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 無眠》
胭脂難掩青絲雪
寒鎖羅衣結
雁聲不避斷腸人
自是春花秋月兩銷魂
子衿應解別離月
乍滿還長缺
寒梅昨夜系孤篷
別有三分清瘦待長庚
—龍小晴
楊窮秋是捕快,捕快是心思縝密的,也是心思細膩的。龍小晴不能習武,常常獨坐閨房,飽讀詩書,也常常寫一些詩詞。
龍小晴把這首詞繡在送給楊窮秋的手帕上,灰色的帕子,藍色的絲線。
楊窮秋常年奔波在外,刀頭舔血,明爭暗斗的日子已是家常便飯,何曾經受過這等長時間相伴同游的美好光陰。對于龍小晴的綿綿情意,他報以質樸的微笑。
這種相顧無言,一切又盡在不言中的氣氛,在這馬車車廂內蔓延開來—兩人真是寧愿馬車就此一直走下去了。
楊龍乘一輛馬車,龍天讓和龍小怡乘一輛馬車,正向北出發前往岳陽。到達岳陽后再乘船沿長江東進,至鎮江再改換車馬,十日左右應該趕得到姑蘇。現在才六月二十,萬壑山莊比武招親的日子,是在七月十日,所以他們并不著急。
龍小晴只是很奇怪弟弟和妹妹怎么突然不吵架了,兩人現在說說笑笑,一反常態,讓龍小晴覺得耳邊清凈的有點奇怪。
原來自從龍小怡鼓動龍天讓參加比武招親成功之后,兩人一直在探討武功上的事情,取長補短,準備讓龍天讓在萬壑山莊一展雄風。所以兩人從小到大第一次覺得如此親近。再加上兩人第一回出遠門,見到神州大地錦繡山河,市井民居風土人情,已忙的目不暇接,腦不暇思,哪還有心情互相拌嘴?
楊窮秋笑道:“這兩個活寶一出門卻不鬧騰了,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龍小晴淡然一笑:“是啊,連我都不習慣了,要是以后回龍家大院他們也能乖乖的就好了。”
楊窮秋看著龍小晴略顯憔悴的面容道:“其實這些年你在家里挺不容易的,龍伯父常常跟我講起你的好。”
龍小晴嫣然道:“其實你最不容易,在江湖和官場中行走,十面埋伏。跟你比起來,我吃的這一點小苦小難真的不算什么。而且小怡、天讓、爹娘、龍府下人們都很親近我,不像你從小就為家庭奔走勞碌。”
楊窮秋想起自己父母體弱多病,年少時家境貧寒,自己去幫富人家里做雜工的經歷,不由搖了搖頭:“我天生身體好,累了睡一覺就可以恢復體力,你身子弱,怎能跟我比?”
“不管怎樣,以后我都會好好照顧你。”龍小晴握緊楊窮秋的手,感受他手上厚厚的繭子,和繭子紋路里所蘊藏的塵世風霜。
“應該是我照顧你才對。”楊窮秋柔聲道。
龍小晴突然發現楊窮秋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楊窮秋冷笑道:“朋友輕功高明,可未免自作聰明。附在車頂上時間長了,你的重量就壓在馬車上,馬車的顛簸頻率跟兩個人乘坐時就不同了。可你躍上車頂時我卻沒有及時發現你,你若是跟蹤我的話,就不要躍上車頂或附在車底才好!”
只聽車頂傳來一陣尖細的笑聲:“我倒是看走眼了,原來這部車子里才是真正的高人!”
楊窮秋閃電般躍出馬車,雙手一撐車轅,雙腿向車頂斜蹬而去!
車頂上的人不敢硬接,一個轉身輕飄飄地躍出三丈余遠,落在路邊。楊窮秋一腿踢空,立刻站穩在車頂上。只見來人黑布蒙著面,男子裝束,年紀不大。楊窮秋目力過人,隱隱看到來人眉間一粒紅色的朱砂痣。
“你是什么人?”楊窮秋聽來人剛才說的一句話,斷定其不是仇家或相識的人。
“我看后車一男一女切磋比劃,招式精妙,就未敢躍到他們車頂;現在我知曉你這輛車內的女子雖不似會武功,但你確實是我見過為數不多的青年高手。”來人眼睛里光芒閃爍不定。
龍天讓和龍小怡聽見外面有變故,已喝令車夫停車,下車走來。
男子眼睛神光湛然,在龍小怡身體上游走不定。
龍小怡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怒道:“你看什么看!你是什么人?”
男子恍然道:“原來你跟這小白臉是兄妹,哈哈,我是誰?你總有一天會認識的。”
龍天讓怒道:“你才是小白臉!”
龍小怡糾正道:“不是兄妹,是姐弟!”
男子哈哈笑道:“不是夫妻就好,哈哈!”
楊窮秋已經看出此人貪花好色的本性,大喝道:“你跟著我們,到底有何用意?你要不說,休怪我把你擒了帶回衙門!”
男子搖頭道:“衙門算什么,皇帝老子的禁宮我也是要去便去!”
楊窮秋譏笑道:“你這么大本事,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男子笑道:“有些地方不便以真面目示人,因為我也不算是個太招人喜歡的人。”他轉頭向龍小怡道:“小娘子絕代風姿,今天我只能飽飽眼福了,哈哈,來日再見吧!”
楊窮秋知道來人忌諱自己的武功,想逃之夭夭,立刻飛身撲向路邊。
男子腳踏枯枝,登萍渡水一般,渺渺地竟躍上了一株高樹,腳下不停,一縱一跳,順著一棵棵樹頂飄向遠處。
楊窮秋一撲而空,對手的身法確實驚世駭俗,自己縱躍幾下,相距越來越遠,也就放棄了追趕。以此人的輕功,出入皇宮內院,恐怕當真不是什么難事。
“楊大哥,那人武功好厲害。”龍天讓咋舌道。
“我看也只是輕功厲害,他根本不敢跟楊大哥交手,自己就溜走了。”龍小怡道。
楊窮秋叮囑道:“這人不是善類,還是你們的馬車在前面行走吧,留神周圍的聲音,不要讓這人再潛回來。”
當下龍小怡和龍天讓的馬車在前面開道,楊窮秋坐在后車車門邊仔細觀察四周,然而幾個時辰都沒什么異常。
龍小晴知道有歹人打妹妹龍小怡的主意,但是有楊窮秋在,她也不用過分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