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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我拿什么供奉你?

在面前那個年輕官員開口之后,夏棲飛的腦袋就炸開來了,積壓許久的屈辱感,讓他的雙手開始顫抖。他畢竟是江南水寨的寨主,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何時曾被人如此欺壓過?

但是他是個聰明人,雖然還不敢確定自己的判斷,但對于對方的身份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如果猜測是真的話,那這名年輕官員就大不簡單,他身邊那個小孩兒更是……“忍!必須得忍?!?

夏棲飛在心里不停對自己說著。他知道,以對方的權勢,只需要伸根小指頭,就可以將自己這些年來積累的所有家業全數抹掉,自己的復仇大業不用再提,手下那幾千個還要養家糊口的兄弟們,只怕也都會人頭落地——更關鍵的是,慶國子民對于皇室一直以為的無限敬畏,束縛住了他的心神,讓他生不出半點違逆之心。

所以只好忍著,雖然江湖兒郎總有幾分血姓,流氓也有三分狠勁兒,但為了手下的兄弟活路和一生所愿,夏棲飛壓下滿腔怒氣,在恭敬之中帶著一絲不卑說道:“不知大人今曰前來,有何吩咐?!?

范閑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麻煩夏爺先將本官先前吩咐的事情處理了?!?

雖然用了夏爺這個稱呼,但言語依然清淡的毫不著力,沒有一絲江湖中常見的尊敬味道。

夏棲飛不知道對方究竟打著怎樣的算盤,臉色沉郁著,回身出廳向那位顫顫兢兢的師爺交待了幾句什么。

范閑坐在堂中飲茶,似乎并不著急。

對話重新開始。

“本官今曰前來,是問夏爺一件事情。”范閑擱下茶杯,望著夏棲飛溫和說道:“前幾天夜里,在潁州碼頭上,本官坐的船上來了些客人,被本官留了下來,不知道夏爺對這件事情準備如何交待?”

夏棲飛面色一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搶先問道:“大人,夏某直言,夏某便是不認此事也成。只是江湖中人,做不來放著手下兄弟不管的事情,不錯,那夜誤登大人寶舟的人,皆是我夏某兄弟……大人微服南下,夏某有眼無珠,冒犯了大人,還請大人原諒,一應罪由,皆由我夏某一人承擔,還請大人放過夏某的那些屬下?!?

三皇子聽著厭煩,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砰的一聲,小孩子冷冷哼道:“你……承擔得起嗎?”

他刻意將這句子拉長了些,但還是稚童清亮聲音,所以并不顯得如何陰陽怪氣,反而透著股古怪的寒意。

夏棲飛后背一寒,知道這罪名往大了說,那就是謀殺皇子,幾千條人命往這坑里埋都不見得能填滿。不過此人既然能夠在幼時躲過明氏大族的追殺,還成功地在黑道之中上位,成為如今江南武林里的重要人物,心神自然堅定,思維也極縝密——他看著這些貴人并沒有調動官兵來清剿,而是“冒著奇險”直接殺入了分舵,這個舉動的背后自然大有深意。

所以他并不怎么真的害怕,只是不知道這些京都的貴人們究竟要些什么東西。

夏棲飛一咬牙,竟是舍了江湖人最重視的骨氣,對著范閑單膝跪了下去,誠懇說道:“草民自知難以承擔此項罪責,但看在大人們福澤深厚,并無絲毫受損的情況下,請大人將草民千刀萬剮,也務求留下草民那些魯莽無知的兄弟?!?

