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儀道:“話是如此,但秦軍為什么不能和官軍在華陰城下,來一場決戰(zhàn)呢?只要擊敗孫傳庭,三個地方,都可以保住了。”
姬夢蝶不答,只是看著秦王:“是打是撤,還聽大王的決斷吧。”
秦王起身,在案后走了幾步,看樣子是有點拿不定主意,要知道,取下華陰與潼關(guān),秦軍也是付出了代價的。如今要是白白撤退,將這兩個地方拱手送還官軍,實在心有不甘。
他一時沒拿定主意,李敢已經(jīng)有點急了:“大王,張儀先生說得對,我愿意帶兵出城,到華陰與官軍決一死戰(zhàn)。”
子義也道:“是啊大王,絕不可以白白將華陰與潼關(guān),送與官軍。”
秦王再看看王翦與張儀,王翦道:“這個時候,可以讓李公子帶兵,守住華陰,李敢將軍帶一支人馬,前去增援,然后內(nèi)外夾擊,必然可以擊走孫傳庭。”
姬夢蝶一直在搖頭:“孫傳庭之所以不攻西安,而是攻擊華陰,就是想誘出西安的秦軍,然后他必定前來包圍西安。那個時候,西安城中空虛,正中了他的詭計。”
子義道:“我看不會。就算他來攻西安,咱們派出去的人馬,也可以給官軍來個前后夾擊,官軍呢,一時半會兒,攻不進(jìn)城來,身后又有秦軍人馬,軍心必定大沮,我看有九成勝算。”
姬夢蝶還是搖頭:“孫傳庭豈會不知道這個道理,他在包圍西安的時候,一定會分兵對付華陰的秦軍。而且他是陜西巡撫,所有陜西的官軍,都?xì)w他調(diào)動。他還可以抽調(diào)三邊的人馬,前來圍攻,因此最好不要分兵出去。還是將五個指頭收在一起,握成拳頭得好。那個時候,西安城中足兵足食,城高墻厚,防守起來容易,且讓孫傳庭圍城一段時間,等官軍有點怠慢了,再與白起合力破圍,這才是九成勝算。”
王翦道:“可是我們?nèi)绻烦鲣P(guān)與華陰,那么山西,河南的官軍,就可以長驅(qū)入秦,沒有任何阻擋,孫傳庭萬一請朝庭調(diào)大兵來圍攻,如何是好?咱們秦軍兩三萬人馬,對付孫傳庭或有把握,一旦官軍四集,西安城真被圍死了,那個時候,可真成了坐困孤城了。”
秦軍中的幾個重臣是一派意見,獨獨姬夢蝶堅持已見,毫不退讓。
秦王突然一擺手:“你們先退下吧,讓我好好想想。”
眾人一聽他這么說,只得不再爭論,退了出去。
秦王一個人坐在堂上,眉頭緊鎖,他方才聽這兩方面的意見,都有道理,而最為難的,就是決斷。如果他決斷錯了,選擇錯了,后果就是秦軍打不贏這一仗,被官軍消滅掉。
而這個時候,最怕的就是猶豫,一旦秦軍不能立刻做出決斷,華陰那邊守不了多久的,可以說,每一刻時光,都非常保貴。
秦王看著墻壁上的關(guān)中地圖,若有所思,然后吩咐,請姬夢蝶回來說話。
姬夢蝶剛剛走出王府,又被叫了回來,她知道秦王有話要問她,于是上前拱手道:“大王,您有話要問嗎?”
秦王道:“姬姑娘,咱們相識,快兩年了,你來我軍中,也已經(jīng)快一年時間,你覺得我秦軍比官軍如何?”
姬夢蝶一愣,她沒想到秦王會問她這個問題,于是想了想才道:“秦軍的士兵都很好,個個嚴(yán)守軍紀(jì),沒有不法之徒,這一點比官軍強(qiáng)過萬倍。”
秦王道:“那么,你喜歡留在秦軍之中嗎?”
姬夢蝶沒有絲毫猶豫:“自然喜歡,大王,您為什么突然問起這個?”秦王沒有馬上回答,他看著姬夢蝶的眼睛,緩緩說道:“也不為什么,我只是希望你是真心喜歡我秦人的。不想你有任何勉強(qiáng)的心思。”姬夢蝶道:“我不勉強(qiáng),大王,我是真心喜歡留在秦軍當(dāng)中的。”
秦王點頭:“好吧,既然如此,你就不會害我秦軍,更不會害我。我決定,先不與孫傳庭決戰(zhàn)。聽從你的建議,將潼關(guān)與華陰的人馬,撤回西安來。”
姬夢蝶這才松了口氣:“大王,我很高興您能這么做。”
秦王道:“我之所以聽你的,倒不是覺得張儀他們的建議是錯的,而是目前敵軍情況未明,誰也不知道孫傳庭帶來了多少人馬。萬一孫傳庭的人馬大大超過我秦軍,出城野戰(zhàn),正中官軍的下懷,因此在探明官軍的底細(xì)之前,絕不可以輕易決戰(zhàn)。”
姬夢蝶連連點頭:“大王,您這么想是對的。思慮很周全。”
秦王道:“可是還有一個難處,那就是華陰的百姓。我想將他們都撤進(jìn)西安,但是眼下華陰一定被圍了,李公子與秦軍沖出來,應(yīng)當(dāng)不費什么事,但華陰城里的糧食,錢財,器械,可不容易運出來。留給官軍,大不應(yīng)該。”
姬夢蝶道:“您有什么好主意么?”
