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睡成小豬的軟軟和綿綿被司瀾兒搖醒,領著她們到飯廳用膳,毫不意外地,溫逸琦已經率先坐在主位,微笑著等待她們的到來。
軟軟和綿綿見到自家父王,自然喜滋滋地跑了過去。
司瀾兒看到這副情景,不由感概,溫逸琦的制勝秘訣,向來都是寵溺再寵溺。雖然父親寵溺孩子再尋常不過,但多少也養出了嬌慣的性格。雖然司瀾兒坦然接受了軟軟和綿綿,但仍要小小抱怨下那兩個小搗蛋鬼的脾性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溫王府主子的用餐時間,餐桌上往往只有他們父子三人,而司瀾兒則有幸在這期間暫時成了第四個人。除此之外,父子三人的用膳期間,無論是許王妃,還是溫逸琦的其他側妃侍妾,從來都不會出現在餐桌上的。
司瀾兒曾好奇的問過溫逸琦,卻被率先開口的軟軟駁去。她瞪著圓圓的眼睛,嘴巴油漬漬的說:“這是我家的晚膳,她們都是外人。”
綿綿雖然沒有開口,但默默地點頭也表示了他的意思。司瀾兒不禁爲溫逸琦那一院子的女人默哀,有這麼一對戀父情結的孩子,當父親的真是相當無奈啊……
司瀾兒抱以同情的眼光默默地掃向溫逸琦,他不置可否地衝她聳肩。
不得不說,這王族的血統實在了不得,看那溫逸琦一勾脣一抹笑就把人笑得春風盪漾,難怪她時常聽聞安王爺風流倜儻,紅顏滿天下,府內美人成羣不止,還多的是爭相入府爲妾的。
再看這兩個吃成兩張油汪汪小嘴的龍鳳胎,軟軟和綿綿長得俏似溫逸琦,粉雕玉琢的臉蛋,一個個長得十分精緻,圓潤柔軟的雙頰奶氣十足,一雙水潤的大眼睛漆黑透亮,無論哪一個,都是十足的美人胚子,長大鐵定禍國殃民。
司瀾兒不由摸摸自己的臉蛋,所幸自己不至於因此而自卑,那些接近王爺的人,看看這一家子,心裡不知作何感想。
吃過晚膳,軟軟和綿綿纏著溫逸琦不撒手,司瀾兒樂得清閒,抽空溜出去偷了個懶。
一頓飯下來,天徹底黑了,一輪明月高掛空中,在這王府中並沒有能太多的地方可以涉足,因此司瀾兒走得並不遠,只是在附近隨意地走動。
這些天她師兄沒有出現,也不知是不是跟楊琳琳二人世界去了壓根沒想起她。司瀾兒遠遠地看到那個燈火通明的居室裡面,紙窗上映著的人影,一大兩小,隱約還聽見嘻笑打鬧的聲音。
這就是一家人了嗎?司瀾兒恍惚地看著。
家人,似乎又是那麼遙遠的名詞。
前世,她父母雙亡,自小跟隨奶奶長大,還沒有好好報達奶奶的養育之恩,便意外過世,重生到了這個世界,從此以後,那個前世變得無比遙遠……也對,畢竟她在這個世界也已經生活了十幾年,原來世界的奶奶,不知如今可好?
司瀾兒許久沒有想起前世之事。自她穿越來到這裡,儘管曾經渴望過回去,可她又能憑什麼方式回去?她不是身穿而是魂穿,前世的身體……也已經死
去。她已經沒有理由能夠回去,即使心中有一個牽掛,但隨著時間推移,也越變越淡。
當下,她活在這個世界,十幾年過去,她也已經事事融入了這個世界,成爲這裡的一份子。
在這裡,她沒有家人,唯一的親人,是她的師父和師孃,還有師兄師姐。師孃已逝,師父失蹤,林韓與楊琳琳已成雙成對,爲各自最重要的一部分,一家人。
而她呢?
司瀾兒突然想到了許久不曾想起的曲央顏。
那個溫柔恬靜的人,那個她曾經認爲一輩子的家人。
她本便不恨她,隨著時間的消磨,對她的情感漸漸變得淡了。雖然心中還有根刺,那根無形的刺也許一輩子也拔不出來,但已經無關緊要。
她雖不恨她,但情感不再,曲央顏,已經成爲她生命中消逝的過客。
那麼,那個人呢?又會不會像曲央顏那樣,隨著時間消磨,變得越來越淡?或許有那麼一天,她便從此再也記不起他的長相,回憶不起他的所有一切?
世界之大,何謂她的容身之所?
“在想什麼呢?”
司瀾兒擡頭,朦朧的身影漸漸清晰,溫逸琦站在不遠處,靜靜微笑。
這個人總是神出鬼沒,總是靜靜地站在某處,看著別人,淺淺微笑。司瀾兒有種被偷窺的窘迫,雖然也許他並非有意,但司瀾兒依舊有些惱羞成怒:“你什麼時候來了?”
