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抹倩影匆匆走來,在路中央停下腳步,猶豫不決。
司瀾兒和蒼翼因爲剛纔的衝撞滾出了長廊,這時離那裡有好幾米遠,又因爲身邊的草堆隱藏了身形,沒有讓那人發現。
她一擡頭,詫異地發現來人居然是齊露盈。
她來幹什麼?司瀾兒眉頭一緊,淨舒閣是上官沐英平時處理事務的地方,就連曲央顏也不能隨意進出,齊露盈又怎能得此特權?難道上官沐英默認她的身份,允許她隨意進出?
若真是如此,她決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不過,很快司瀾兒便發現端倪。齊露盈擡頭四處張望,表現得有些忐忑不定,在發現守在此處的蒼翼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出現時放心地舒了一口氣,直直走了進來。
司瀾兒低頭看一眼蒼翼,心中微嘆。
齊露盈雖走得急,但並不快,曾經纖細的腰肢已經可以看見微微隆起的小腹,她託著肚子的動作相當謹慎。
司瀾兒心中憤然,有些不是滋味,她咬牙忍住,決定看看齊露盈到底想做些什麼。
齊露盈來到淨舒閣門口,眸光微閃,帶著期許和希翼,又掠過一絲不安,她走上前,想要敲門,又遲疑了。
司瀾兒算是看明白了,她是來找上官沐英的?她有些興災樂禍地想,可惜了,上官沐英此時並不在裡頭,而是陪在曲央顏身邊。
“沐英哥……”齊露盈朱脣微啓,吐出嬌柔地一聲呼喚。
可惜無論她怎麼呼喚,可最終裡面都沒有人迴應她。齊露盈猶豫著,又敲了敲,還是沒有人出來。這時她終於意識到上官沐英恐怕並不在此,面上露出不甘和失落的神色,忿忿地咬著下脣。
她失望地跺了跺腳,等了半天,終於依依不捨地扭頭準備離開。可偏巧就在此時,上官沐英的腳步聲隨之而至,從外頭歸來。齊露盈一見,雙眼登時大亮,滿心歡喜,露出了甜如蜜的笑顏。
在看到門口站著的人時,上官沐英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繼而緩緩而舒,面上平靜地說:“盈妹,你怎麼來了?”他的視線暗自向四周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那抹白色的影子。
齊露盈幾步上前,想要伸手去握他的手,卻在他平淡的神情下收斂了喜悅,轉而不安地垂下腦袋。
“我……今日和娘一起上街,見到了這個……心想你帶上,一定很適合。”齊露盈手裡捧著一塊璞玉,青翠細滑的玉質,看起來十分精緻。
雖還未正式入門,但憑藉腹中胎兒,嫁入上官家已是必然之事,稱呼上官老夫爲孃親也是理所當然,齊露盈叫得親暱,直把司瀾兒聽得渾身不自在。
且看齊露盈這舉動,儼然一副上官沐英妻子的姿態,那一臉癡纏愛慕再明
顯不過。
上官沐英接過玉配,卻並未直接帶在身上,他看了一眼,手心一捏收入懷中。齊露盈見之,心中難免失落,仍是勉強撐起笑意。
上官沐英道:“你跟娘去了?怎麼沒喚顏兒一起?”
此話一出,齊露盈的笑意瞬間崩了一道口,眼神閃爍不定:“原是想喚她一起,但她說沒空……”
“哦?”上官沐英眼神微深,“可我方纔剛從她那裡回來,她卻並未提起此事。”
此話一出,齊露盈頓時臉色剎白,咬脣不再言語。
齊露盈一臉隱忍,上官沐英輕嘆一聲,並未指責,只是道:“你有孕在身,要好好照顧身體,照顧腹中孩兒,怎能到處亂跑呢?”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齊露盈笑得越發勉強,面上盡是委屈之色。
上官沐英聞言,只是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我既已答應娶你,必會好好待你,照顧你一輩子。可我同樣希望,你與顏兒能和平共處。顏兒不是個好爭之人,我知你性子剛烈,你多收斂些,不要處處招惹她……她畢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齊露盈低著頭,臉上閃過一抹不甘和嫉妒之色,恰恰是司瀾兒這個角度能夠看得一清二楚。她低聲道:“我明白……”
上官沐英幽幽一嘆,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等到上官沐英哄著齊露盈將她送走,他這纔在淨舒閣門前停住腳步,扭頭一瞥,說:“你可以出來了。”
廊外的草叢沙沙作響,然後走出一人。
司瀾兒抱著蒼翼,在上官沐英尋思的目光中走了出來。
她靜默片刻,鬆開手,將蒼翼放在地上。蒼翼經過一段時間的緩衝,總算腦子清醒過來,它爪一著地,便扭頭仰望司瀾兒一眼,拍拍翅膀飛回上官沐英身邊。
上官沐英在看到司瀾兒出現的時候心中一怔,雖然他感覺到有人在附近,卻沒有想到那個人會是司瀾兒。他微微張口,怔忡道:“你的臉……沒事吧?”
