn)動起來,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
小仲挽起袖子,想要過去救火。
凌熙攤開雙手,“不過眼下你們?nèi)ゾ然鹨瞾聿患埃肭宄楹文銈儧]有發(fā)現(xiàn)那些人的到來?為何也沒有來得及救火?難道不該給出來者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小仲嘴唇顫著有些慌亂。
凌熙輕輕向前踏開步子,發(fā)絲在風(fēng)中飛舞,卻是輕輕繞著地上那捆綁住的男子走了一圈兒,那男子口中發(fā)出支支吾吾的聲音,似在請求眾人饒過他,凌熙置若罔聞,接著說出了一句句狠狠刺向他們心尖上的質(zhì)問:
“你們好好想想,如今武器庫中已經(jīng)著火,并不是我一個人的武器庫,而是你們大家的也有,你們想要把責任都推脫開,可是誰會相信爾等說出來的話,或者說你們把龍香香的安排供出來?”她目光如劍,聲音冷冽。
“這個……”大仲臉色發(fā)白。
“龍香香不會明目張膽的做這種事情,她就算是只手遮天,但是這里的警報一響,所有的人都會過來,眾目睽睽之下她會怎么做?難道她會把你們?nèi)慷急O拢克墒墙瓥|城有情有義的龍香香?”
“當然不是。”小仲已經(jīng)忍不住說出聲來。
“嗯,自然不是。也許你們會覺著自己頂多重罪輕罰,最多挨上幾十下棍棒,打的半死不活,龍家接下來給你們一些錢財,但是一個鬼話連篇的女人說的話可信否?恐怕你們只要在這里養(yǎng)病的時候,很快就有人殺人滅口,你們連反抗的能力也沒有。”凌熙的嘴角微微翹起。
“……”眾人的臉色更陰沉,龍香香若是殺他們,他們最怕的就是沒有能力反抗,只能求死而已。
“你們覺著殺人滅口這么簡單的事情,龍香香究竟是做不出?還是她不會做?”
“我們……我們……”
眼下凌熙的每一句話都說的有條理,但凡聰明一點的人都會被她點醒,而她一番話徹底讓這些人明白自己身處危險當中,根本就逃不開關(guān)系,而且橫豎都是一死。
大仲和小仲臉色煞白,面色變的更難看。
眾人如今的表情,凌熙全部瞧在眼中,她伸出指尖繞了繞發(fā)絲,江湖人雖然膽大,但是攻破他們的心理防線也不是不可能,趁你病要你命!也只有趁著他們六神無主的時候才能讓他們知道利害關(guān)系。
凌熙接著淺笑道:“不過呢,若是龍照這些人一同出現(xiàn)的突然,而我們一起出手對付他們,可是我們?nèi)耸痔俚木壒剩銖娭谱×藬橙耍腥送抵呕穑钗覀兎啦粍俜溃晌覀円呀?jīng)是盡力了,這種情形難道會有人責怪我們?”
她的話語正是眾人覺著最好的退路,大仲與小仲互相看了一眼,立刻深吸了口冷氣。
姬三也是對凌熙的做法欽佩不已,他深知說服這些人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在緊急的情況下,反而更容易讓人陷進去,凌熙小姐居然善于施展這種手段,咄咄逼人,借助形勢,不消片刻就把大仲小仲的內(nèi)心徹底擊垮,便讓他們站到凌熙小姐這一邊來。
軍器庫外的橫巷中已經(jīng)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凌熙最后忽然來到了那個被捆綁者的身后,居然松開了他身后的繩子,那人的口中發(fā)出嗚嗚聲,眾人臉色一變,以為她要放開此人。
凌熙卻是冷笑,“此人就是縱火的人,你們說……一會兒我要不要先留他一個活口?”
大仲和小仲立刻異口同聲:“不能,此人該死!火燒武器庫后可以說是罪大惡極,他絕對不能活!”
