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會，白姬說：“我近些日子著實有些悶了，做完了那些刺繡之後，天氣又變冷，出來散步都不好散步。這兩日天氣好，我琢磨著多出去走走，總是好的。若是婆婆擔心，不如晚點和相公說下，讓他明天直接叫阿寶來咱家，我們一道出去，您也放心。”

葉夫人也贊成：“是了。總要有人時刻陪著你纔好。阿寶是個討喜孩子。說起來，阿寶那雙虎頭鞋穿出去後，還有人來問我要鞋樣子呢。說是同是冬春館的學徒，看見了這鞋子眼饞得不行，非回家纏著他娘來做一雙來。這不，都轉託到我這裡了。”說到這裡，葉夫人都忍不住開心，兒媳婦這手藝，還真是不俗啊。

先前看著也繡技沒多精巧，女紅裡頂多是中上，可是不知道怎麼還是，繡出來就是不一樣，花樣啊，陣腳啊，搭配著鞋面材料，簡直是一絕了。

白姬聽說自己的虎頭鞋如此受好評，略是受寵若驚。記憶中，她彷彿是看到那一雙虎虎生威的鞋子一次又一次向自己走來的樣子，可是要再看清楚一點的時候，白姬發現，自己無論如何找不到剛纔腦海裡看到的了。

嘗試無用之後，白姬乖順地畫下了自己當時給阿寶繡鞋面的花樣，還特意注下了各色絲線是在哪家鋪子裡買的什麼顏色，葉夫人看到後很是開心地收好了。這樣不藏私的媳婦，也非是人人都有的。

晚間，葉程歸來，晚飯已經備好了。三人一起吃了晚飯，葉程就在母親一片慈愛目光中，攙著媳婦回了房間。

剛一進門，葉程序就鬧著要聽聽兒子的聲音，伏在白姬身邊，將耳朵貼在了那隆起的小腹。其實如今懷孕也有六月，葉程早先也試著聽過白姬的肚子，孩子的胎心跳動比之原先，已經明顯了很多。而且依著師父教給的辦法，葉程仔細辨別了胎位，一臉欣喜的樣子。

白姬撫著葉程的鬢角，說了近日想出去走走的事情，葉程滿口答應將阿寶借給她使，還說著之後更有錢點要給阿白收個會點腿腳功夫的小侍女才行。阿白笑著回覆：“有腿腳功夫的難道還會來做侍女嗎？”

葉程耐心解惑，“自然是有的。那些個皇家貴女們，聽聞身邊都至少有一文一武，文的幫忙寫詩對對子，武的負責守衛保護，”葉程說著還認真起來，“一個會打架的保護你，我還有有點擔心不夠用呢。”逗得白姬咯咯笑了起來。

白姬覺得自己身上，往日裡那個少女又回來了。

第二天，又是天高氣爽，暖陽普照的一天。白姬早早就在家裡客廳的一角落裡看到了收拾齊整的阿寶。這半大孩子濃眉大眼，不似和他同年齡的孩子們一樣已經開始慢慢各個子拔尖，滿面的溫和圓潤，非常可愛。白姬一看那傢伙笑瞇瞇的傻樣子，就攏了攏頭髮，拿出了師孃的樣子：“阿寶，你吃過早餐了嗎？”

“沒呢！”阿寶興高采烈。

“來，一起吃點！”白姬一招手，就看到阿寶騰地起身，衝到自己跟前。

正打算坐下，看著旁邊招待自己進門的葉夫人正小廚房裡忙著炒菜，就乾脆沒坐下，蹭蹭蹭地跑到廚房：“師奶奶，我來了。”

然後順手接過了葉夫人手裡這個端著的一盤清炒小菜。少見的大雪後，葉家能在大冬天裡能吃到這樣的蔬菜，也是託了白姬的福氣。據說榕公在自己後院搞了個小型蔬菜種植基地，沒事自己養點雞鴨，栽植點蔬菜。自己家吃的也是很開心，當然也沒忘記嫁出去的女兒。

葉夫人看著剛炒好的小菜被小阿寶端了過去，自己就反身去盛了煮好的白飯。取好了白飯，要出來，就看到白姬挪到了門口，要幫自己去取飯。葉夫人一笑：“哎呦，得，你把這兩碗拿過去。可不許動了。”

然後朝著白姬身後的阿寶一招手：“來，小阿寶，這裡還要你幫個忙！”

阿寶樂顛顛地邁步走進去，大眼睛一瞇起來，已經是彎彎的一道線。別人叫小阿寶，阿寶必然是要煩他的，可是，白姐姐不同。

出來的時候，就被葉夫人塞了一砂鍋湯。阿寶聞著味道已經開始咽口水了，雖然懷裡重重的，但是真是覺得值得啊。

葉夫人拿過陶碗，給媳婦先舀了一碗湯。

山藥雞湯，雞湯乳白，漂浮著的蔥段晶瑩透綠，山藥球質地細膩，橘紅的胡蘿蔔添了一絲清甜。白姬笑：“娘做雞湯是好手藝。我以後可要跟您多學著一些的。”

葉夫人一聽就笑了，眼角皺巴得像是朵金絲菊花，把手上的一碗雞湯遞給了阿寶。

阿寶端過了那碗雞湯，朝著葉老夫人差點就要把師奶奶改成奶奶了，白姬逗說：“阿寶，還不感謝下師孃，讓你來喝師奶奶的做的老雞湯。”

阿寶從善如流：“謝謝師孃！謝謝師奶奶！”

喝過了湯，吃過了早飯，阿寶就伴著白姬出門。太陽實打實地亮堂，阿寶得意地邁著自己的虎頭鞋。

白姬問：“你喜歡這鞋子嗎？”

阿寶立刻就給出肯定回答：“喜歡啊，非常喜歡，簡直喜歡到不想脫掉它。感覺上輩子就穿過這雙鞋一樣，特別合腳，特別舒服。”

白姬聽到這裡就笑了：“人哪裡記得住上輩子呢？難不成孟婆湯是擺設？”

阿寶手頭沒事，心裡輕鬆，就開始邊走邊扯：“白姐姐，你瞧我這麼俊，肯定孟婆也像師奶奶一樣喜歡我，然後，就給我少餵了點湯吧？！”

白姬眼看著阿寶開始胡扯，頗覺得有趣：好久沒人和自己吹這麼大的牛了。

白姬一路慢悠悠地走，穿過很多巷子，終於到了臨川城南北向最寬的永川道上。這條道雖然在城內，但是因爲直直打通了城南城北，又通向川河岸邊，所以，常常有衆多的車馬通行，道路修得甚爲寬廣結實。

永川道和臨川街的交匯之處，尤其熱鬧。百步之內有臨川城內最大的酒樓聞香樓，最厲害的醫館冬春館，還有最大的書畫古玩小店七靜齋，和姑娘夫人最喜歡光顧的沉香閣。

阿寶跟著白姬一路就到了最繁華的地方。

然後就碰到了最沒想到會碰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