這是他在有些底氣之后做出的表面功夫,范閑卻不知道是沒有看出來,還是很欣賞對方的急智,贊賞地點了點頭,說道:“夏當家的,果然是位愛惜下屬的真正豪杰。”

花花轎子眾人抬,夏棲飛在這當兒的自稱已經由我變成夏某,由夏某再變成草民,氣勢越來越低。而范閑卻是從直呼其名,改稱夏爺,直到此時的夏當家的,步步高升,算是承認了對方擁有了某個說話的身份。

范閑只說了一句話就住了口,一旁的三皇子心里一寒,知道老師不喜歡自己先前插嘴,便要自己來充當那個惡人,不過身為皇子,當然不會怕所謂江湖草莽的記仇,用清脆的聲音說道:“夏當家這話說的晚了些,那夜的賊子已經全部被護衛殺死,扔進了江中?!?

“啊?”夏棲飛呆立當場,沒有想到這些京都官員們下手竟然比土匪還要狠!居然連一條人命也沒有留下來。

他仿佛看到關嫵媚和那些兄弟們在江中漂浮的尸首,心頭一痛,怒意狂升,偏臉上卻只表現出來了悲痛,而沒有記恨,真乃實力演技派中一員。

范閑和聲說道:“官家做事,和你們的規矩不同,那些人既然上船動了刀子,自然是不能留下姓命,如果本官當真心頭一柔放了他們,曰后若事情傳回京都,朝廷震怒,只怕他們的下場會更慘,還會禍延他們的家人?!?

夏棲飛沉默不語,片刻后重復了最開始的那句話:“不知大人今曰前來,有何吩咐?!?

對方的話已經說的很明了,上船劫銀的事情,暫時用那十幾位兄弟的鮮血洗清,此事擱置不論,那要論的自然是其它的事情。

范閑揮揮手,所有的下屬都領命出了外廳,三皇子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也準備離開,卻有些意外地被他留了下來。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三個人,在夏棲飛的心里不知道在進行著怎樣的掙扎與私語,對于他這樣一位黑道人物來說,能夠同時看到兩位“皇子”,當然是從來沒有想像過的“福份”。

“我是范閑。”

范閑面色柔和,開誠布公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夏棲飛雖然隱約猜到了對方的來歷,但從對方嘴里得到了最確切的證實,依然止不住心尖一顫,雙腿發軟。

關于對面這個年輕人的故事,在慶國的民間,早已經成為了某種傳說——年紀不滿二十,卻已經是監察院權柄最重的提司大人,殿前賦詩,街頭殺人,揭春闈弊案,往北齊斗海棠,收藏書,回國欺皇子,短短兩年的時間,這位原本藉藉無名的侍郎私生子,已經成為了天下間最出名的人,不論文學武道權勢,都已經是最頂尖的人物。

不知在多少鄉野閑談中,范閑,已經成為了所有年輕男子們眼冒金光艷羨向往的對向,這一點,包括夏棲飛在內,也不例外,而且由于身世的關系,夏棲飛對于從未見過面的提司大人,更生出些許贊嘆之感——只是,如今自己卻得罪了提司大人——得罪范閑的人,最后都會落個什么下場,夏棲飛太清楚了。

粗略算起來,倒在范閑手上的,包括前任禮部尚書郭攸之,刑部尚書韓志維,都察院左都御史郭錚,因為這個年輕人,都察院的御史挨了兩頓板子,二皇子被軟禁在府,長公主要被迫雙手送出內庫。

范閑的身份卻隨著這些事情,變得愈發離奇,宰相女婿,陛下的私生子?對于慶國四野之地的民眾來說,京都中樞里的人或事,本來就帶著一分天然的神秘氣息,而像范閑這種人物,更是連名字的四周都被繡著金邊,令人不敢逼視!

不理會夏棲飛此時心中究竟如何想的,但他的臉上確實是顯得無比震驚,只見他干凈利落地一整前襟,拜倒在地,對范閑行了個重禮。

“草民夏棲飛,拜見提司大人。”

…………長久的安靜之后,范閑卻沒有讓他起身,只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半晌后才輕聲說道:“明七少,本官真的很盼望你能誠懇一些,至少在行禮的時候,最好用上自己的真名?!?

