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駕到”
司馬純在司儀嬤嬤的指導下,沒有盛裝出席,穿著一身精簡的小袍在貼身丫鬟蓮香的陪伴下施施然的步入了趙王府的大廳,長沙王司馬乂一身戎裝的跟在她身後。
司馬純微擡鳳眼,看到廳上坐著兩個人。
一個打眼看去就知是個異族女郎,頭髮在彩色的珠寶下肆意的披散著,衣服是獸皮製的,邊角領口還有一圈細膩的絨毛,她像一隻貓一樣,雍容的圈在長椅上,大大的眼睛有些發(fā)藍,鼻樑很高,垂著濃密的睫毛專心的玩弄著手腕上叮噹作響的鈴鐺手鍊,在聽到公主進門的聲音,頭都不擡的輕哼了一聲,隨之嘴角綻起了一抹嘲弄的笑。
司馬乂對這異族女子蹙了蹙眉,但並未多說。抱拳一禮道:“長沙王乂,見過樓莎夫人”
那女子微微揚了揚頭打量了一下司馬乂,笑道:“呦,小公主出門還要您來護駕,也是,現在世道亂,人心也不安分”
說道不安分時,樓莎有意無意的瞥了眼司馬純。
與樓莎對坐的是個年輕的後生,雖是個男人,卻生的十分陰柔美貌,頭髮規(guī)規(guī)矩矩的束成一個髮髻,穿著和皇都洛陽的公子哥們一樣貴氣十足,但卻有幾分靈動之氣,整個人顯得異常飄逸。
他走下自己的座位,向公主微微欠了欠身,頷首微笑道:“臣,孫秀見過公主,見過長沙王”
司馬純暗自觀察著,孫秀倒是比起旁人來客氣許多,但他的禮數像是對待一個朋友,這讓她一時不知該如何答禮,雖然纔來這個身體沒多久,但多少還是知道古代的等級制度異常森嚴,司馬純作爲晉惠帝司馬衷和賈后的女兒,禮遇應享受一等親王的級別,怎麼到了這趙王府會遭到如此冷眼,難道是因爲這是到了封地,趙王司馬倫便在這妄自尊大,不拿她這個正經公主當回事。
只聽長沙王司馬乂輕嘆一聲,悄聲對司馬純說:“公主先入坐吧”
司馬純心裡正沒主意聽到長沙王的招呼,便坐上了主位。這個長沙王雖然只比司馬純大個八九歲的樣子算起來卻是司馬純的叔叔輩,護送剛剛服毒後才從鬼門關走出來不久的司馬純來趙王的封地,一路上流民亂軍多次衝撞,多虧這個長沙王才得以安全到達,所以司馬純對他的話很是信服,算是她來到晉朝後最信賴的人了。
司馬純剛落座,這時從桌旁站出一個人,相貌與剛纔的孫秀不遑多讓,但氣質凌厲,目光也不似孫秀那般溫潤如玉,而是寒氣侵人。之前司馬純都沒注意到還有這麼一個人,他似乎可以斂住氣息,在不需要的時候即使在大廳廣衆(zhòng)下,頂著那樣一張精緻絕倫的臉也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這是屬於殺手的氣質。
他的出場讓長沙王也是吃了一驚,而孫秀倒是見怪不怪,和氣的對他笑了笑,樓莎則是粉面含嗔的衝他拋了個媚眼。
他微微低了低頭,在胸前抱拳,態(tài)度倨傲的說道:“臣,伏胤見
過長沙王,見過公主”
似乎是被他獨有的氣場所威懾住了,司馬純看著他怔了怔,伏胤發(fā)現司馬純盯著自己看,毫不相讓的迎上了司馬純的目光,一副挑釁和不屑的神情。
這樣對視了良久,長沙王乾咳了一聲說:“伏胤,你入座吧”
“怎麼公主今天進府,沒見到王叔呢?”長沙王發(fā)問道。
伏胤低沉的說:“回王爺的話,趙王身體不適,最近皇上急召去絞殺在雍州和梁州的匈奴,也應身體不適沒能啓程”
伏胤說的不亢不卑,但到有幾分下馬威的意思,我家王爺深的皇上信任,要去打仗平夷做大事去,沒時間接待公主,也輪不到你長沙王這個晚輩來問。
這頓飯吃的不尷不尬,樓莎毫不避嫌的向一直低頭吃飯的伏胤,佈菜送湯,而孫秀則是他的同伴中唯一一個對司馬純表示歡迎的人。
“公主一路上可安好?”孫秀微笑著問。
“恩,多虧王叔護送,一路上有驚無險”司馬純小心翼翼的說,同時注意著其他人聽到他答話的反應,她不確定以自己的身份是否要這樣和孫秀說話,或者這樣和一個陌生男人說話是否符合司馬純以前的性格,但她又不願失去一個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願意善待自己的人,只得儘量的答著。
“公主從京師來可還適應?”孫秀繼續(xù)問道。
“恩,這裡還好”
