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溫渢初嘗滋味恨不得夜夜笙歌,暮江虞不許,他也怕她辛苦,每日纏著,幾天纏得她煩了,就壓著人來幾次。
“我們要個孩子好不好?”他吃得半飽側躺在她身邊,指上纏著她頭髮,兩人的墨發纏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
她很喜歡花歸寧,他不願承認是因爲花君梧的緣故,只是她喜歡小孩子!
他雖不喜歡,如果是她的,他寵也寵上天,只能他一個人寵,她要寵就寵他,她的心思誰也別想分走。
有了孩子他壓在最底處的不安也能散去些,他會是天下的皇,世間都是他的,可他還是不放心,總怕她有一天會消失,到了那時他怎麼辦?現在想到都抑不住屠城的衝動。
她那麼軟的心,雖然不想承認,就算她離得開他,爲了孩子也會留下吧,只要能一生和她相伴,機關算盡,磊落盡無也算不得什麼。
暮江虞有些迷茫,眼裡還帶著未散去的□□,勾得他想再吃幾次,讓她昏在他懷裡。
“我和江兒的孩子,身上流著我和江兒的血,會和江兒一樣好看。”他吻吻她額頭,算了,讓她聽懂爲難她了,等有了再說,他要努力耕耘纔是。
眨眼間半個月過去,暮江虞的禁足解了,前一日晨風秦風苦苦教她,明日早點起,去了太后宮裡要怎麼做,知道她明白不了也不強求,只希望她能死記硬背不要出錯。
太后一心爲聖上納妃,聖上不在宮時更沒有顧忌,秀女一批批進宮。怕聖上不同意,又尚還記得禮數,只封了大半爲才人,貴人。明日才人應該是與她們在一起,進不了宮內,出不了什麼亂子。
夜裡楚溫渢沒有折騰她,把她抱在身上,感受著她的重量,終於有了些肉,他不會讓人再給弄沒了。
“明日小心些,別人對你笑你就點點頭,不許對她笑!”她只能對他笑,“有人笑你,不要理她,等我替江兒嘲笑她。”他撫著她臉頰,愛不釋手。
“有人對你動手,就打回去,你的藥粉多帶些,隨便灑,匕首要對別人,不能對自己,我在武英殿等著,出了事我會過去,江兒什麼都不用擔心,好不好?”
她聽著他強健的心跳,張口咬上,在他胸膛留了一灘水漬,不好!他煩死了。
晨風一路細細叮囑她,怕她忘了,暮江虞撇撇嘴,一個個都把她當小孩子,她很明白呀,說一遍她就記得了。
晨風在宮外侯著,才人以下也在宮外,才人貴人在院子裡,貴人之上才入得了宮。
暮江虞旁邊的人翹首以待,小聲地私語,“你們說聖上今日會來嗎?”“誰知道,十次有八次遇不上,你們看我的妝好看嗎?”
“好看,比我的好看多了。”暮江虞覺得分明是她自己的好看,笑得那麼好看爲什麼要騙人?
娘娘們過來時暮江虞學著她們拘謹地站著,見到樂嬪捏著手垂下頭,看不到她,看不到她。
雖然已經三個月了,她還是怕她。樂嬪如今恩寵有加,哪裡還記得她,昂著頭進去了。
暮江虞鬆了口氣,跪拜時她一個人突兀地站在那,太監直愣愣地看著她,直到被人撞了下。那副無雙的容顏,想也知道是誰,真是可惜了這麼個美人。
裡頭樂嬪和宋貴妃鬥得一如往日,聖上可鬆口了,要封她爲樂妃,再往上樂貴妃還遠嗎?
宋貴妃可不會等她壓她一頭,也不知道她哪裡入了聖上的眼,讓她驕橫跋扈三個月還喜愛有加,恩賞不斷。
她看著塗得豔紅的指甲,冷冷地勾起嘴角。“玄曜許久未見太后,昨日吵著要見您,太后可允他過來請安?”
慧太后平日極寵兩個寶貝孫子,點頭應了。楚玄曜恭恭敬敬地請了安,乖巧地坐在宋貴妃旁邊,慧太后招招手,“曜兒坐皇祖母這。”
“多謝皇祖母。”有楚玄曜在,樂嬪再厲害的招數也使不出,誰讓她沒有兒子。
她冷哼看著楚玄曜,等著吧,很快她也會懷上龍子,到時候看她還怎麼囂張!
楚玄曜瑟縮地看了眼樂嬪,“皇祖母曜兒怕。”“哀家的乖孫兒怎麼了?”“樂嬪娘娘是不是不喜歡曜兒,曜兒不是食物,不要被吃。”
慧太后一聽,冷冷地看向樂嬪,“你和宋貴妃爭寵哀家不管,曜兒是天家子嗣,容不得你放肆!”
