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忽然傳來嘈雜聲,年馨瑤不明就里,讓曉慧出去瞧瞧。
沒一會,曉慧飛快跑回屋報信,竟是關(guān)于曉月的壞消息。
“主子,不好了,曉月姐姐被李側(cè)福晉掌嘴了!”
年馨瑤一驚,赫然站了起來,肚子突然一陣痙攣,忍不住捂著彎下腰。
“妹妹,妹妹你這是怎么了?曉慧,快去請大夫。”
正待曉慧急著往外跑,卻見年馨瑤吃力地擺擺手,道:“不礙事,只不過是起來得太猛了。”她拉著曉慧的手,急著問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快說清楚。”
曉慧已是滿頭大汗,方才一陣奔跑,氣息還未平復(fù),當(dāng)下咽了咽口水,說道:“曉月姐姐向福晉道謝后,沿著花園一路往回走,經(jīng)過荷塘?xí)r,瞧見里面的荷花開得正艷,于是便喚了個奴才下去采摘一朵,好拿回來給主子賞玩。誰知道正巧碰上李側(cè)福晉在亭子里賞荷,覺得曉月姐姐掃了她的興致,當(dāng)下爭執(zhí)起來。據(jù)說曉月姐姐言語不當(dāng),頂撞了李側(cè)福晉,于是就被李側(cè)福晉的丫頭掌了嘴,還罰她在烈日底下跪著。”
“這李心蓮真是越發(fā)囂張了,才放出來沒幾日,就如此針對妹妹,難道以為王爺走了,就沒人管得了她了嗎?”
還未等年馨瑤有什么表示,鈕祜祿瑾玉已經(jīng)忿忿不平。
年馨瑤扶著曉慧的手站起來,“走,去看看。”
“主子,您可不能去,現(xiàn)在外頭的太陽可毒著呢,您懷著孩子,會中暑的。”
鈕祜祿瑾玉也幫著曉慧勸道:“你好好在屋里待著,我去便是,實在不行就去請了福晉過來評理,李心蓮也不敢怎么樣的。”
“不行,好姐姐,她是沖著我來的,只怕你去了也不頂用。這事雖然是她挑起事端,但曉月也有錯,若不是她頂撞了李側(cè)福晉,怎會被人抓住把柄借機削我的臉面呢!”
年馨瑤說著,也不指望曉慧了,自己捧著肚子往外走。
曉慧見勸不住她,只好拿過一把油紙傘和一柄團扇,一手為她撐著傘,一手搖著扇子,驅(qū)散一些暑氣。
鈕祜祿瑾玉沒辦法,只好跟了出去。
三人快步趕到荷塘上的涼亭,就見曉月跪在烈日下,臉色已經(jīng)蒼白如紙,渾身更是大汗淋漓。因為腿下的青石地板被太陽曬得滾燙,她的雙膝不停地挪動著,人也東倒西歪起來。
“給李姐姐請安。”年馨瑤有求于她,也不好得罪,只得畢恭畢敬行了平禮。
李心蓮見她來了,心里還是有些畏懼的,可一想到是這丫頭冒犯了她,心里又有了底氣。
“這么熱的天,年側(cè)福晉懷著身孕,怎么出來了,也不怕有個好歹?”
她的諷刺惡語,年馨瑤假裝沒聽見,只想先將曉月救下再說。
“姐姐慈悲,曉月若是冒犯了姐姐,妹妹在這里代她給姐姐賠個不是。只是現(xiàn)在天熱,若這么一直跪下去,曉月會被曬死的。”
她聲音急切,已經(jīng)帶著哭腔。曉月從小陪伴她,就算千錯萬錯,也不能讓她落在別人手里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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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月聽到了她的聲音,艱難地轉(zhuǎn)頭看過來,嘴唇已經(jīng)干涸開裂,好半天才喊出一句話:“小姐,救我。”
李心蓮并不退步,她知道年馨瑤著急,卻依舊慢條斯理地喂著荷塘中的錦鯉,緩言道:“這樣只會在外面惹是生非的奴才,死了也就死了,省得將來為妹妹得罪人招來禍端。”
年馨瑤又急又氣,也顧不得許多,死死拽住曉慧的手屈膝作勢下跪。
“李姐姐,算妹妹求你了。”
在場的眾人都嚇了一跳,就連李心蓮也慌忙蹦起來,不敢受她這一跪。李心蓮忙托住,“你快起來,你懷著孩子呢,若是傷了孩子該如何是好。”
“李姐姐放過曉月,妹妹就起來。”她的肚子已經(jīng)有些許疼痛,只好用雙手死死捂著腹部堅持著。
李心蓮也不敢再鬧下去,若是她肚里的孩子真有個什么閃失,只怕王爺會直接要了她的命。
“妹妹你看你,怎么為個奴才這般不顧身份,罷了罷了,你快起身,領(lǐng)她回去吧。”
“謝李姐姐。”她借著曉慧和鈕祜祿瑾玉的力道站了起來,可雙腿一軟,又險些又摔了下去。
李心蓮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陪在一旁坐著又不能馬上就走,如坐針氈,生怕年馨瑤有個三長兩短。她瞧著曉月被曉慧扶起,已經(jīng)沒了力氣,整個人掛在曉慧身上,只是堪堪能夠站穩(wěn)。
“曉慧,快帶曉月回去。”年馨瑤吩咐道,也忙跟在了她們身后。
這一折騰,年馨瑤竟然有些見紅。她瞧著褲子上的鮮血,嚇得一下暈了過去。
曉月知道自己犯了錯,不敢在屋里歇著,只是換了身衣裳喝了些水便守在年馨瑤身邊。
她的心很亂,若是主子肚里的孩子保不住,她該怎么辦,只怕要以死謝罪了。
所幸,經(jīng)過大夫一番救治,將年馨瑤的胎保了下來。只不過需要臥床靜養(yǎng),再不能動氣傷神了。
年馨瑤醒來,聽見曉月跪在床邊哭泣,心里一陣煩悶。
她瞧也不瞧曉月,問曉慧道:“我的孩子可還好?”
