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司瀾兒被軟軟和綿綿纏著留下來,為免他們故計重施,她只好強調她不會在此留宿,軟軟綿綿撅起嘴巴,一臉不情不愿,最后只得答應吃完晚飯就放人。
對于軟軟綿綿纏人的舉動,溫逸琦左手拿碗右手拿筷,目光從司瀾兒身上轉了一圈,似笑非笑,默不作聲。
兒控是一個可怕的屬性。司瀾兒默默地坐到飯桌前默默吃飯夾菜。
席間,軟軟突然沖溫逸琦說:“父王為什么要叫司姐姐為司阿姨咧?”
溫逸琦和司瀾兒同時一愣,都沒想到軟軟會突然來此一問。溫逸琦意味深長地掃了司瀾兒一眼,司瀾兒回以一個完全不知情的善良眼神。
溫逸琦柔聲道:“那是因為你們司阿姨的師兄林叔叔他跟父王同輩,你們的司阿姨也與父王是同輩,當然就要稱阿姨了。若你們叫她姐姐,那她見到我豈不要叫叔叔?”
噗……
司瀾兒連忙捂住方才噴飯的嘴。
沒有人理會司瀾兒的反應,綿綿接著問:“可是司姐姐這么年輕,叫阿姨好奇怪?!?
溫逸琦狀作思索:“這樣啊……那你們直呼其名也可以,我想……你們司阿姨不會介意的。”
司瀾兒嘴角一抽,假裝沒聽見繼續扒飯。
綿綿搖頭:“不好,貴為皇孫貴胄,言行舉止豈能無禮?”
司瀾兒嘴角再次抽搐,這話說得真好聽,剛見面的時候怎么都沒發現她們如此規矩懂禮?
溫逸琦也相對無語,但他脾氣甚好地問:“那你說說,應該叫什么?”他好笑地看著軟軟和綿綿一同放下筷子,抱胸思索,正想停止這個話題,然而軟軟抬起頭來,目光炯炯有神地說:“我有個好方法?!?
“什么好方法?”溫逸琦笑瞇瞇地問。
“父王為什么不娶了司姐姐呢?這樣我跟綿綿就不必煩惱該叫姐姐還是阿姨了?!避涇浺矝_他瞇瞇笑。
此話一出,司瀾兒只覺含在口中的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不上不下。綿綿仿佛聽見了一個大好主意,拍手贊成:“對呀,這樣的話,以后我們就可以叫她母妃了?!?
對個頭!司瀾兒心里腹腓,她很懷疑這父子仨存心鬧得她吃不下飯。軟軟和綿綿又打什么鬼主意,嫌她命太長了嘛?
司瀾兒已經不敢抬頭去看兒控的溫逸琦什么表情了。此時的她完全能夠腦補出一張夜叉般兇剎的臉,兒控這屬性太可怕了!媽呀!
軟軟和綿綿得不到回復,糾纏著溫逸琦:“好嘛,父王?軟軟和綿綿想要司姐姐當母妃。”
“司姐姐講的故事都好新鮮好新奇的,一定不會悶著父王的?!?
喂喂!你當我是客棧的說書先生嗎?
“你看司姐姐雖然長得不算特好看,但也算清秀可人,看久了就挺耐看的,以后你倆面對面多了,一定覺得好看了。”
喂喂!這是在夸她還是損她?。?
“司姐姐還會武功,帶出門肯定沒人敢欺負我們?!?
喂喂!你當我是你家的保鏢還是看護嗎?
夠了!司瀾兒簡直要掀桌了。這是在講一個妻屬性的人嗎?她承認她當保鏢或是保姆絕對出色,但也沒有差到哪里去好吧?怎么說得她除了這些一無事處似的!
司瀾兒醞釀了一肚子的話要說,她猛地睜眼,對上一雙如狼似虎的眸子,剎時蔫了。
溫逸琦嘴角含笑,寵溺地聽軟軟綿綿說話,時不時掃一眼司瀾兒,似笑非笑并且慢悠悠地說:“哦?是嗎?”
那個音調太過異常,司瀾兒差點要把腦袋埋進桌布下面去了。她聽見溫逸琦說:“真有這么好嗎?”
可惜毫無眼色的軟軟和綿綿齊刷刷地答道:“有!”
司瀾兒欲哭無淚地咬手帕,早知今晚打死不留下來吃飯了!
許久沒有下一句,司瀾兒悄悄抬起頭偷瞥,笑如狐貍黑死人不償命的溫逸琦語出驚人:“好像,這樣也不錯?!?