秦王道:“除了派出大隊人馬解圍之外,沒什么好辦法。單靠華陰城里的兩千秦軍,絕不可能將全城的人和錢糧都帶過來的。”
姬夢蝶道:“正是。不過倒也可以動動腦筋,使點詭計什么的。”
秦王微笑道:“你是不是有想法了?”
姬夢蝶道:“方才您說,不知道官軍來了多少人馬,這倒我有了點想法。那就是,咱們也不讓官軍知道咱們的虛實。”
秦王一皺眉:“疑兵之計?”
姬夢蝶道:“正是,不過要請王翦將軍幫我。”秦王點頭,吩咐下人道:“速去請王翦和李敢前來。”
這二人一直就在府門外,還沒離開,聽到秦王召見,立刻前來,一見姬夢蝶也在這里,心下便是一愣。
秦王開門見山,將自己的想法說了,王翦與李敢見秦王心意已決,也不敢再說什么。此時秦王才道:“要想將華陰全城撤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姬姑娘有個主意,需要你們二位一同商議一下。”
王翦看了姬夢蝶一眼,淡然道:“姬姑娘如果有好計策,王翦定然全力相助。”
姬夢蝶道:“不敢說什么好計策,只是總比硬拼好。咱們明日如此這般……”她將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王翦與李敢對視一眼,心里都想,好大膽的主意。
然后他們又看著秦王,想聽他的決斷。秦王一擺手:“你們只管去做吧,我為大王的,不要過多干涉軍務(wù)。你們大膽去做,就算做壞了事,我也不怪你們。最不濟(jì),也要將李公子與華陰的人馬帶回來。”
說完,秦王起身,離了大堂,回自己的臥室去了。
秦王心里很明白,自己不是軍事將領(lǐng),需要放權(quán)給下面的人,自己管的越少越好。他只需要提出目標(biāo)便可以,至于如何去施行,就看王翦等人的了。
果然,秦王的話給了王翦等三人很大的鼓舞,李敢道:“姬姑娘的計策很妙啊,咱們就這么干,也嚇那些官軍一跳。”
姬夢蝶道:“至于潼關(guān)的人馬,撤出來容易,因為那里沒有百姓,咱們明天在路上的時候,就可以派人繞路去潼關(guān),通知涉懷。”
王翦道:“這個姑娘可以放心,我自派人前去。”
大家商議好了,各自去準(zhǔn)備了。
第二天一大早,西安城中炮聲隆隆,大隊人馬擠滿了街道,一行行一列列,向城外開去,百姓們已經(jīng)聽說了,官軍正在圍攻華陰,秦王有令,派大隊人馬前去解圍,與官軍展開會戰(zhàn),由王翦將軍親自統(tǒng)兵。
這個時候的西安城,也已經(jīng)全城戒嚴(yán),四門緊閉,不放任何百姓出城或入城。姬夢蝶與王翦點起了六千人馬,拉著長隊,鼓號齊鳴,由東門開出去。
此時姬夢蝶耍了個小陰謀,她讓這六千人開出城外之后,立刻繞向南門,因為南門那里有校場與軍營,這些人從南門回到軍營之后,再列隊走向東門,再次出城。
如此往復(fù),如像一條吞了自己尾巴的蛇一樣,首尾相連,百姓們不知道,只見一隊隊的秦軍開出城外,連綿不絕,也不知有多少人馬,竟然一直到中午,才完全出了城。
西安城中自然有官軍的細(xì)作,早已用飛鴿傳書,飛報孫傳庭。
姬夢蝶出了城之后,與李敢并馬而行,王翦則按照事先的安排,悄悄返回城中。
西安城是要地,離不得王翦。
姬夢蝶吩咐軍中,大吹大擂,鼓號震天,向著華陰城進(jìn)發(fā)。
一路上,黃塵遮天,也不知秦軍派來了多少人馬。
姬夢蝶與李敢相信,這一招定可以騙過官軍。
然而他們不知道,此時西安城中,另有一個人,做著另外的打算,說明白點,這個打算,是個陰謀。
子義與蘇單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正在秘謀著。子義臉上帶著陰險的笑容:“這一次真是天賜良機(jī),定可以殺了李巖。再捎上一個李敢。”
蘇單道:“這二人一死,秦王如失臂膀,西安城就快守不住了。”
子義搖頭:“西安城必須要守住,此時還不可以讓秦軍被官軍消滅。”
蘇單道:“將軍的意思,是兩強(qiáng)相爭,咱們其中漁利?”子義嘿嘿一笑:“此時農(nóng)民軍幾乎要被鎮(zhèn)壓下去,秦軍再被消滅了,天下太平,沒有仗打了,咱們還有什么機(jī)會?混水才好摸大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