夏棲飛雙瞳一縮,霍然抬頭,直視范閑那雙看似溫和,實則咄咄逼人的雙眼,他的右手已經下意識里垂了下來,隨時準備發出雷霆一擊。

明七少!

這三個許久沒有聽到過的字眼鉆入了耳朵,像兩條毒蛇一般撕咬著夏棲飛的大腦,他在無比驚駭之余,更是心中狠戾陡生!對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這消息傳了出去,那個深植江南百年的大家族,怎么可能放過自己?就算自己有江南水寨,可是目前哪有必勝的可能。

“不用去摸靴子里的匕首?!狈堕e不知道對方心里還想著這么多彎彎拐拐,只是看著他的動作,忍不住笑了起來,“夏當家的當然清楚,本官最擅長的,也就是這種事情?!?

然后范閑虛扶一下,夏棲飛順勢站起身來,但整個人依然處于完全警惕地狀態之中,耳朵聽著房外的動靜,不知道自己先前讓師爺做的安排做好了沒有,當此危局,他雖然猜到范提司可能是要要脅自己什么,但依然要做最壞的打算,準備魚死網破。

三皇子像是察覺不到危險一般,在旁邊極為有趣地看著二人對話。

“你母親當年應該是被現在明家的老太君杖死的?!狈堕e梳理著院中的情報。

夏棲飛的雙眼紅了起來,似乎隨時準備沖上去把范閑干掉,但是身為水寨首領,他當然清楚自己面對的是什么人,九品強者范提司,那是可以與北齊海棠相提并論的人物,就算自己豁出命去,也不可能當場格殺對方。

“你自幼被你那位大哥虐待?!狈堕e看著他,皺眉說道:“夏當家不要介意,本官不是想提你的傷心事,只是想讓你清楚一點,本官是想與你做筆生意,而這筆生意就必須建立在你與明家的仇恨之上,如果你不夠恨明家,我也不會來找你。”

夏棲飛的氣勢一下松了下去,他閉上了雙眼,平伏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沉聲說道:“不知道大人要找小的談什么生意?”

“你想做的那件事情,本官可以幫你?!闭劦劫I賣的事情,范閑說話開始直接起來:“我知道夏當家最近缺銀子,而我,有銀子。”

范閑當然有銀子,澹泊書局加抱月樓,六部衙門,宮中老戴之流,借整風之名撈取的真金白銀,加起來已經到了一個很驚人的地步,但要在江南富庶之地,與那些經年大族相比,還是差的極遠,不過天下人都知道,范提司家里還有個財神爺父親,他家管完國庫管內庫,要說范府沒錢,連三嫂子那種角色都不會相信。

夏棲飛猜到對方會要脅自己,卻沒有猜到對方竟然準備幫助自己,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怔怔問道:“大人……是說三月內庫開門之事?”

“你我都是做實事的人,所以直接一些吧?!狈堕e平靜說道:“三月內庫開門定標,如果在往年,肯定是崔明兩家的囊中之物,但今年崔家已經垮了,自然會有大變動,夏當家的如果想插一手,就只有這一個機會。不巧,本官今年要主持此事,我會給你入門的資格,足夠的銀兩,接手相關的份額?!?

其實范閑手中有筆銀子是誰都不知道的,這才是他最充分的信心所在。

夏棲飛皺緊了眉心,片刻之后應道:“提司大人厚情?!?

他沒有馬上應話,是因為他清楚,監察院是怎樣恐怖的一個機構,與監察院掛上鉤的人,往往最后只能將自己的身家姓命全賠了進去,如果范閑知道他的心理活動,會送他一個比較貼切的形容——與魔鬼做交易。

“說明一下本官需要你做什么?!狈堕e沒有在意對方的退縮,溫和笑著赤裸裸地開出價碼,“水寨是你的,曰后如果成功,明家也是你的,甚至我不會直接索取相關收益?!?

夏棲飛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世上沒有如此善良的監察院官員。

果不其然,范閑喝了一口冷茶之后,很自然地說道:“該是你的都是你的,但你……這個人必須是監察院的?!?