一頓飯吃不飽喝不香的司瀾兒懨懨地等到飯席結束,迫不及待地就要逃離王府。那頭溫逸琦豈會輕易放人,他哄走了軟軟和綿綿,又找司瀾兒單獨喝茶。
“王爺,天地可鑒,我真的沒有向軟軟和綿綿灌輸不良信息知識,這全不是我授意的,真的不關我事。”此時的司瀾兒雙手合手,祈求老天爺開眼救命啊。
溫逸琦坐在首位,慢條斯理地啜一口侍女剛砌上的熱茶。
司瀾兒只差沒給跪了,這日子沒法過了。她反省著自己怎就這么怕溫逸琦呢!不過就是個王爺,大不了她逃出栗京再也不來了,從此以后亡命天涯,這完全不是她的性格啊!
可一想到軟軟和綿綿這兩只小導彈小軟包她就心軟。嚶嚶……她舍不得啊!都怪這兩個臭小鬼晚上吃飯亂說話害死人!
溫逸琦坐在太師椅上異常放松,他懶洋洋地說:“你怕什么,我又沒說要做什么?!?
就是沒說才怕?。∷緸憙憾稊\著想。
溫逸琦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一臉怕死的司瀾兒,饒有興味地勾起唇角,他說:“我倒不覺得有什么人能誘導或逼迫軟軟和綿綿說些她們不認同的話。她們都是個孩子,又極喜歡你,會說這種話,無可厚非。”
他不說還好,一說司瀾兒頓感某人醋勁大發,空氣中飄
散吃濃濃的酸味,登時汗流浹背。
司瀾兒直想大呼王爺饒命。
溫逸琦站了起來,來到司瀾兒的身邊,冷不防勾起她的下巴,露出一個司瀾兒每看每抖的笑顏:“我不是說了嗎?我覺得這個建議不錯,不如明天我叫阿韓來談談聘禮方面的問題?!?
司瀾兒嚇得腳軟:“王爺說笑了!”
溫逸琦攤攤手,無辜地道:“我看起來像在說笑嗎?”
就是不像才更嚇人??!司瀾兒僵著笑臉說:“王爺,我一介草莽,哪里配得上王爺您???”
溫逸琦給了一個安心的笑容,拍拍司瀾兒的肩膀說:“放心,你看我這一整府的女眷,哪一個配得上我的?你絕對不是第一個。”
司瀾兒木然,她總算見識到溫逸琦不僅兒控,還自戀的屬性!
司瀾兒終于忍不住,硬著頭皮說:“王爺,我喜歡海闊天空,喜歡自由自在,像這樣困在宅院之內,與眾人分享一人,這一點我怕是做不到?!?
溫逸琦默了。司瀾兒不知他有沒有聽進去,忐忑地瞅著他的表情。
“哦,是嗎?”溫逸琦攤攤手,“真可惜?!?
拉開了雙方的距離以后,溫逸琦摸摸臉:“我看起來很嚇人嗎?”
司瀾兒能點頭嗎?她當然不能,她狠狠地搖頭。溫逸琦一臉惋惜:“那只能證明是你的眼光有問題。”
司瀾兒抽搐著唇角,對溫逸琦時不時來上幾句已經麻木得淡然聞之了。
最終,軟軟和綿綿的小計劃當然沒有成功。溫逸琦既想當好人又不想當沒面子的那一個,只得司瀾兒親自出馬給軟軟和綿綿上思想課,好說歹說才把軟軟和綿綿的念頭給勸沒了。
對此,這兩娃還不甚滿意,時不時像個小老頭一樣在司瀾兒耳朵邊碎碎念。
朝堂上風云萬涌,栗京仍處于一片陰影之中。不知不覺中,司瀾兒在栗京已經待了五個多月,平靜簡單的日子差點讓她忘了初衷。當楊琳琳再一次準備出門的時候,司瀾兒決定跟她一起去。
楊琳琳當場愣住了,好半晌才擠出話來:“呃、嗯?跟我去做什么?”
司瀾兒莫名地看著她:“當然是去找師父,你不是出去找他嗎?”
楊琳琳像是松一口氣,她說:“這事我會想辦法,你跟你大師兄在家里待命就好。”
司瀾兒眉頭微鎖:“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
楊琳琳有些無奈,吞吞吐吐,最終只得說實話:“下次我再帶你去……這次我出去是辦點別的事?!?
“別的事?什么事?”司瀾兒眸光一閃,楊琳琳立刻截住:“我去辦的事比較麻煩,以后有機會我再帶你去?!?
