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依的傷勢恢復(fù)得很快,這幾天已經(jīng)可以自理了,秦深抽出更多時間陪在父親那邊。
簡卓凡的突然來電,讓陸依驚了一下,快速想好了措辭,才按下接聽鍵。
“在哪兒呢?”卓凡熟悉的聲音透著點慵懶。
“在醫(yī)院里,我還能去哪兒?”
“在干嘛?”
“看你問的,當(dāng)然是上班啦!”
wωw ?tt kan ?¢ o “行啊你,現(xiàn)在撒謊都不打草稿了。”卓凡在那端嘲諷她,“如果不是君澤告訴我,你是不是打算永遠(yuǎn)瞞著我?”
原來她已經(jīng)知道。
“告訴了你又能怎樣?你又不在身邊,也幫不上忙。”陸依囁嚅著。
“是啊,我?guī)筒簧厦ΑD阌星厣罹妥銐蛄耍 焙喿糠驳目跉庀袷欠粗S,又像是誠心的稱道。
“怎么樣?傷的嚴(yán)重嗎?身體恢復(fù)的好嗎?”
她聲音柔緩的關(guān)心詢問,引得陸依難受起來。問她:“你不打算回來看看我嗎?”
“不回去了,最近比較忙。我又不是你的心藥,看不看的也沒什么分別。”
這話多少透著點哀傷,陸依心疼的問:“卓凡,你想躲到什么時候?”
對面是漫長的沉默。
正當(dāng)陸依準(zhǔn)備放棄這個話題時,又傳來簡卓凡低沉的聲音:“不知道。也許,一輩子。”
那個對感情一直沒信心的人,那個不相信可以愛得長久的人,居然說了一輩子這樣的話。陸依無語凝噎。
……
深秋午后的陽光,毫不吝嗇的從窗戶明晃晃的照進(jìn)來,溢滿整間病房,溫暖又清徹。
秦深很享受這樣的時光,他一邊切著水果喂給父親,一邊和他隨性的聊著。其實大多時間里都是他在說,秦漢年只是望著他,專心聽著。偶爾點頭贊同,偶爾發(fā)出點聲音參與。
不經(jīng)意間提到了陸依。秦漢年嘴里支吾著,手指了指外面,表情似是詢問。秦深猜他是在問陸依的情況,回答道:“她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的差不多了,應(yīng)該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秦漢年含笑點了點頭。
在過去的三十多個年頭里,與父親如此親近,如此泰然的聊天的次數(shù)幾乎為零。秦深心里有愧,為自己曾經(jīng)的自私和無知。
“你也要乖乖聽醫(yī)生的話,早點把身體養(yǎng)好。等你出院了,我?guī)ヒ娔恪!鼻厣顚Ω赣H允諾。
“她人很好,很容易相處。我想你們一定會合得來的。”
秦漢年老懷安慰般的用力點頭。
秦深原本還想找機(jī)會問一下他,關(guān)于朝顏的事,此刻感覺沒必要了。無論當(dāng)年他做過什么,過去的即已過去,就該通通放下。而現(xiàn)在擁有的已是最好的,最值得珍惜的。
……
秦朗今天不用去醫(yī)院,難得空閑,從公司出來先去買了啤酒,然后趕去滑板俱樂部,準(zhǔn)備找霍君澤暢飲一番。
君澤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下班剛進(jìn)店里的小伍,笑問她:“你是不是很長時間沒見到秦朗了?今晚留下來和他好好聊聊吧?”
看他對秦朗的到來很是期待,小伍好奇的問:“你真的沒懷疑過秦朗嗎?沒懷疑他會因為簡小姐的事和他哥哥徹底決裂?”
“懷疑他?我就算懷疑自己也不會懷疑他。他那種人,永遠(yuǎn)做不出背叛親人和朋友的事。”君澤答得胸有成竹,不容置疑。
小伍艷羨的說:“看來你對秦朗才是真愛。”
“你還別說,我要是女的,那就真沒你和簡卓凡什么事了。”霍君澤一臉的傲嬌。
小伍沒心情跟他解釋,轉(zhuǎn)身忙自己的去了。
秦朗到后,先和小伍客氣的打了招呼,還沒聊上幾句,就被君澤推進(jìn)了辦公室。
兩人坐下邊喝邊聊。霍君澤問秦朗:“秦叔和深嫂都沒事了吧?”