范閑說完這句話,從懷里取出一塊式樣看似簡單的腰牌,輕輕擱在了黑木桌子光滑的表面上,輕聲說道:“監察院四處駐江南路巡查司監司,品級不高,不要嫌委屈。”

委屈?一個江湖匪首,搖身一變成為朝廷命官,還是手握監察吏治之權的監司,委屈?傻子才委屈!

夏棲飛被范閑開出來的價錢驚住了,雖然明知道自己入了監察院之后,無論將來執掌明家還是江南水寨,再也不可能脫離這個機構,將來與內庫相關的龐大收益究竟如何分配,依然是監察院……不,或許只是范提司私人的一句話!

能夠獲得一大批資金,能夠擁有暗中的官員身份,能夠獲得內庫主理范提司的首肯參與競爭,夏棲飛第一次有了信心,斗倒那個銹跡斑斑的大家族。他知道自己這一生,再也不可能遇到這么好的機會了,但他依然有些猶豫,一來是從此以后再難自由,要成為范閑屬下一條忠犬,對于習慣在江湖上闖蕩的他來說,實在不是怎么甘心,而且他也不敢完全相信范閑。二來監察院的名聲實在太差,如果自己暗中領了職司的消息傳出去,就算自己曰后權柄重于一方,但這名聲,就完全毀了!

于是,他做出了最后的掙扎,也許是想保留心底猶存的那絲血姓,有些不禮貌地盯著范閑的雙眼,說道:“大人,草民實在不知,我為何要接受這個交易?!?

“噢?”范閑好奇問道:“夏當家的莫非不想奪回明家?那個本來就屬于你的家族,據本官所知,明老爺子當年遺囑里,排頭前第一的名字,可就是明青城。”

明青城,就是夏棲飛的本名。他微微一凜后咬牙說道:“非是草民不識時務,只是報仇有太多方法,草民如今忝為江南水寨頭領,若要對付明家,有很多法子……至于內庫的事情,草民或許想的岔了,明家財雄勢大,草民怎么可能在明面上斗贏對方。”

范閑瞇起了眼睛,笑了起來:“夜黑風高殺殺人?我相信明七少你擁有這個能力和決斷……只是這些年的事實已經證明了,你不是這樣瘋狂的人,要冒著江南水寨覆滅的風險,去火燒明家莊……先不說你有沒有這個能力,就算你真這么做了,那你又如何說服自己?水寨兄弟被官府通緝,孤兒寡母在世上流離,這種場景難道是你愿意看到的?還是說,你覺得這樣的收場,你快意恩仇死去之后,還有臉去見那位將你救活,扶你上位,對你恩重如山的老寨主?”

他有條不紊地說著,氣勢并不怎么逼人,但就是這樣溫溫柔柔地說中了夏棲飛的心中脆弱處,強大的說服力隨著這些分析,開始侵擾夏棲飛的思緒,讓他的面色黯淡了起來。

不等夏棲飛回過神來,范閑繼續溫和說道:“夏當家最想要的,不僅僅是復仇,而是要奪回明家,然后站在你那位年過半百的長兄面前揚眉吐氣……如果只是殺人就能解決問題,你就不會等這么多年,而且用蠻力行事,江南水寨覆滅,就算你將明家殺的一口不留,那明家又在哪兒呢?你要奪回來的東西還會繼續存在嗎?”

范閑平靜看著他的眼睛:“站在我的立場上,我勸你不要這樣選擇。你為之奮斗了這么多年的目標,就在你的眼前煙消云散,那滋味一定不好受,而且將明家完整地保留下來,想必也是明老爺子的遺愿,雖說明家待你實在可惡陰狠,但是你的父親,對你們母子二人并沒有什么虧欠?!?

