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江睡得很沉,這幾天太陽一直很暖,雪化了不少,風也暖了些,林胥叫她時她睡得正香。
“阿君別鬧,我困……”林胥沉默了會,睡迷糊認錯人了?他也不想喊她,站了片刻,擰著眉蹲下,儘量不接觸地抱起她,虛環著她小腿把她背在背上,到河泉去道個歉吧。
“阿君……我今天不偷吃桂花糕了,再睡一會好不好,困……”虞江委屈地嘟囔著,林胥失笑,看看路,往山下走去。白天的時候他目測著規劃過路線,眼前省去很多功夫。
走到半路虞江醒了,她雙手環著他脖子,嗚咽一聲,撒嬌道:“阿君你欺負人,不理你了!”說著不理卻蹭蹭他的頭。
林胥下巴能感受到她柔若無骨的手,這麼嬌的聲音,他竟沒有覺得討厭,只是有些尷尬,這不是他能聽的。
他把她放下,虛扶著她,“醒了沒有,看看我是誰?”虞江睜著半開的眸子,眸子裡蘊著水光,迷茫地看著他,嬌聲道:“阿君呀,我想你了。”
林胥沒有辦法,扯著她衣角尋了點殘雪,輕拍在她額頭上。虞江被刺激得身體一顫,瞬間清醒過來,捂著額頭氣惱地瞪他,林胥抱著手臂,“看清我是誰了?”
“林胥……”“嗯。”“我……”她呆在那,她剛剛把他當成阿君了?她有些不敢看他,低著頭斷斷續續地解釋。
“我不是故意的,那個……我……你……”見她急成這樣,林胥也不打趣她了,“沒事,走了。”
“嗯……”虞江連忙點頭跟在他後邊,不想和他並排走。知道她窘迫,林胥也沒說什麼,拎了衣角給她牽著。“過會躺在門前,裝作暈了,要像一些,我不起來不許起來。”
“爲什麼呀?”“兩個人都暈了才能保證被收留,萬一他們不願意,給夫人些吃的,讓夫人帶我走呢。”
“那我們也不應該騙他們。”“沒有騙他們,夫人還能走幾天?強撐到現在感覺如何?我們需要個地方給我解毒,這裡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可是……”“我死了好,還是我們不逞強好?”見她有些鬆動,“到河泉送很多東西來報答他們行不行?”“好……”
到了地方,林胥讓她躺下,虞江有些擔心,“他們會幫我們嗎?”“會的。”這家人單獨住在村子尾,與其他人家有些距離,最適合他們,白天著重留意了。
家裡住了一個老人和兩個年輕人,應該是母親和兒子兒媳婦,兒媳婦似乎有些問題,白天鬧了幾次,老人都沒有生氣,耐心的哄她,想來是個善良和藹的人。
而他們要是弄出什麼動靜,也可以讓人以爲是那個兒媳婦,不會輕易被察覺。
虞江聽話地躺下,眼睛卻瞇了條縫偷偷看著他,他像背後長了眼睛,回頭瞥她一眼,她立馬乖乖閉上眼。
林胥敲敲門,聽著裡邊的動靜,過了會裡邊沒有聲音,又敲了敲,三四次過去纔有聲響。
他聽見聲音倒在她旁邊,和她睜開的眼睛對視上,虞江對他展眉一笑,閉了眼。“誰呀?”裡邊響起老人的聲音,見沒有人回答又問了一遍。
老人有些疑惑,想著村裡也不會怎麼樣,開門看見兩人躺在地上,大驚失色,不知所措地試了試他們的鼻息,還有氣就把他們帶回了家。
老人費力地挨個拖他們,將他們安置在廂房裡。出去取了炭盆,餵給兩人些水,林胥漸漸轉醒,虞江感覺到動靜也跟著睜眼。
林胥疑惑地問道:“這是哪裡?”老人見他們醒了,鬆了口氣,“這是清河村,你們暈倒在我家門口,就把你們帶進來了。”“多謝老人家救命之恩。”林胥坐著給老人拜了一下。
“沒事,你們怎麼會倒在這裡?”林胥一副有著難言之隱的樣子,猶豫了會,開口編他們的悲慘經歷,就聽虞江開了口。
“在下虞江,與夫君久未回鄉下老家,因而趁著過年回去住上一陣,他尚……”
林胥攬住她,打斷她的話,“我們在路上遇到山賊,丟下東西跑很久才甩開他們,久未回來,在山間迷了路,轉了好幾天纔看到個村子,體力不支暈倒了。”
“這樣啊,那你們在這住一晚,明天我給你們準備點乾糧再走吧。”
“我們人生地不熟,怕是出去就迷路,老人家可知有沒有人去城裡,讓他們捎我們一程?”
