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絕疑惑了許久,理了理衣裳,摸了摸臉,摸著摸著猛然驚覺自己那一頭凌亂的發(fā)髻,頓時恍然大悟。
再一看眼前但笑不語的佳人,傅絕原本黑著一張臉不由得漸漸緩和,一時間哭笑不得,看來她是比較喜歡看他窘迫的樣子。
“言兒覺得很好笑,是吧?不過……某人現(xiàn)在的模樣也不見得比我好到哪兒去?”傅絕一雙魅瞳上下左右將言芷珊給打量了個遍,唇邊擒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說著已緩緩走到了梳妝臺前,拾起一面鸞鏡負在背后朝她慢悠悠走來,繞到她身后。
“嗯?”言芷珊微微一愣,面臉狐疑。
“言兒想不想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傅絕狡黠的眸光一閃,玩味笑道。
傅絕話中的意味,再明顯不過,傻子也反應(yīng)過來了。
“給我!”言芷珊惱羞成怒,將鏡子搶了過來,方才還得意的雙眸閃過一絲的尷尬,遂即很自然的掩飾掉,狡辯道,“我這叫凌亂美,形亂神不亂。”說著,信手撫了撫那一頭‘凌亂美’的流云髻。
“凌亂美?哈哈哈……”
傅絕一雙邪魅撩人的瞳孔深邃卻清晰的倒映著言芷珊的模樣,即便不施粉黛,僅是這無意間的一抹低眉淺笑,也叫人心神一蕩。
美,的確很美,不知何時起,她已成為他生命中最美的毒藥。
被他灼熱的視線看著,言芷珊覺得有些不適,下意識的別開臉,腕上白璃玉鐲較之前更加晶瑩剔透,白澤已答應(yīng)她,幫她去尋找夜瀟凌的蹤影。
避開傅絕的視線,言芷珊望向殿外緩緩開口一聲道別:“告辭了。”
“你當真要這樣走出去?”傅絕唇角輕輕一勾,沒有挽留她,反而悠悠的坐在了榻上,但魅唇邊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卻愈加濃郁,“你覺得以你現(xiàn)在這幅模樣出去,別人瞧見,會對剛才這房中發(fā)生的事有點什么別的想法呢?”
“你——”言芷珊駭然,這才猛然想起此刻自己的狼狽,衣衫不整,頭發(fā)凌亂,的確無不讓人浮想聯(lián)翩。再一回眸只見某個人一副料定了她不敢走出這門的模樣,不由得氣結(jié),腿腳得僵硬一動不動,腳下斟酌了再斟酌,就當她想要狠下心跺腳而去的剎那,卻聽見身后傳來一個極其溫柔的聲音,“留下,陪我一會兒可好?”委婉中還帶一絲哀求,“朕會命人送來換洗的衣裳,到時再走不遲。”
“……”言芷珊一怔,竟開不了口拒絕。
傅絕的寢宮很寬敞很安靜,無人膽敢打擾,她在屏風(fēng)之內(nèi),由宮女服侍著換好衣裳整理好儀容,方才緩緩走出來。
此刻,屏風(fēng)外的傅絕,和平時的不太一樣,他換了一襲金色龍袍,烏發(fā)未挽,潑墨而下,眉頭緊鎖,仿佛陷入了深思,很認真地在批閱奏折,這份專注為他英俊邪魅的輪廓增添了幾分君王的威嚴。
“換好了?”
“嗯。”他明明沒有看她,卻仿佛知道她的每一個動作,她的目光落在屏風(fēng)旁的一把古琴之上,如墨的眸子微微一頓,“你這是何意?”
須臾,他緩緩放下手中的筆,開口道,“很久沒聽言兒撫琴了,倒有些懷念。”
“宮內(nèi)有很多擅長琴藝的女子……”
“但現(xiàn)在我只想聽言兒的琴聲?!睅追职缘缼追秩涡?,語氣里卻是不容拒絕的強勢。
“……”罷了,她也不急著離開,彈上這么一曲也無妨。
倏爾,言芷珊循著坐下,指尖輕輕撫了撫琴弦,音色蒼古清絕,細膩綿長,倒是一把好琴,只可惜,再好的琴也無法與扶搖琴相比。她想,若是扶搖琴沒有被她斬斷……但也只是想想,斷了弦,怎么可能接得回來?
她特意挑了一首便于讓人凝神靜氣的清幽曲調(diào),娓娓彈奏起來,琴聲清婉,整個寢殿余音繞梁,猶如空谷幽靜。傅絕依舊在批閱奏折,也不再與她拌嘴挑釁。突然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靜靜的坐在一起過,原來他們一直都在互相利用……
漸漸,殿外天色已黑,言芷珊想著也該是時候離開了,服侍傅絕的貼身小太監(jiān)神神秘秘的湊到傅絕的耳邊細說了幾句什么,只見傅絕淡淡道了句,“朕今晚就在這里歇息,告訴皇后不必等了?!彪S后,那小太監(jiān)繞過她身后,掩著曖昧不明的笑意,轉(zhuǎn)身離去。
霎時,琴聲戛然而止,“傅絕我……”還等她開口,傅絕再次決絕的打斷了她的話,“累了,就去里面的休息。你放心,朕不會對你怎樣,不過……言兒若是想要朕怎樣,朕倒是很樂意效勞……”傅絕沖著她邪魅一笑,變臉比變天快的欠揍表情依舊叫人窩火。
“你想太多!”言芷珊冷聲反擊道,心中卻不禁想到,他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叫她給他彈琴,卻又一聲不吭,見他那么專注批閱奏折,她不好再說什么的,這一坐就從申時坐到了戌時,眼看亥時將近,宮門將閉。
期間她見他都沒個停歇,連宮人送來的膳食,也仿佛沒看見一樣,埋頭思索,倒是她時不時的還得給他斟茶遞水。
這樣干等著,言芷珊如坐針氈,悄然端走了那已經(jīng)涼透了飯菜對著小太監(jiān)說道:“飯菜都涼了,勞煩公公命御膳房重新再做?!?
語罷,拂了拂袖子,大步朝著宮門外而去。
“言兒?”
“嗯?”聽到傅絕的聲音,言芷珊自然而然的回頭,瞬間她的渾身一僵,她沒想到傅絕居然趁機點了她的穴道。
“呆在我身邊,就這么難嗎?”傅絕的唇邊扯過一絲苦澀,笑容蒼白,不顧她無言的抗議,不顧她瞪得老大的雙瞳中的怒火,硬將她人橫抱起來,送入屏風(fēng)內(nèi)室的帳幔內(nèi),他將她輕輕放在床上,掩好被子,炙熱的手掌撫過她雪嫩的臉頰,許久,他才抽身而去。
她不懂,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心中的憤怒伴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漸漸消失,她只能透過屏風(fēng)看到正襟危坐的身影,遠遠看著,有些孤寂。
或許,如他所說,他只是想她陪伴在他身邊,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