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白家醫藥之材，葉程是驚著了的。

后面，又知道了白家宅子下的地熱，葉程更是呆住了。所謂自然之經方，天地之元醫，地熱怎么說，可都算得上是珍稀資源了。

白家一個略微有身家的醫藥之家，怎么會有這樣的東西，還藏得悄無聲息？

從前和白姬成親，自己曾帶父母去白家見過白翁，那時候也沒看出這岳家有如此身家來。成親后，每月白家和冬春館成交的銀子里，總有一份利是給葉家的。

葉程起初以為是白家小小資助自己女兒，也沒有拒絕。可是后來，母親葉夫人帶著一筆巨款來給葉程看的時候，葉程也是有些驚呆的。自己管驗看藥材和運輸藥材，之后的結賬都是自己的師傅徐大夫和岳家白翁結算的。

可是，就自己經手的那些，撥出來的錢，可不能這么多啊。

后來一問師父，葉程才知道，每次除了常備藥材，白老翁還會捎帶少量的珍貴藥材給冬春館來，但是經手的銀子，都是算在一起的，所以后面會有多一些的錢送到了葉家。

那時候，葉程對岳家白翁就有些摸不透了。直到前面說的年節時候，葉程也看到了那天上有地上無的熱騰騰的白家。

葉程不比阿寶顯得見過世面。都城里的老皇帝曾經在承河附近修了個行宮，就是為了那里的地熱，據說里面的溫泉也是非常宜人，可祛除身體頑疾，保人身體康健，更有延年益壽的說法。

這白家……可真沒將這房子底下的東西特別當回事兒啊。反正在岳家過的那幾天，葉程有種開了眼界的感覺。

后面跟媳婦兒說過了這回事之后，白姬看起來才正經看待這個問題，言說從前就有，而且祖上也沒人說出去過這事情，還說以后必不會讓多余人知道白家有這異寶呢。

阿寶這里知道了著實是個意外，不過，看著拉著自己進恭房偷偷講這件事的阿寶，葉程心里頗有幾分寬慰，應該是阿白特意囑咐過不要外說，這才要私下跟自己講啊。也不嫌棄這環境了，摸摸頭，就把還沉浸在溫暖世家的向往中的阿寶從里面拽了出來。

邊拽還邊說：“你說的，我知道。以后某和人多說就是了。”

阿寶有些不滿意，我把這大秘密告訴你，原來你是早已經知道了的。這多沒意思啊。

可是等兩人都出來了，看到恭房門口正候著的一人時候，就知道這事情還是泄露了。

門口捋著胡子的老頭不是徐仲，是誰呢？

“哎呦，你們說的可是真的？”徐仲有些不可置信地問。

“那當然是……”還不等說完，阿寶就自己掩住了嘴巴。

葉程沒想到自己的師父竟然有隔墻的臭習慣，一臉你怎么偷聽的神色，看得徐仲老大夫極不耐煩。

“好像誰想偷聽一樣，大冷天的正急呢，有不積德的占了廁所，還說起小話來。”說著，徐仲反身回去了，一路罵罵叨叨，“看，我這順耳一聽，都被嚇得不想去了。”

葉程回頭看向了阿寶，這家伙正一臉不可思議，師祖一向的嚴肅面孔似乎，似乎變了啊。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葉程還是蠻能理解白家族人的智慧先見的。不過還是要和阿寶還有阿白著重強調下，這個事情，不可以再傳出去啦。

好不容易一陣子風雨交加，寒冷濕潮的日子過去了，臨川城迎來了冬日的暖陽，還有即將到來的一年一度的春節。

真快啊，白姬在心中嘆。嫁入葉家已經一年多了，這是在這里過的第二個春節了，真是有意思啊。

去年的時候，白姬在葉夫人的引導打理下，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年節時候的開銷事項，各種人情往來，雖然不多，但是準備起來，還是要頗費點心思的。

今年，因為和臨川城內的方家和陳家打起來交道，一些禮節就更復雜一些。好在葉夫人曾經也是都城官太太圈子里的人，這些總不至于為難住了她。

她三言兩語，點撥白姬，讓白姬明白了作為家族主事要知道的各種門道。不過事情還是不會讓白姬做的。這會子，白姬可是真的需要安胎養身體的人了。

所以，葉夫人也繼續攬著家里的事情來做了。

臘月二十四這一天，白姬早早就起來幫忙。因為這一天，按照去年她知道的，是要去祭拜灶王和灶王奶奶的。等到了廚房，才發現廚房已經打掃干凈，糖果、清水、料豆和秣草也都擺了上去，一旁更早起來的葉夫人滿面慈祥笑容：“就知道你是個有心的，今年不用你幫著收拾。咱家往年都是二十三過，以后都是二十四啦。”

白姬訕訕不知道該說什么，葉夫人自己就先笑著接話了：“不過，今年還是要勞煩你寫個字呢。”

白姬忙問：“什么字？我的字怕是不如相公……”

葉夫人說：“那怕什么？祭灶有的他忙，你來幫我寫個，嗯，是叫‘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二十四日去，初一五更來’的對聯來。”

這倒難不倒白姬了。

去歲是葉程在除夕迎灶之前寫好的，今年，葉夫人特特叫白姬來寫。好在白姬的字雖然不是那一等一的俊秀，也瀟灑逸然頗有一番筋骨。

寫好后，葉夫人就收走了紅對聯。這時候，葉程拿著件風披走過來：“知道你急著出來，可是也不能忘了御寒。”說著就將風衣披到白姬的身上。

白姬柔柔一笑：“怎么著急，都沒娘這么早。你瞧，我過來的時候，灶房就已經都整理好了。”

葉程耐心地幫她系好風披的領子結，說：“這不是心疼你嘛。再說了，你要是有個事情，咱們大寶可怎么辦？”

葉程少有的戲謔口氣讓白姬感覺到了一絲寬慰。看著葉程那一雙明明冷淡的臉上，卻是滿滿的欣喜和滿足，白姬感覺到內心有一點小小的溫暖力量也在長大。

因為過年時候還是會有病人，所以葉程吃過早飯就去接自己師父的班，要去冬春館坐班接診。葉夫人囑咐要他早點回來送灶王，葉程滿口答應就出了門去。白姬閑著無事，早飯后又回籠睡了一小覺，顯懷之后，自己的飯量比往日大了不少，困意也是多了起來，等到午飯后和婆婆一道吃了飯，白姬說自己想著要出去逛上一逛，葉夫人連連答應：“好，不過，還是要找個人跟著你才是。你去了街上，先去冬春館吧，找來阿寶來陪你。以前咱家的侍女雖然不多，但是都還是有夠用的，唉，苦了你了。”

白姬心里明白，婆婆葉夫人對自己再好不過，就是每每有什么事情，總是會提起當年葉家在都城的境況來。

在葉夫人長吁短嘆中，白姬已經是慢慢習慣了，如今的日子定有如今的好處，婆婆能說出來比較，多還是對自己心疼罷了。反倒是那悶葫蘆的公爹和不多說事情的相公，更是讓人捉摸不透地擔心。

想到這里，白姬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