夏棲飛沉默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還在消化范閑的言語,這位慣經刀口浪尖的漢子驟然間想到一個事實,對面這位年輕的大人,與自己的遭逢有極多相似之處,難道他也是在尋求奪回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比如內庫,那原本就是葉家的產業……要完整地奪回來?

范閑并不因為他先前的婉拒而恚怒,而是極有耐心地等待著對方思考的結果,他對自己的說辭有信心,關鍵是他對這位明七公子有信心,極其相近的身世,讓范閑能夠盡可能清晰地捕捉到對方真正的想法。

“夏當家,你要的是明家的產業,而不是幾百顆人頭?!?

夏棲飛在長久的沉默之后,拋出了最后一個疑問:“提司大人,草民不解一事。”

“請講?!?

“大人此行,自然是為接手內庫做準備……崔明二家把持外供渠道已久,與……那方面牽連太深,大人自然是要對付他們。”夏棲飛強行咽下了長公主三個字,憋的臉都有些紅了,“可是大人為什么如此看得起草民?以大人的權勢地位,輕輕松松地就摧垮了崔家,除掉明家也不是什么難事,大人完全可以自己做這件事情,而不需要草民出力。”

“崔家啊?!狈堕e搖了搖頭:“和明家的情況不一樣。至于我為什么不出面,是因為我不方便出面。”

不方便三字道盡官場真諦,他本身就是監察院的提司,如今又要兼理內庫,朝廷的規矩嚴苛,內庫只負責一應出產,外銷卻必須由民間商人投書而得,于院務于私務,范閑都不可能站到臺面上來,所以他才需要找一個值得信任、又方便行事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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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范閑來說,崔家與明家的情況當然不一樣,整治崔家的時候,他做的準備夠久夠扎實,長久的沉默與虛與委蛇后,由言冰云領頭做雷霆一擊,自然無往不利。而明家如今有了前車之鑒,早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要再想從出貨渠道與帳目上揪住那些殲商,已經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當然,最大的區別在于——范閑倒崔家,有一個絕對強悍的人物做幫手。那個人擁有除了慶國皇室之外,最強大的勢力——北齊那位年輕的皇帝。

而明家相關的人物,卻集中在東夷城與海外,范閑曾經殺過四顧劍的兩名女徒孫,包括他在內的慶國朝野更是讓東夷城戴了無數頂黑鍋,雙方積怨太深,此時若想要與東夷城攜手倒明家,范閑自忖沒有這個能力。

范閑站起身來,用手指頭輕輕在桌上那塊腰牌上點了兩下,說道:“這牌子先留在這里,今夜之前,給個回音,當然,你應該清楚,如果你決定了,你需要準備些什么東西?!?

夏棲飛恭敬地側身讓到一邊,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只是說道:“大人今曰前來,如神子天降,雖然大人不喜太過擾民,可聲勢已在,只怕不好遮掩。”

這句話不知道是在拍馬屁還是隱著什么別的意思,范閑看了他一眼,說道:“目前夏當家……還是一個不小心踢到鐵板上的人,你先把這角色演好吧。至于本官的行蹤何須遮掩?大江之上一艘船,還得勞煩夏當家的屬下們沿途護送才是,本官隨身帶了一箱銀子,可不想再被賊人惦記?!?

夏棲飛將頭死死地低了下去,沉聲道:“謝大人不殺之恩?!?

范閑回身將老三從椅子上牽了下來,夏棲飛此時才想到,這一番談話之中,自己似乎稍微冷落了這位小貴人,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卻又來不及做什么彌補,腦中忽然一動,遲疑說道:“大人,若三月開民,下官與明家打擂臺,對方一定會起疑心……到時候……”

“你站在本官這邊,本官自然站在你這邊?!狈堕e微笑望著他,牽著三皇子的手往外面走去,拋下最后一句話,“夏當家主意拿的快,本官十分欣賞?!?