“臣妾冤枉,臣妾喜歡大皇子還來不及,怎麼會恐嚇他。”“諒你也不敢。”
楚玄曜悄悄看了眼宋貴妃,被她警告地瞪了一眼,身子一縮,一小步一小步走到樂嬪面前,“是曜兒錯怪樂嬪娘娘了,請娘娘恕罪。”
樂嬪皮笑肉不笑地摸摸他的臉,手拿開他臉上多了幾道指痕,“曜兒真聽話,喏,嚐嚐杏仁酥。”
楚玄曜接過時掐了她指尖,樂嬪刺痛收回手,正要發作就見楚玄曜一臉痛苦地躺在地上。
宋貴妃連忙過來抱起他,手擰了他手臂讓他大叫出來,“大膽樂嬪,竟然謀害皇子!”
樂嬪白了臉,謀害皇子聖上再寵她也不會輕饒,她強壓下慌亂,“不是本宮!”
“曜兒吃了你給的點心就這樣,還說不是你!”“也可能是剛好在這時發作了,宋貴妃怎麼敢斷言!”
“那你剛纔縮手心虛什麼?”“是大皇子掐了本宮,本宮受痛才收手。”“曜兒怎會如此做,本宮不想聽你信口雌黃,來人!拖下去!”
樂嬪連忙跪在慧太后面前,“不是臣妾做的,太后替臣妾做主啊。”慧太后擔憂地看著楚玄曜,“吵什麼!還不傳太醫,其他的等皇上定奪。”
她遇事便慌亂,以前是先帝,現在是楚溫渢,她不敢做決定。楚溫渢見有人慌張過來,以爲是暮江虞出了事,急忙過去。
聽是樂嬪給楚玄曜下了毒,他腳步一頓,眼裡寒光乍現。他雖然不喜歡兩個皇子,也是他兒子,他給不了他們寵愛,其他的都可以給。
她們拿楚玄曜當東西用,把他放哪了?“樂嬪軟禁在蘭樂宮,其他宮的各自回去,等太醫診出結果再說。”
楚玄曜疼得淚眼汪汪,宋貴妃教了他幾天,他今日才學會,其實早就學會了,只能拖到今日。
他模糊著視線,看到宋貴妃帶著不屑的笑,心裡冰涼,他雖小,生在皇家懂事比尋常人家裡早,懂的道理,學的東西更多。
額娘說只是疼一點,忍忍就過去了,等她掰倒那些人,他就是嵐宸的太子,要什麼沒有。他不想要,他只想額娘抱抱他,心疼心疼他。
宮裡人都說他們是皇祖母逼父皇留下的,父皇不喜歡他們,所以他處處小心翼翼,生怕惹父皇不滿。
但他見過父皇幾次,父皇雖然不搭理他們,也不會這樣。楚溫渢一過來宋貴妃就撲到他懷裡痛哭流涕,一副活不下去的樣子。
楚玄曜疼得死咬著脣,不肯吐出一聲,額娘應該哭的是他纔對。楚溫渢側身躲過她,僵著身體拍拍她肩膀,“朕必定徹查到底。”
“大皇子如何?”“回皇上,老臣診不出,脈象並無異常,似乎……只要疼過了就好了。”太醫惶恐跪下,“起來吧。”
楚溫渢摸摸楚玄曜額頭,他還是第一次正眼看他,和他長得很像,尤其那雙眼,他和江兒的孩子像江兒好一些。
太醫院的太醫診了個遍也沒查出是什麼病,楚溫渢震怒,樂嬪打入天牢。誰都知道樂嬪不會那麼明目張膽,宋貴妃也只是想挫挫她的鋒芒,不知道楚溫渢想殺她很久了。
宋貴妃揹著楚溫渢捂著嘴打哈欠,看著指上的紅指甲,越來越喜歡。
楚玄曜她不擔心,那毒不傷身體,疼完就沒事了,怕太輕她讓他多吃了點,握在手心和杏仁酥一起扔嘴裡。
她不知道這些都被楚玄曜看在眼裡,人在難受時下意識會看向最親近的人,想得到安慰,可他的心越來越涼。
折騰到晚上也沒見好轉,宋貴妃哈欠連天,做給他們看,“愛妃回去吧,這裡有人守著。”
“這怎麼行,曜兒是臣妾的心頭肉,臣妾怎麼放心,再累也得守著。”“愛妃身子弱,熬出病來朕會心疼。”
“額娘回去吧,兒臣已經長大了,不敢麻煩額娘。”她假惺惺地在那,不如不在。“那好,額娘明日給曜兒做點心吃。”他不愛吃甜。
宋貴妃走後楚溫渢遲遲未走,他想讓江兒給他看看,但這是他和別人的孩子,他不敢讓她看到,別說給他把脈了,以後她心裡該多酸楚。
雖然知道宋貴妃不會真傷害他,他才這麼點,放他一個他不放心。江兒那邊離不開他,他一顆心都飛去了念寒宮,他也第一次嚐到苦果,負荊向江兒請罪可有用?