“沒事。陸醫(yī)生這兩天就可以出院了,我爸可能還要再住一段時間。”
“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深嫂居然沒告訴簡卓凡。那天我跟她提起,差點沒把她嚇壞。”
秦朗最近又忙又累,讓他無暇去想更多。他以為有些人,有些事會這樣慢慢被淡忘。可是聽君澤口中說出那個名字,秦朗只覺得心弦被撩起,一根根無休止的顫動著。雖然那弦音低不可聞,卻如同次聲波帶來的共振,震得五臟俱裂,撕心裂肺的痛。
秦朗緩緩低頭,默不作聲。
霍君澤后悔自己不該在他面前提起那個人,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么了。正沉默著,在外面忙完的小伍敲門進(jìn)來,為兩人解了圍。
“我要回去了,你走時記得鎖門哦。”小伍眼望著霍君澤,提醒他。
余光撇到秦朗,見他憂心忡忡的,想必又是因為簡小姐,小伍不禁同情,可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好道別:“我走了,你們慢慢聊。”
君澤出言挽留,小伍只笑著搖頭離開。
待她剛一出門,霍君澤便靠近秦朗悄聲說:“她見到你害羞了。”
秦朗無奈的笑笑。
小伍經(jīng)過商場外一家網(wǎng)紅鹵味店,平日里店門口總是排著長龍,今天意外的只有寥寥數(shù)人。小伍想起剛看到他們兩人只干喝著啤酒,沒什么東西下酒,加之霍君澤很喜歡吃這家的鹵味,便排隊買了一份,又折返回去送。
到了門口,正想敲門,聽里面?zhèn)鞒稣勗捖暋?
霍君澤問秦朗:“你覺得一米五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小伍本想把東西送進(jìn)去,又覺得如果現(xiàn)在進(jìn)去,會讓正在背地里討論她的兩人覺得尷尬,最好等他們終結(jié)話題再出現(xiàn)。可這樣在門口站著又有竊聽的嫌疑,正左右為難之際,再次傳出霍君澤的聲音。
“我覺得她乖巧可愛,還很會過日子,和你挺配,你考慮下吧!”
小伍的心被提起,笑容不自覺的爬到臉上。雖然知道這樣不好,她仍想聽聽后面的話。
“我?算了吧!我對她沒感覺。我倒覺得你對人家像是很有意思。”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對她有意思的?你知道我的眼光的,她長那么矮我怎么可能看上她!”霍君澤辯白的語調(diào)聽起來急不可耐。
“再說,我也要為下一代考慮啊。就她那個頭,將來生的孩子肯定也長不高,那不白瞎了我這么優(yōu)良的基因了。”
小伍提起的心慢慢的沉了下來,仿佛沉到地下,又被蓋上厚厚的塵土,掩埋了起來。她一早就知道結(jié)果會是這樣,只是心底總還抱著一絲幻想。現(xiàn)在幻想破滅,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了。
輕輕把打包袋子掛在了門把手上,小伍抹了下泛紅的眼,走了出去。
辦公室里,秦朗被霍君澤的話嗆到咳嗽,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然后笑看著君澤,取笑他,“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卻惦記著和人家生孩子。還說對人家沒意思!”
“你丫別再說了,再說跟你翻臉了!”霍君澤羞得臉紅,鮮有的對著秦朗急起眼來。
秦朗不敢再招惹他,忙轉(zhuǎn)換別的話題,繼續(xù)喝酒。兩人離開時,才發(fā)現(xiàn)門外的把手上掛著的東西。
“一米五回來過?她為什么不進(jìn)來,要放在這里?她是不是聽到我們說的話了?”霍君澤瞪大眼睛驚恐的問秦朗。
“我猜有人傷心了。”秦朗故作深沉的答。
傷心是肯定的了。只是她是因為秦朗的那句沒感覺傷心,還是因為自己那些無腦的貶低之詞而傷心,君澤無從得知。他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嘴太賤,賤的想狠狠的抽自己幾個耳光。
“看樣子傷心的不止一個人!”秦朗不懷好意的再補(bǔ)一刀。
“滾!”
……
第二天見到小伍,霍君澤主動上前,小心的試探。“你昨天走后又回來過嗎?”
他已經(jīng)做好不被理睬的心理準(zhǔn)備,也想好誠意十足的致歉詞,正等著小伍做出反應(yīng)再適時應(yīng)對。
“沒有呀!我直接回家了。”小伍答得自然流利,流利的不像平時的她。
君澤一時之間啞口,這情況,完全不在他的設(shè)想之內(nèi),他無從應(yīng)對。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又問她:“你真的沒回來過?那門上的鹵味是誰買的?”
“什么鹵味?我不知道。會不會是哪個隊員買回來的?”小伍邊忙手頭的活,邊低頭回問。
霍君澤堅信,除了她不會有別人。她現(xiàn)在的態(tài)度,說明她不想再提起此事。原本想道歉的君澤決定作罷,因為這種馬后炮的歉意和她的自尊比起來,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