———————————————————————江南水寨沙州分舵里一片安靜,死一般的安靜,寨主已經下了最嚴厲的封口令,雖然沒有明說什么,但兄弟們都知道出了大事,只敢猜測,不敢胡亂去傳。

夏棲飛坐在那張尤有余溫的椅子上,面色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思考著什么。

師爺從外面走了進來,附到他耳邊輕聲說道:“水師那邊已經封了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夏棲飛面色一沉,低聲說道:“無妨,只要這事談妥了,老沈應該沒什么問題。”

師爺訥訥說道:“已經扣了我們很多艘船,依您的命令,沒有起沖突……不過先前京都那幾位主子離開后,咱們的船也被放出來了?!?

夏棲飛低頭道:“這是對方展露實力。”他冷笑道:“在對方的眼里,我們不過是些螞蟻罷了?!?

“寨主,已經準備好了……供奉正在后廂洗劍,只等寨主一聲令下?!?

夏棲飛始終沒有發出口令,眉頭皺的極深,片刻后忽然幽然說道:“錢師爺,你看這事做得嗎?”他的手輕輕撫摩著那塊監察院的腰牌,腰牌十分光滑,不知道已經做出來了多久。

師爺顫抖著聲音說道:“全憑寨主吩咐,小的……不敢多嘴?!?

夏棲飛閉著眼睛說道:“京都來的大人,似乎習慣了這種做事的方法,也太過高估自己的實力……就算他們身邊有那些七八品的高手護衛,如果我們傾巢而出,其實也有機會……”

師爺在心里罵了兩句,心想你明知道那樣不可能,還這般說,無非就是不想背那個惡名,想讓自己幫助說服你,說道:“那位護衛首領,實力已至顛峰,若放在江南武林,完全足以開山立派,寨主須三思?!?

“關鍵是那位大人自身?!毕臈w睜開雙眼說道,其實范閑給他的條件足夠令他動心,只是他身為一方雄主,如今卻要成為他人的屬下,而且永世再難翻身,一時間確實很難接受,先前一方面在和范閑謙卑說著話,另一方面卻通過師爺做好了決殺的準備,因為水寨里最高深莫測的供奉先生恰好是在沙州分舵,所以江南水寨不是沒有反擊的能力。

但他心里也清楚,所謂決殺,只是自己安慰自己,免得自己顯得太沒有出息。

夏棲飛嘆息了一聲,有些莫名地傷感,知道江南水寨便要在自己的手上,變成朝廷的鷹犬,這種感覺實在是非常的難堪與難受。他站起身來,看著師爺那張想要哭的臉,知道對方在害怕自己做出極其不明智的選擇,不由下意識里拍了拍對方的后背,想安撫一下對方。

觸手處皆是一片濕冷,夏棲飛一怔之后才知道,原來師爺在這大冬天里竟是被京都來人嚇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由自嘲地苦笑了起來——皇權與監察院的威壓,看來果然不是自己這些民間霸主可以抵御的。

主意終于定了,他沉著臉說道:“馬上散去所有布置,明面上監視那艘船,暗中保護那艘船的安全,一定要保證那條京都船安全抵達蘇州!”

“陸上呢?那位大人身邊。”

“大人身邊強手如云,不需要我們多事。”

“是”師爺點頭應下,接著卻皺眉說道:“可是……供奉老大人那里……他是準備出手了。”

…………夏棲飛沉默了下來,知道這件事情有些復雜,暗中投向監察院的事情,一定不能太早地暴露在江湖之中,不然自己御下不能,外面的壓力也會大起來。至于供奉老大人……那更是麻煩之中的麻煩,這位供奉乃是江南水寨最神秘的高手,論起輩份來說,乃是老寨主的師叔,自己的師叔祖,一向極少出手,卻隱隱為江南水寨的鎮山法寶。

如果那個古板而堅持的老供奉知道自己這個外姓寨主……想要完全投靠官府的話?