楚玄曜被子都要咬破了,他怕發出聲音父皇不喜,見他一身寒涼坐在牀邊,忍不住開口道:“兒臣沒事,讓父皇擔心了。”
他可不是沒事的樣子,疼得神志都恍惚了,楚溫渢給他擦去額上的汗,聽他稚嫩卻故作堅強的聲音,揉揉眉心把他抱起來,“一會不許說話,疼了咬父皇。”
楚玄曜呆呆地被他抱著,他們好像在飛?這就是父皇的懷抱嗎,寬厚溫暖,他嗚咽著流了眼淚,這是父皇第一次抱他。
暮江虞等不到他來,想到今天聽到的話,有人給他的孩子下毒了,他說過他有兩個孩子,想著想著心裡難受得厲害,回神已是一臉的淚。
他肯定守在那個孩子身邊,寧兒病的時候阿君就會守著他,也是應該的,不來正好,不用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她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裡腦裡雜亂得忘了怕,直到門外響起敲門聲,她一動不動僵在牀上,“是我。”
她霎時含了淚,磨磨蹭蹭去開門,卻被他喊住,“別開,我不進去,睡吧,我在門外守著你。”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楚玄曜被他抱在懷裡,用披風掩著,他一隻手伸在他嘴裡被他咬著。
暮江虞頓了頓,心裡的雀躍像被霜打過,受了冷縮回去。她能聽到他壓低的呼吸聲,“我不用你守。”“嗯。”卻沒有他離去的聲音。
她鼓著臉腮回了牀,把自己埋進被子裡一點不露,隨便他!楚溫渢苦澀地勾起嘴角,“是曜兒讓父皇爲難了。”這麼點的孩子,懂得倒不少,“沒有。”是他的錯。
暮江虞一覺醒來天還沒亮,她煩躁地打了個滾,輕手輕腳開了門,楚溫渢反應不及,阻止時門已經被猛地拉開。
他手伸在她臉龐上,對上她剛醒溼潤的眸子,真想抱住她,他瞬間轉過身把楚玄曜遮了遮。
“怎麼起來了?”“不知道。”“回去睡吧,我天亮才走。”暮江虞總覺得他不對勁,牽住他衣角,“你轉過來。”
“我要回去了。”“那你以後不要來了。”楚溫渢邁出的步子又收回來,“別鬧……”
她纔沒鬧,她突然蹦到他身前,盯著他明顯心虛的眸子,往下看去對上一雙一樣的眸子,裡邊帶著惶恐和抱歉。
楚玄曜一直屏住呼吸,怕被那個聲音好聽的人發現,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父皇會討厭他。
暮江虞呆呆地看著他們,楚溫渢用手擋住楚玄曜,落荒而逃,被她拉住,她第一次這麼聰明,“你孩子?”
他不知道怎麼回她,說不出話,他不該心軟帶他過來,宋貴妃再敷衍也是他額娘。
“長得和你很像……”暮江虞看了楚玄曜很久,輕輕地吐出這麼一句話,她涼得彷彿心臟都僵住了,“我回去了。”
她難受得想掉眼淚,明明那個孩子很好看,和寧兒一樣好看。楚溫渢拉住她的手,聲音乾澀得不像他,也顧不得楚玄曜還在這。
“別亂想,我只想要江兒的孩子。”她纔不給呢,他都有孩子了!她垂頭掰開他,她沒有哭!
楚玄曜帶著哭腔,脆生生地喊了句:“額娘。”暮江虞傻傻地愣在那,“我不是……”
“是曜兒的錯,曜兒生病了求父皇不要走,額娘不要生父皇的氣,曜兒給額娘賠罪。”
暮江虞哪裡受得住,他小小的一隻,軟軟的,那雙和楚溫渢一模一樣的眼中蘊著淚,可憐兮兮的,“不用不用,我沒生氣,你們回去吧。”
楚溫渢給她抹了抹眼角,“走了……別怕。”還沒走兩步就被她扯住袖子,“他怎麼了,我這裡有藥。”“沒事,很快就好了。”
暮江虞看著楚玄曜慘白的臉,扯著他們進屋,“他都病成這樣了,你還帶他出來。”“江兒……”她從他懷裡搶過楚玄曜,半個眼神都不給他,她還不想理他!