“主子放心,孩子沒事,主子千萬要保重身體,莫再動氣了。”
曉慧張了張嘴,沒想到曉月竟然搶了她的話,只好對年馨瑤點了點頭,算是附和。
曉月若不開口倒還沒事,這一開口就恨得年馨瑤牙癢癢,一邊推搡著她,一邊吼道:“你給我滾出去,馬上收拾東西離開王府。”
“小姐。曉月錯了,求小姐原諒曉月這一次。”曉月慘叫,扒住年馨瑤的床沿不放手。
她沒想到年馨瑤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趕走她,頓時心慌意亂起來。
“留著你做什么?你說啊,留著你做什么?你明知道咱們跟李側(cè)福晉不睦,你還送上門去頂撞她。她就算再不得王爺?shù)男模彩莻?cè)福晉,是王爺?shù)膫?cè)妃,你哪來的膽子,敢頂撞側(cè)妃?”這句話說得又急又氣,忍不住咳嗽起來。
曉慧忙拍著她的背為她順氣,輕聲勸道:“主子,莫再動氣了,腹中的孩子要緊。”
年馨瑤撫摸著微凸的腹部,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為了你,差點害我沒了孩子。平時寵著你,說錯什么話,做錯什么事都算了,不同你計較,沒想到反而喂肥了你的膽子!你給我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小姐,曉月知錯了,曉月下次再也不這樣了,求小姐不要趕我走。”
曉月痛哭流涕,只是年馨瑤鐵了心不理她,只讓她在那哭求,直到她暈過去為止。
“拖下去,等她醒了就讓她走。”年馨瑤已經(jīng)收起了傷心,冷冷道。
曉慧聽命,遲疑了一會,只好喚來小桂子,兩人一同架著曉月離開了年馨瑤的臥室。
“曉慧,你說主子不會真這么絕情吧?曉月姐姐可是她的家生丫頭,說趕出去就趕出去了?”
將曉月安頓好,小桂子悄聲問道。
“這我哪知道,主子可能只是一時氣話,明日就忘記了。”
“嘖嘖,曉月姐姐的腿只怕是要燙掉了一層皮,方才在主子床前也是一直跪著,要不我去拿支藥膏給她涂涂?”
曉慧看了他一眼,奇道:“說起來平時你也很關(guān)注曉月姐姐啊,難道動了什么不該動的心思?”
小桂子的臉頓時紅得像只煮熟了的蝦子。
“你胡說什么呢,大家都是主子的奴才,不是都應(yīng)該互相幫助的嗎?”
“我與你待了那么久,你那點小心思,我怎么會不知道呢!雖然說你不是個正常的男人,但我聽說宮里頭,宮女和太監(jiān)對食也是常有的事,這也沒啥好丟人。現(xiàn)在曉月姐姐正被主子厭棄,你若極力去向主子求情,說不定主子心一軟,就成全了你。”
小桂子深情地望著曉月,摸了摸頭,羞澀道:“真的嗎?主子真的會把曉月嫁給我嗎?”
“你不試,又怎么會知道呢!”
說著,兩人一同出了門。
他們的這一番話,一字不落的鉆進了曉月的耳朵里,頓時氣得渾身發(fā)抖。
她方才只不過是一時哭脫了力氣,躺在床上那一刻就已經(jīng)清醒過來。她完全沒想到,曉慧竟然會出這樣的餿主意。
嫁給一個太監(jiān)?那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
若是以前,她肯定不會相信主子會這樣對待她。只是經(jīng)過今日之事,她不確定了。主子恨她得罪了人,間接傷了她的孩子,一定對她十分厭惡,只怕會因為曉慧和小桂子兩人的一唱一和答應(yīng)下來。
她不要嫁給太監(jiān),她不要。
曉慧這個賤人,越來越得主子喜愛,指不定在主子耳邊說了她多少壞話。她一定巴不得自己被趕出去,這樣主子身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是名副其實的大丫頭了。
曉月蜷縮著身子,胡思亂想著,豆大的淚珠浸濕了枕頭。
她打定主意,明日再去向主子好好認錯,主子一定不會這樣對她,一定不會的。
她的思緒越來越模糊,漸漸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