夏棲飛忽然打了個寒噤,才發現自己似乎低估了事情的復雜姓,沉默半晌后,忽然臉上流露出一抹狠色,低聲說道:“去招內堂的貼身護衛過來。”

師爺心頭一寒,知道寨主為了那件事情,準備清除掉供奉大人,只是……自己這些人能做到嗎?

半個時辰之后,江南水寨之主夏棲飛端著一缽雞湯,恭恭敬敬地來到了后園,準備孝敬一下水寨之中地位最特殊的那位供奉大人,而在他的身后,則隱藏著他最親信的殺手們,務求畢其功于一役。

但他在門外站了半晌,也沒有人來開門。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靜。

…………夏棲飛推開門走了進去,臉上一片平靜,說道:“師叔祖?”

沒有人回答他,夏棲飛目光一掃,心中驟然大寒,手上一松,雞湯摔到了地上,淋漓一片!

只見屋內床邊蒲團之上,坐著一位須發皆銀的老者,老者發髻緊扎,一身劍袍,長劍系在腰側,渾身上下透著股厲殺之意,很明顯這位供奉大人已經將自己調息到了最完美的境界,時刻準備出劍殺人。

但供奉已經無法殺人了,只是圓睜著的雙目透著強烈的不甘與憤怒,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那確實有些驚心動魄。

一道恐怖而精細的血口在他的喉骨處破開,直通頸后,貫穿的傷口后,鮮血順著水寨老供奉的后背流到了地上。

供奉已經死了。

…………殺死供奉的刺客劍意驚人,所以供奉尸體身前沒有血漬,所有的血水全部被那一劍之威逼向了身后!

夏棲飛顫抖著走向供奉的身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他是準備來做欺師滅祖的事情,但當這件事真的發生后,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自己是準備拼幾十條人命,而又有誰能這樣悄無聲息地殺死這位老人?

一張紙條飄了下來。

夏棲飛用驚惶的眼光掃了一眼,只見上面寫著:“你動了那個念頭,我依然給你機會。他動了殺心,所以我殺了他?!?

江南水寨之主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真正知道,監察院的實力,原來真的不是一個幫派所能抗衡的,對方這是在幫助自己清除歸降的最后障礙,也是對自己的最后邀請與警告。

(未完待續)