她把楚玄曜放在牀上,摸摸他額頭,給他把了脈,心疼地抱起他,“你不要學他,疼就喊出來,要不然他怎麼知道你疼成這樣,還帶你亂跑。”
“不疼……”“吃了那麼多烏浮散怎麼會不疼,乖,很快就不疼了。”她拍著他背,時不時揉揉他頭頂,捏捏臉頰,翻了藥餵給他。
“再等一會就好了,吃點心嗎,這個可甜可好吃了。”楚玄曜看著她溫柔的笑容,聽著她輕柔的聲音,眼淚嘩嘩地流,從沒有人對他這麼好。
父皇不喜他,宮裡的人也就不喜他。額娘從來都一副高高冷冷的樣子,他病了也不會哄他,只會說他將來是要當皇上的人,這點病都熬不住不配當她兒子。
“怎麼了,不喜歡就不吃了,別哭別哭。”“喜歡。”“喜歡哭什麼,你是男子漢,不能掉眼淚。”楚玄曜使勁擦擦眼,“沒哭。”
“輕一點,別擦,我給你擦,好吃嗎?”“好吃。”“這可是我做的。”“啊——再吃一個?”“好。”
還沒喂進去就被人半路截走了,楚溫渢倚著桌子瞧了楚玄曜一眼,他剛剛有的血色嚇得盡無,“不吃了……”暮江虞氣得扔點心砸他,被他接住填嘴裡。
楚玄曜一生不碰甜食,唯獨一樣紅豆玫瑰糕,甜膩膩的吃多少也不膩,只是極少能吃到她做的。父皇寵之如命,丁點的小事都能吃幾天醋,可那個人,值得。
他第二次吃到她親手做的紅豆玫瑰糕是在他生辰的時候,額娘都忘了他生辰,父皇也忘了,只有禮部按著表給他送了賞賜。
他無所謂地坐在御花園,皇家無情他早就知道。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是她,笑得如朵盛開的梨花,“額娘。”
那日父皇抱他回去,他小心翼翼地問:“曜兒可以喊額娘嗎?”“她不討厭就可,你額孃的話不必全聽,你是朕的孩子,容不得她帶壞。”
他後來喊她額娘,她氣鼓鼓地彎著腰和他平視,“我不是你額娘。”“額娘是父皇的人,就是曜兒額娘。”
“我纔不是他的人,不要聽他亂說,喊就喊吧,曜兒長得這麼好看,我很喜歡。”也是第一次他真正覺得有人喜歡他,不是因爲他的身份,只因爲他是他。
“在這幹什麼?”“賞花。”“哦,喏,吃點心,我偷偷做的,不要讓人看到。”那時她還不是皇后,宮裡人還以爲她不受寵,他知道那是父皇心尖尖的人。
在她走時他牽住她衣角,軟起聲音,“額娘能做紅豆玫瑰糕給曜兒嗎?”
她愣了一會,笑如皎潔的滿月,“好,晚上你早一點,悄悄過來,不要讓那個壞蛋看到。”“嗯。”
他如願以償吃到了,還有一桌精緻的點心,還有幾道菜,“這個是不甜的,楚溫渢就不喜歡吃甜,忘了問你,你應該隨他吧,你還小不能只吃點心,長不高就沒有女孩子喜歡了。”
那時的心情他一生未忘,後來父皇直接告訴他們,無論他們如何,皇位只能是楚玄瑜的,因爲他是她的孩子。
他從容地接受了,別人都是母憑子貴,到她這是子憑母貴,他嫉妒不起楚玄瑜。
父皇的佔有慾在楚玄瑜身上格外嚴苛,因爲他是她的骨血,父皇不願她的心思從自己身上挪開半毫。
父皇喜愛他,因爲太愛她,不過是順帶的,她雖然愛楚玄瑜,但一生直接給他的愛很少很少,而他有幸分了些,一生足夠。
額娘死時他未曾哭,她隨父皇而去那日他痛哭流涕,壓抑不住,在他心裡早在初見她就是額娘。楚玄瑜和她很像,眉眼,性子,所以他願意守住他,也算還了她的恩情。
天初帝平定天下,開創盛世,其子楚玄瑜繼位,繁華更甚,楚玄曜統帥天下兵馬,鎮攝前朝反叛之心,兄弟和睦,未曾有過猜忌,後世稱瑜曜之治。
楚玄曜破格建陵於帝王之側,他未曾給她丟臉,下一世他想投胎成她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本來是寫勾心鬥角……嗯……所以不要對我抱有期望_(:з」∠)_死活鬥不起來……就當成番外看吧hhhhh寫著寫著就這樣了,改不動……賣萌打滾求原諒~以後楚玄曜的番外差不多就是這個了,可能寫的很少或者不寫了,有想看的小天使告訴我呀~我再碼一個番外啾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