“你們錯了,他可以活,這個我來應(yīng)對,幾位也是辛苦了,一會兒他就交給你們。否則諸位沒有沾血,如何讓人信服你們與人動了手?”凌熙唇邊帶著妖嬈的冷笑,眾人覺著不寒而栗。
提到了沾血,眾人也是心狠之人,互相在對方身上打了幾拳,接著劃了幾刀,都是皮肉之傷,但看上去也是驚心動魄。
她這時看向姬三一眼,“你把此人藏起來,趁亂的時候再出現(xiàn)。”
姬三應(yīng)了一聲,立刻一個旋身,帶著此人藏身到黑暗當中。
與此同時,武器庫大門處轟然作響,卻是有人拿著火銃沖了進來,有人拿著大刀,有人舉著大斧,接著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撞碎大門聲,在此地本來只有在內(nèi)部可以打開大門,這些人卻把大門從外面給徹底弄開,很快諸多的護衛(wèi)們都趕了過來,就在這個時候姬三鉆入到人群中。
大仲與小仲有些發(fā)慌,而凌熙目光一凜,黑暗中那放
黑暗中那放火的男子忽然跑了出去,凌熙對著那人背后便是狠狠一掌。
那人正要大呼“救命。”
大仲立刻回過神來,對著門外的眾人,自知該如何去做。
他抬起手來,也抬起手臂攻擊那人,眾人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但見在月色下的墻面出現(xiàn)各種人影的攻擊,眾人在此人身上拳腳招呼,一邊打一邊叫道:“來的好,就是此人放火。”
龍香香站在外面抽了一口冷氣,她眼睛一瞇,一顆心狠狠顫了顫,如今心情最失落的人恐怕就是龍香香了,她本以為在過來后看到的是自己安排的一幕,以為瞧見的是凌熙的尸體,不想……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一陣慌亂,但是很快就讓自己的心情沉穩(wěn)一些。
不能亂,不可以亂。
但見其他的人都與大仲小仲一樣,滿身的血,倒在地上的男子正是她安排來放火的人,居然倒在地上……
沒有死!似乎是沒有死!
她眼珠子一頓亂轉(zhuǎn),吸口冷氣,努力把事情的前后都推斷了一番,她的思索速度一點也遜色于凌熙,也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但是可惜性子卻是過于狠戾。
對了,看來這些人已是臨時反戈了,還有那個凌熙居然會運氣這么好,到現(xiàn)在還是安然無恙的,既然她無事,那么她派來的人想必已經(jīng)……
跟著龍香香的人已經(jīng)進入到武器庫試著滅火,同時也發(fā)現(xiàn)了滿地的尸體,連忙給龍香香小姐打了個手勢。
龍香香放下心來,好在這些人都已經(jīng)死了,就連最后這個放火的男人也徹底昏迷,幸好幸好!不行,既然他們都死了,那就要死的徹底,一個活口也不可以留下。
于是她立刻尖聲一叫,“你們在做什么?”
凌熙卻是冷冷一笑,很好,現(xiàn)在一切都沒有問題了。
外面的眾人都闖了過來,圍住了院子,有人問:“發(fā)生了什么?”
大仲氣喘吁吁地道:“有人夜里闖入,很多人來襲擊軍火庫,被我們給聯(lián)手對付了。”
龍香香臉色發(fā)青,“把他們都抓起來,我覺著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聽到龍香香這么說后,大仲與小仲臉色一沉,這個女人果然是可惡的,翻臉不認人,幸好他們及時悔悟,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凌熙卻抬起手,低聲道:“等一等,為何要抓我們?”
外面的眾人多是貴族的護衛(wèi),聽到了龍香香的話語,只是把他們團體給圍在中間。
龍香香卻厲聲道:“因為你們把那些人都殺了?沒有留下活口?這里面一定有貓膩。”固然她的手下都已經(jīng)死了,可是不能百思,她依然可以栽贓到這些人身上。
栽贓的技術(shù)可是一門高深的學(xué)問,而龍香香深諳此道。
惡人先告狀,反咬一口,說是凌熙等人聯(lián)手破壞此地,這些都可以。
接著她湊到了那放火人的身側(cè),指尖拿著一枚尖針,只消輕輕出手一刺,對方就徹徹底底的死去。
她裝出探查的模樣,走上前去,伸出手朝下一刺,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怎知這時候那人忽然伸出手來,抓住了龍香香的手腕,讓龍香香嚇了一跳,當他轉(zhuǎn)過了面容,卻不是那個放火的男子。正是姬三,方才在黑暗中姬三與那人換了衣衫。
龍香香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臉色一變,立刻知道這里有詐。
姬三拿走了那長針,低聲道:“居然是淬了毒的,真是好手腕,若不是在下很小心,豈不是著了你的道兒?”
龍香香驚呼,“你們是一伙兒的。果然……果然有貓膩。”
凌熙卻冷笑一聲道:“好個有貓膩,卻不知道真正的貓膩在何處?”
姬三笑了笑,直起身子,從黑暗中把那放火的人提了出來,“其實這個人是個活口,我們并沒有殺他的意思。反倒是龍香香小姐很想讓他死不是?”
那男子目光復(fù)雜地盯著龍香香,既然對方讓他死,他如何有回護對方的心思呢?
龍香香瞇起眸子,瞳孔劇烈的收縮,心中慌亂起來。
她厲聲道:“你們想如何?”
“諸位都等一等!”此刻,一個清和斯文的聲音自外面?zhèn)鱽恚骸安恢牢铱梢詤⑴c此事?”
小仲聽到了對方的聲音,微微嘆了口氣,回過頭來對凌熙道,“甚好,是裴凌風(fēng)大人到了!這下子我們都安全了。”
------題外話------
今天先提前放,外面下大雪,我去接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