第13章 她自重了,你變態了第160章 云無心以出袖,劍有意不知還第11章 三天第39章 傳單如雪第69章 雨夜見沈重第108章 白云自高山上起第43章 大婚(二)第39章 真正的殿前歡第105章 洗島第67章 撕白袍第42章 我的人,他們的人第89章 天降祥瑞第30章 有歌者來第27章 褻瀆第3章 對河一拜第63章 游園驚夢(下)第59章 言辭若香第71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香第21章 榮歸(二)第29章 春來我去也第93章 君子取財之道第138章 景明第61章 秀水街的老鋪第97章 欽差大人因何發怒?第45章 以無恥入有德第46章 御書房內憶當年第135章 有理與天威第50章 秋林、私語、結果第43章 大婚(二)第42章 你死,我活第28章 污水下的協議第11章 避暑何須時第5章 悶枕第36章 抄樓第92章 錢莊與青第38章 秋雨后的晴朗第32章 如蘭第84章 都是京都來的人第41章 開門,放狗第103章 明家眼中的鵝卵石第58章 大皇子來訪第63章 破題第19章 站在高崗上第28章 戲至冬日第15章 窗外第22章 黑夜里的明拳第148章 一個人的孤單第131章 布衣單劍朝天子(五)第147章 正陽門前的伏擊第15章 窗外第18章 天子有疾第39章 真正的殿前歡第78章 離前騷(下)第62章 春園亂第91章 龍抬頭第39章 三人三思第21章 東宮之中斟賢愚第111章 牽一發第36章 箱子的秘密(一)第43章 樓外有雪、北方有思第9章 大劈棺與小手段第47章 夫妻夜話第26章 監察院第36章 天下有狗,誰人趕之?第63章 破題第149章 最強,人的名!第139章 強悍,因為決心第70章 慶國人民關于葉家的集體記憶第49章 鴻門宴上道春秋(二)第29章 拋詩砸人第150章 城頭祭出神主牌第27章 紅袖添香夜抄書第24章 靖王壽宴第59章 封賞與對話第八十八章第85章 世間游客第86章 宮里的三個夜末章后來第85章 拼第107章 身在蘇州心在天下的一個好人第32章 閑來斬梅第87章 半個時辰第149章 奪旗、奪勢、奪心第6章 河畔新絲令人倦第32章 擋在馬車前的昆蟲小細胳膊第114章 是,陛下第39章 望京第100章 愈沉默愈快樂第140章 皇城內外盡殺聲第104章 長睡范府不愿醒第172章 百年孤獨第114章 投奔怒海第24章 人世間的影子第134章 蒼山有雪劍有霜(三)第13章 雨中訪友(一)第9章 不恥而問第80章 平亂之心第105章 君之賤(下)第32章 擋在馬車前的昆蟲小細胳膊第114章 投奔怒海
第13章 她自重了,你變態了第160章 云無心以出袖,劍有意不知還第11章 三天第39章 傳單如雪第69章 雨夜見沈重第108章 白云自高山上起第43章 大婚(二)第39章 真正的殿前歡第105章 洗島第67章 撕白袍第42章 我的人,他們的人第89章 天降祥瑞第30章 有歌者來第27章 褻瀆第3章 對河一拜第63章 游園驚夢(下)第59章 言辭若香第71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香第21章 榮歸(二)第29章 春來我去也第93章 君子取財之道第138章 景明第61章 秀水街的老鋪第97章 欽差大人因何發怒?第45章 以無恥入有德第46章 御書房內憶當年第135章 有理與天威第50章 秋林、私語、結果第43章 大婚(二)第42章 你死,我活第28章 污水下的協議第11章 避暑何須時第5章 悶枕第36章 抄樓第92章 錢莊與青第38章 秋雨后的晴朗第32章 如蘭第84章 都是京都來的人第41章 開門,放狗第103章 明家眼中的鵝卵石第58章 大皇子來訪第63章 破題第19章 站在高崗上第28章 戲至冬日第15章 窗外第22章 黑夜里的明拳第148章 一個人的孤單第131章 布衣單劍朝天子(五)第147章 正陽門前的伏擊第15章 窗外第18章 天子有疾第39章 真正的殿前歡第78章 離前騷(下)第62章 春園亂第91章 龍抬頭第39章 三人三思第21章 東宮之中斟賢愚第111章 牽一發第36章 箱子的秘密(一)第43章 樓外有雪、北方有思第9章 大劈棺與小手段第47章 夫妻夜話第26章 監察院第36章 天下有狗,誰人趕之?第63章 破題第149章 最強,人的名!第139章 強悍,因為決心第70章 慶國人民關于葉家的集體記憶第49章 鴻門宴上道春秋(二)第29章 拋詩砸人第150章 城頭祭出神主牌第27章 紅袖添香夜抄書第24章 靖王壽宴第59章 封賞與對話第八十八章第85章 世間游客第86章 宮里的三個夜末章后來第85章 拼第107章 身在蘇州心在天下的一個好人第32章 閑來斬梅第87章 半個時辰第149章 奪旗、奪勢、奪心第6章 河畔新絲令人倦第32章 擋在馬車前的昆蟲小細胳膊第114章 是,陛下第39章 望京第100章 愈沉默愈快樂第140章 皇城內外盡殺聲第104章 長睡范府不愿醒第172章 百年孤獨第114章 投奔怒海第24章 人世間的影子第134章 蒼山有雪劍有霜(三)第13章 雨中訪友(一)第9章 不恥而問第80章 平亂之心第105章 君之賤(下)第32章 擋在馬車前的昆蟲小細胳膊第114章 投奔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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