溫逸琦聳聳肩,作疲憊狀捏著肩膀說:“屋裡頭那兩隻小豬被帶去洗澡了,我這不過出來透透氣罷了,若無意中打擾了你,實在對不住。”
溫逸琦都已經放低姿態先行服軟,司瀾兒自然不可能不依不饒,她垂眸看了屋內一眼,那裡頭不時傳來軟軟得意嘻笑的聲音,偶爾夾雜著婢女叫苦不孰的規勸聲。
與之相比,這裡倒是顯得安靜許多。
司瀾兒知道溫逸琦有話要說,便靜靜等待他開口。
果然,溫逸琦道:“今日,你做得很好。”
司瀾兒暗自撇嘴:“謝謝,不過我並不是你的手下,你這麼說我可不會感到榮耀或者驕傲。”
溫逸琦不置可否地笑笑:“我知如此你在府上是徹底得罪了人,不過你且放心,我會調撥些人手過來幫你。事成之後,我定會給你補償。”
司瀾兒心中一動。溫逸琦口中的事成,不知他暗地裡到底在規劃什麼,但司瀾兒有種感覺,肯定不只對付許王妃這麼簡單。她點頭的同時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溫逸琦平時並不端架子,不僅對軟軟和綿綿這對雙子,在摯友林韓或者她面前,都表現得十分平易近人。相對的,面對許王妃,他自稱本王。
許王妃在他眼裡,已經生疏得與外人無異了嗎?
明明,應該是最親密的枕邊人。
司瀾兒明白儘管她清楚許王妃不是個值得令人同情之人,但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同情她。或許她心底有種感覺,那是一種共鳴,對許王妃的一種共鳴吧?因爲
她們曾經也愛過那樣一個人,可那個人也許,已經不再愛自己。
明明心底還有一份情,可是卻怎麼也沒辦法再碰觸得及。
司瀾兒能感受到許王妃對溫逸琦的情,可她選錯了路,她封閉了內心真實的想法,寧可去恨,去傷害,可卻又正因爲如此,與溫逸琦各自走得也越來越遠。
她也一樣,選錯了路,與燕慕歌,各自越走越遠。
“你總是獨自一人躲起來暗自神傷。”溫逸琦不知何時開口,等司瀾兒完全吸收了這一句話時,似乎已經慢了半拍。
任誰都不喜歡被他人看穿內心,司瀾兒同樣如此。她幾不可察地擰動眉心,嘲諷道:“王爺說笑了,我……實在有些矯情。”
溫逸琦聞言大笑,對司瀾兒的自嘲不置可否:“阿韓這樣的人,怎麼會有像你這樣的師妹,真是……”
司瀾兒冷眼看他。
“可愛。”
司瀾兒被他這一句‘可愛’給噎倒。她有些狼狽地扶牆,這人真不愧萬花之中過,片葉不沾身,隨口說起來半點不害臊。
溫逸琦面色如常,他似沒有發現司瀾兒的異狀,托腮道:“王妃由我暫時擺平,近日不會來尋軟軟和綿綿的麻煩,但會不會尋你的麻煩,恐怕就不好說了。”
司瀾兒一聽,頓感無力:“你就不能幫我說點好話嘛?”
“我已經幫你說了好話。”溫逸琦好生無辜地攤手:“可王妃反而更加記恨你了。”
“爲什麼?”司瀾兒瞪眼。
“她覺得你可能是我打算新收進府的紅顏知己。”
司瀾兒怒不敢言,她已經對溫逸琦這個人絕望了。敢情這位是打算借她當擋箭牌,好讓許王妃把注意力都轉移到她身上來,進而保護軟軟和綿綿?
你能再腹黑點嗎?
司瀾兒回屋去接洗得白白香香的兩隻小豬……不,軟軟綿綿回她們的院落。司瀾兒回頭看一眼已經朝書房方向去的溫逸琦,沉思片刻,心中釋然,不再去想。
接下來的幾天,許王妃當真沒再找軟軟和綿綿的麻煩,反而處處針對起司瀾兒來。
司瀾兒簡直苦不堪言,暗恨起溫逸琦來。肯定是他的王妃面前說了什麼推波助瀾,以王妃的腹黑程度,她纔不信一個未入門的‘紅顏’,能引起王妃如此高度重視,端看這一後院的女人,便能瞧出一二!
當然,明面上司瀾兒是軟軟和綿綿的習武師父,又是王爺的坐上賓,許王妃頂多暗地裡使使小動作,面上再怎麼不喜也不會表露出來。她雖疲於算計,但若人不犯她,她自不犯別人。司瀾兒本是江湖兒女的脾性,不拘小節看得開,只要許王妃沒真正鬧人命,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假無知也無不可。
反倒是軟軟和綿綿,小小年紀心思慎密,一眼看出許王妃針對司瀾兒,私底下總是彆彆扭扭地爲她擔擾。
司瀾兒看在眼裡明在心裡,那是一陣暖洋洋啊……啊哼,果然唯有這兩孩子夠貼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