司瀾兒一愣,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才發現似乎在剛纔藏匿在草叢中時,臉上被劃破了一個口子。
她搖搖頭,“沒事。”
上官沐英推開淨舒閣的門,示意司瀾兒跟她進來。
司瀾兒頓了頓,跟了進去。
淨舒閣是上官沐英平時處理事務的地方,也是他的書房。
司瀾兒剛一進去,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薰香,還有一種紙墨散發的味道。裡面很寬敞,書排得很整齊,除了書架子,就是一張書案,乾淨利落,給人一種明亮之感。
司瀾兒雙眼不停地轉著,打量著四周,直到上官沐英遞來一物,這纔將視線轉了回來。
那是一片
米色的紗布,上面塗了一層薄薄的草青色膏糊。上官沐英示意她敷在傷口上,司瀾兒本想拒絕,覺得這種小傷根本不足爲患。
但上官沐英說:“敷上比較見效,你也不希望顏兒見了擔心吧?”
一提到曲央顏,司瀾兒整個小身板瞬間一挺,當即重視起這個小毛病,接過手往臉上一貼。觸及皮膚的是一陣陣的冰涼,司瀾兒沒忘謝過上官沐英:“多謝姑爺。”
上官沐英點點頭,回到書案前坐下。
兩人沒有對話,當即整個屋子靜了下來。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尷尬的氛圍,司瀾兒本想告辭,可又覺得就這麼離開太失機會,肚子裡有好多的話想對他說。
上官沐英時不時地摸著蒼翼的小腦袋,蒼翼對它這主人可親暱得很,時不時地偏過腦袋蹭了蹭他的手。這幅主僕情深的畫面看在司瀾兒的眼裡,豔羨不己啊。
興許是她的視線太過強烈,上官沐英轉過眼來對上她的視線。司瀾兒一窘,別開臉來,聽見上官沐英道:“方纔我見你抱著蒼翼,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聞言,司瀾兒頓時心虛:“我……跟它鬧著玩兒……”難道還能說方纔她逗它玩,誰知這傢伙這麼禁不起逗,撲過來跟她拼命麼……
上官沐英輕笑:“我見它任你抱著,想必心裡也是喜歡你的。”
司瀾兒愣了愣,一臉驚喜:“真的?”
或許已經看出司瀾兒在鬧情緒,上官沐英兀自張口:“蒼翼自小被我帶回來養,這裡不比草原,它生性極傲,我從沒見它親近過誰……你若願意,以後可以多來陪陪它。”
司瀾兒剛想答應,在接觸到上官沐英的眼神時才恍然發覺自己忘本,頓時尷尬地垂下腦袋。
她不過是個小丫鬟,要是三天兩頭跑到這裡來,指不定給人說閒話。自己再怎麼著也不能給曲央顏添麻煩,若是因爲她而落了什麼詬病,她如何有臉面對她?
上官沐英可不知司瀾兒心裡的想法,只不明白爲什麼前一刻還一臉歡天喜地,下一秒卻變了臉色。
司瀾兒搖頭:“下次如果跟小姐過來,我可以順道過來看看它。”
上官沐英默了默,道:“也好。”他畢竟爲一家之主,見的世面多,人情世故通透,到底明白事理,許多事情都看得透徹,聽司瀾兒這麼說也就明白她的意思。
司瀾兒伸手摸了摸臉上貼著膏藥的傷口,原本的溼涼已經乾透,她以袖抹了抹,說:“時候不早了,我還要回去侍候小姐,先行告退。”
司瀾兒話音剛落,退到門前,正準備離開,忽見上官沐英坐起身,筆直朝她走來。
她心中詫異,驚疑不定之下不敢動作,警惕地瞪眼,等著看他要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