“公主,要什麼吃的用的打發(fā)下人到我這裡取就好了,我這裡的東西可比趙王府公中的好呢”孫秀熱情的說。
伏胤和樓莎聽到孫秀的這份有些不合適宜的示好都警覺的掃了一下司馬純和長沙王的表情。
只見司馬純有些詫異,而長沙王到沒有很在意孫秀和公主在說什麼,自己一個憂心忡忡的想著什麼。
伏胤對孫秀說道:“這話奇了,公主是金枝玉葉,天下都是她家的,還會缺什麼東西巴巴的問你要,就是賞臉問你要,女兒家的東西你一個大老爺們是給的出給不出”
這話是對孫秀說的不假,但卻是說給司馬純聽得,原本司馬純也只當孫秀是熱情過了頭,說話不仔細,這被伏胤專門提出來解釋一番,好像箇中真有什麼原因似地。
而樓莎的幫腔更是坐實了司馬純的這種猜想,只見那美嬌娘佯嗔道:“秀哥也真是的,仗著王爺寵著他,要炫耀炫耀,公主要的東西你那裡會有”
大家都只當做玩笑,孫秀也訕訕的不再多說。
這頓不尷不尬的飯終於吃完了,長沙王被帶去了客廂,而司馬純要在這裡小住,便被帶去了內宅,孫秀好不高興,要自己引司馬純這行人去住處,樓莎看來是對這個孫秀寵愛有加的,見孫秀執(zhí)意要去,雖然不喜歡司馬純但也就隨他去了。
孫秀一路興高采烈的給司馬純介紹著房子裡的一草一木,司馬純注意到王府裡似乎人很少,以趙王正值壯年應該是兒孫滿堂了纔是,
到現在似乎也沒看到一個,似乎就這三個人是這府裡的主人似地。司馬純推測樓莎在王府裡似乎是女主人的身份,否則哪受得起長沙王尊稱她一聲夫人。
而孫秀似乎像是家裡的少爺,說話做事的做派都是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既不虛假也不做作,絲毫不像是趙王的幕僚。
而最可怕的是那個伏胤,雖然他處事極低調,表面上地位好像也沒有樓莎或者孫秀高,但司馬純隱隱感到,他們兩個對伏胤都是仰人鼻息的順從。
“哈,這宅子裡空蕩蕩的,樓莎和伏胤也總一天見不著人,你來就好了,我們可以在一處做伴”孫秀像個孩子一樣說道。
“趙王爲何沒有一兒半女呀?我看著偌大的王府到是空蕩蕩的”司馬純試探的問道。
孫秀聽到這個問題怔了怔,淡淡的說:“哦,王爺生性清簡,不近女色,所以這宅子自然空些”之後便不再多說這個話題。
這是個蹩腳的藉口,司馬純想不出一個權霸一方,手握兵權的王爺,能有多麼清簡。
迴廊上,伏胤和樓莎正注視著孫秀和司馬純遠去的身影。
“呦,這就是那個豔名天下的小蕩婦,長的也不過如此嗎,還京師第一美人,臉還算看得過去,個子那麼矮,做派那麼小家子氣,哪有點帝女的氣魄”樓莎一面刻薄著司馬純,一面不動神色的看著伏胤的反應。
“聽說司馬純,服毒前也是囂張跋扈不服管教的,今日一見卻像是另一個人”伏胤看著司馬純的背影暗自沉思道。
“當然是不服管教了,否則能做出那樣的醜事,搞到遮攔不住要喝毒酒的地步。也虧得她命大,喝了毒藥還能活過來,變了嗎?還不是本性不改,從洛陽到封地才幾日便勾搭上了長沙王”樓莎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在伏胤心裡把司馬純的形象醜化。
“長沙王?”伏胤有些詫異。
“不然長沙王的封地和咱們之間隔著京都,分在南北兩邊。他若不是對司馬純有意幹嗎遠山遠水的繞道我們這送她,嘖嘖,還有你看她今吃飯的時候對秀哥作出的一幅楚楚可憐的樣子”
伏胤聽著樓莎的惡毒評價不做反應,雖然他對司馬純沒什麼好感,甚至滿心厭惡。但他也不會和樓莎一起在這裡毒舌。
樓莎見他不答,便開口問道:“皇后下來的密旨,王爺當真要你去執(zhí)行?”
伏胤點了點頭。
樓莎氣的跺腳說:“爲什麼不找別人,便宜那小蹄子了”
伏胤聽著樓莎說的越來越露骨,沉著臉說道:“夫人自重,臣下告退了”
樓莎見伏胤有些不高興了,諾諾的說:“好,那,那你去吧”明亮的美眸中是不捨和不甘。
伏胤轉身便離開了,樓莎叫來一個貼身侍女,從袖子裡抽出一對漂亮多的鐲子,冷冷的說道:“把這個,悄悄給公主的近侍,叫蓮香的那個,讓她明晚掌燈後來見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