“有是有,就是前段時間大雪封山,要再過幾天。”“這……您能否留我們多住幾天?我們不會白住。”
老人有些猶豫,林胥拽拽虞江,用眼神示意她,虞江眨著眼看他,好一會才明白。
“老人家他生了很嚴重的病,您現在趕我們走他熬不了幾天,您就留我們多住幾天吧,等他病好了我們就走。”
老人看林胥確實像生了病,看著單薄虛弱,“不是不想留,家裡條件不好,留你們怕……”
“您讓我們住下就好,吃的我們自己解決,也會幫您做些事。”林胥劇烈咳嗽著,悄悄掐虞江一下,讓她紅了眼眶。
見他們著實可憐,老人算是默認了,虞江頓時化哭爲笑,跟老人撒嬌,“多謝老人家。”老人擺擺手,“我去給你們燒點熱水,早點睡,有事明天再說吧。”虞江搗頭如搗蒜,“我幫您。”
林胥拉住她,“我去吧。”他纔不信她會生火。他邊幫老人燒火,邊咳嗽,“您別說出去我們住在這,我們逃跑時打傷了山賊頭頭,他們肯定在到處找我們,要是傳了消息出去,我一個人倒無所謂,夫人跟著我受了不少苦,實在不能再連累她。”
老人沒有懷疑,“行,你們就在西廂房住著,別出去。”“多謝,我們不會給您添麻煩。”
他回去時虞江已經把箱子裡的東西收拾好了,“還有一間屋子在哪呀?”林胥偏頭沉默了會,“我們是夫妻,自然要住在一起。”
虞江睜大眼,“我們不是,我和阿君纔是!”林胥拿了一牀被子放地上,“委屈夫人了,林某不會做任何出格的事,我們還未真的安全,尚需警惕些,住一起遇事好商量。”
虞江咬脣站在那沒有說話,林胥當然知道這對她來說有多困難,卻說不出換房的話,且不說那些人,這裡人生地不熟,家裡還有個男人,他不放心一個傻子自己住。
站了一會,虞江強裝出氣勢洶洶的樣子,“你不能做壞事!要不然我就不救你了,還要讓阿君打你。”
鬱姐姐和阿君都教過她不能和陌生男人獨處,可是他們已經待了好幾天,從林子換成房子,也沒有差別吧。
林胥這次沒有笑她,正色道:“林某發誓。”然而不久之後,某人有些慶幸,他沒有發天打五雷轟的誓。
他發誓,誰知道發的什麼誓,發誓會欺負她?某人臉皮如黃河的泥沙一般厚。
他早早吹滅了蠟燭,只借著窗外淺淺的月光,他已經逾矩很多,現在更要時時注意。炭盆裡炭火燒得很旺,虞江心裡亂亂的,但很多天沒有睡到牀,沒有這麼暖和,很快就睡熟了。
林胥心事更多,不知家裡怎麼樣了,好不容易有的機會,那些人不會輕易放棄,他眼裡殺氣瀰漫,雖躺在地上蓋著補了補丁的被子,也掩不住他鋒芒畢露的氣勢。
他也很快睡過去,這些日子一刻都沒放鬆過,精神和身體早越了極限不知多少,現在終於可以稍微放鬆些,再擋不住疲憊昏過去,一夜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