楊琳琳分明的拒絕態度,司瀾兒說不動她,只好作罷。
司瀾兒知道,楊琳琳和林韓其實還有許多事沒有告訴她。盡管是師兄妹仨親如家人,但到底她跟他們分開了這么多年,感情不如兩人那么深厚,也不知道她們這些年是如何過來的,一層隔膜在那,有隱瞞,內心自然就不舒坦。
司瀾兒強作精神,目送楊琳琳離開,走回客棧。
“琳琳走了?”林韓從后院走了出來,四處張望。他見司瀾兒默默的點頭,情緒不高,遂問:“怎么了?”
司瀾兒欲言又止,生怕在林韓這里也得不到答案,也就不問。林韓平日雖粗枝大葉,但該心細時也決不粗糙,他伸手摸小師妹的腦袋,哈哈笑:“怎么?人才剛走,你就想你師姐啦?”
司瀾兒臉一紅:“才不是?!?
林韓道:“你師姐去探天蒼教了?!?
司瀾兒微怔,明白楊琳琳方才吱唔著沒有說的原因。雖然她有時性子大大喇喇,但卻也知道什么事能說什么事不能說。天蒼教或是燕慕歌,儼然成了他們之間的禁語。雖然司瀾兒恢復了生氣,但誰也不知道她真正心里是怎么想的。
況且去探天蒼教,并不是說去便去的。司瀾兒生手,又夾帶著私人感情,難免會出差錯,楊琳琳不帶她去實屬正常。
“師姐為什么總是去探天蒼教?”司瀾兒假裝不在意地隨口問道。
“咱們山莊被毀,師父下落不明,我跟你師姐尋遍大江南北,完全沒有他們的消息,我覺得如果師父沒死,極有可能是在天蒼教內。”林韓說,“另外,也是有些其他事……”
“反正總歸是要告訴你的?!彼麚蠐项^:“我跟你師姐在外其實另建了一個山莊。萬通山莊,你聽過吧?”
“是你們建的?”司瀾兒詫異道。
萬通山莊可是三年前在武林嶄露頭角,江湖人稱百曉生。專賣江湖秩事,小道消息。許多不為人知的辛秘,別家沒有,這家絕對獨享,神通得不得了。
司瀾兒以前在上官沐留口中聽說過,可當時完全是聽故事一般的聽,全然沒有想到竟是林韓與楊琳琳給開的。
林韓哈哈笑道:“你也看到了,這破客棧養你師姐都養不活,哪還指望養活咱這么多人。你也知道你師姐有多了得,我雖不不濟事,好歹手上功夫還是不錯的,頭幾年收了幾個孩子,讓他們出頭做生意,我跟你師姐壓根沒露過臉,所以外頭的人知道萬通山莊的大掌柜二掌柜是誰的,還真沒幾個哈。”
司瀾兒瞪眼,的確,在此之前,她是真的
完全沒有聽說過林韓和楊琳琳的大名。
也難怪,楊琳琳經常往外跑,原來外頭還有別的業務。
林韓看司瀾兒一臉憋屈樣,大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撫道:“原本是想抽個時間跟你說說的,誰知前陣子逸琦家鬧這么大一樁事,也就沒空說了。以后帶你到萬通山莊瞧瞧,你可是咱們萬通山莊的三掌柜呀……”
司瀾兒第一個想到的是,就憑這破客棧,他們哪來的錢建山莊,再回想當初林韓帶著她去見的人,大抵就猜出一二。那個栗京首富的幺子,不正是林韓口中的大財主么。
說到原玉京,林韓便不禁撇嘴,“那家伙搭上咱們當真是一本萬利了,有誰像他這樣翹著二郎腿大把大把銀兩收這么愜意的?”
司瀾兒一聽,又眼冒光,看來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啊不,是消息,賣消息的生意當真十分好賺呀。
得了好消息,司瀾兒也沒立刻拗著要去見識見識,反正有的是時間,司瀾兒美滋滋跑到安王府坐客,她熟門熟路地自顧自跑去找軟軟和綿綿。
一進門,司瀾兒就見軟軟和綿綿兩個小粉團異??啾频刈跁狼懊鎸懘笞帧?
司瀾兒眨眨眼,靠著門板問:“今天又犯了啥事啊?”她可謂是總結出心得來了,凡是見著軟軟和綿綿專心致致地在書房里寫大字,那就是當真惹毛了溫逸琦。
而通常這種時候,軟軟和綿綿是絕對不敢像平時一樣左撒嬌右撒潑的。
綿綿苦著臉轉過來:“都怪軟軟要爬樹。”
軟軟一聽,怒道:“你還不是也爬了!”
綿綿悶聲道:“我說不要爬了,你偏要爬?!?
軟軟頓時吹胡子瞪眼,惱羞成怒:“我讓你把風的!你不把風就算了,還跟著爬上來,父王見到咱倆一起爬才生氣的!”
綿綿不甘示弱地咕嘀:“父王見到誰爬都會生氣的,我是想攔你才爬的。況且,要不是你踢我,我才不會掉下來呢?!?
軟軟立刻虎臉:“要不是你掉下來砸到皇伯伯,父王才不會這么生氣呢!”
聽得正興的司瀾兒咦了一聲?;什??那豈不是皇帝?
媽呀!司瀾兒立刻就想跑了。當王爺的一家人就夠鬧人了,這當皇帝的豈不鬧死人?她可是小市民啊,見不得大人物的。
可還沒等司瀾兒拔腳跑路,軟軟和綿綿已經掐起架來了。
軟軟一手掐綿綿的臉一手揪綿綿衣領,綿綿抵不住動手反抗,一把揪住軟軟腦袋的頭發,兩個人撲倒下來滾成一團。司瀾兒見勢不妙,立刻動手去攔。
“打什么呀!都給我放手!”
軟軟和綿綿都在氣頭上,哪里肯松手。這不兩娃兒打得正沖,掐得滿臉通紅,淚珠子還一邊掉。司瀾兒一手抓狠狠地把人分開,這一分開,軟軟和綿綿心有靈犀,動手不成改動口,瞬間開嗓大哭。
司瀾兒被吵得云里霧里直翻騰,直想抓兩個饅頭一嘴塞一個。那邊門口噠噠噠,腳步聲瞬息而至。
“怎么了?”
司瀾兒從不曾覺得溫逸琦的聲音天籟這么動聽,她一手拖一個帶著人往溫逸琦奔。
“救命啊……”
她一嚷,軟軟和綿綿也同時停下,登時屋內一片靜寂。
司瀾兒正尷尬,方才還哭得正歡的軟軟和綿綿瞬間蔫了,異常乖巧的喚道:“父王、皇伯伯?!?
司瀾兒的臉一僵,縮著腦袋一仰,才發現來人不只溫逸琦,還有一名與溫逸琦有幾分相像的男子。她僵直了身體,在腦子里過濾前世看的古裝小說以及電視劇,不知該呼皇上萬歲還是萬福金安。
軟軟和綿綿化身小綿羊,小媳婦似的小跑到溫逸琦的身邊告狀:“父王,軟軟(綿綿)打我。”
兩人一說完,立刻互瞪。軟軟一向氣勢足,瞪得那叫孔武有力。綿綿氣勢矮人一節,卻也不甘勢弱。
溫逸琦撫額,自家的孩子他豈會不知道什么脾性,在自個兄長面前,他也不好過于寬縱兩人,只得硬氣道:“字寫好了么?”
軟軟和綿綿一聽提到字,吱吱唔唔,垂著腦袋掐手指。
溫逸琦怒氣正盛,正要斥幾句,他身后的皇帝笑道:“我看軟軟和綿綿是知道錯了,你便放過他們吧。”他指一指桌上那幾疊紙張。溫逸琦心知方才見到他們差點摔下去,嚇得他亂了分寸,也氣昏了頭,是罰得有些過火了。眼看軟軟和綿綿委屈的可憐樣,他們畢竟還小,真讓他們抄完一百頁實在有些為難。
他一嘆:“既然皇兄都這么說了,今日便放過你們吧。”
皇帝饒有興味地瞥他一眼:“我這不給你臺階下么?!?
溫逸琦面上一哂,咕嘀:“這句就不要說出來了?!?
他整了整表情,回頭叮囑軟軟和綿綿:“讓你們司姐姐帶你們出去玩吧,不準打架,別鬧得太過火,否則以后可不給出。”
瞬間,軟軟和綿綿看司瀾兒的眼神閃閃發亮。
司瀾兒僵著臉,還沒緩過來。溫逸琦已經把她拉了起來,讓她領著軟軟和綿綿出門。
顯然溫逸琦不打算讓司瀾兒與皇帝打照面,雖然皇帝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但不動聲色,顯然也默許了溫逸琦的做法。
司瀾兒樂見于此,拖著兩個小粉團,興沖沖地出門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