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軍行動很快速,因爲不用等什麼軍令,旨意,想幹什麼,大家一商議,就可以幹了。老回回決定,由自己帶著本部精兵,約莫三萬餘人,前去攻打阜陽,賀一龍帶著自己的人馬,前去攻打淮北,畢竟招降范雎的主意,是他們兩個想出來的,讓別人代勞不太合適。其餘三營留在當地,嚴陣以待,以防範雎變卦,突然襲擊。
二人各率三萬精兵,殺氣騰騰地走了。
馮寶與楊信二人萬萬料不到農民軍突然打過來,這兩處城池不大,人馬也不多,各自手下只有三四千人,豈能敵得過數萬農民軍,不到兩天,兩座城池相繼告破,馮寶當場戰死,楊信被俘虜之後,讓賀一龍手下的農民軍將他綁在馬上,五馬分屍而死。
兩顆人頭在第四天的上午,便送到了淮南,擺到了范雎的案頭。來送人頭的仍是楊千,他是自己討令來的,暗想上一次只送來一封信,便得了一百兩銀子的賞錢,如今將范雎對頭的腦袋送來,怎麼說也能拿到二百兩以上的銀子花花。
因此他將裝人頭的盒子擺到范雎面前之後,滿面春風,站在那裡等著領賞。
范雎看了看盒子裡的兩顆人頭,微然一笑:“楊兄弟,你送來的,當真是馮寶和楊信的人頭麼?不會有假?”
楊千拱手道:“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去打聽,阜陽與淮北相繼被我義軍攻破,城中所有重要頭面人物,無一漏網,這兩顆人頭,確是馮寶與楊信。”
范雎將盒子蓋上,連連點頭:“很好,很好。這我便放心了。楊兄弟,你來了兩趟,奔走辛苦,我得好好款待你。”
楊千滿面堆笑:“哪裡哪裡,都是一家人,不用說兩家話。”
范雎對子義使個眼色,子義一招手,進來幾個親兵,子義道:“帶他下去,給他賞錢。”
楊千連連稱謝,哪知剛一轉身,那幾個親兵撲到眼前,捉手的捉手,抓腳的抓腳,將他按翻在地,綁了起來。楊千大驚:“大人,別誤會,這人頭確實是真的。”
范雎冷笑:“我知道是真的,所以才賞你,賞你個身首異處!”
楊千大叫:“大人,你這是幹什麼……”
一個親兵擡手一拳,打在他下巴上,這個親兵帶著鐵護手,楊千的下巴立時碎了,連舌頭都咬下一片,滿嘴流血。
子義道:“連他帶來的賊人,一個也不要走了。”
此時帳外早已動上了手,楊千帶來了八個人,一個也沒跑,都被上了綁。
親兵們將楊千拖到帳外,與那九個人排在一起,不由分說,一人一刀,將頭顱斬下。
可憐這位貪賞的楊千,銀子沒撈著,反而把自己腦袋混丟在這裡。
殺了革左五營派來的人,子義這才問道:“先生,可以傳令了麼?”范雎道:“立刻派人快馬加鞭,傳諭各地守將,告訴他們,再若不來,馮寶和楊信便是前車之鑑。”
這纔是范雎的真實意圖。
他根本就沒想著投降農民軍,因爲范雎心裡十分清楚,一旦降了農民軍,便是再一次反叛,朝庭必然恨自己入骨,而且革左五營之中,沒有像李自成那樣的厲害人物,兵多而不整,戰鬥力也僅是二流,自己投降進去,最多隻能做一個謀士,出出主意,兵權是不可能撈到的,因此跟著這些人混,沒有好結果。
這一點,他看得非常清楚,范雎是何等聰明之人,前世他以一個普通門客的身份,最後當上秦國的國相,眼光豈是一般人可比的?
早在前天,范雎便已經擬好了諭令,抄錄了二三十份,都是一樣內容。大意便是告訴安徽各地的將領,革左五營已經知道範雎前來指揮剿賊一事,十分害怕,當他們聽說各將都不遵令集結的時候,這才放了心,因此出動人馬,進攻各縣。因此若再不聽令前來集結,革左五營勢必將他們各個擊破。
這封諭令十分厲害,范雎清楚,那些將領敢不遵令,就是不把自己這個巡撫放在眼裡,但是他們可以不把自己的命令放在眼裡,對各自的性命,卻不能不管。如果不來集結,革左五營打上門去,就會像擊破阜陽和淮北一樣,也將他們五馬分屍。
這一招十分厲害,算是借刀殺人,借革左五營的刀,殺了兩員明將,就嚇住了其他的明軍將領。這些人爲了自保,也勢必前來合軍。
因此殺了楊千等人之後,范雎嚴令營中,封鎖消息,同時派出數十名信差,帶著諭令,飛馬出城,往各地送信去了。
卻說革左五營,老回回與革裡眼拿下兩座城池,得了不少錢財,還殺了馮寶和楊信,心裡十分高興,回到宿縣之後,便將人頭交給楊千,給范雎送去,然後美滋滋地與各營頭領開始歡宴,只等著楊千的回信。
哪知楊千帶著八名士兵一走,就沒有了消息,按理講,如果范雎有所表示,那麼楊千縱使自己不回來,至少要派回幾個人來送信,但是這些人去了之後,如同泥牛入海,再不回頭。
一晃五天過去了,仍舊沒有人回來。也沒有范雎方面的任何消息,老回回與革裡眼感覺有些不妙,急忙派出暗探,去淮南打探消息。
等到這些暗探再回來,又過了四天,老回回等人急得邪火上房,眼珠子都冒煙了,一看探子回來,立刻便問怎麼回事。
那探子跪下稟報:“稟各位當家的,不好了,范雎根本就沒有投降的意思,咱們派去的楊千和幾個兄弟,已經被他砍了腦袋,屍體就扔在河裡。同時范雎又一次下令各地的駐軍,立刻向淮南集結。這一次那些將軍們都害怕了,害怕咱們像對付阜陽和淮北一樣打上門去,於是紛紛帶兵趕往淮南會師。小人回來的時候,城裡已經趕來了七路人馬,大約有七八萬人了。據說還有十幾支人馬向淮南急奔哩……”
老回回氣得跳了起來,一腳踢翻了桌子,連聲大罵:“好一個奸滑的范雎,咱們上當啦,給他當了槍使,他是在用咱們逼那些將軍們,好聽他的令。”
賀一龍恨道:“這下子他再發令讓那些人會師,沒人敢不聽了,就算不聽范雎的,也害怕咱們打上門,爲了自己的性命著想,這回安徽的官軍勢必要和咱們死拼一場了。”
賀錦道:“眼下咱們怎麼辦?”
劉希堯叫道:“不如趁著范雎的人馬還不多,咱們去攻淮南,只要打下淮南,就可以抓住范雎,殺了這小子,我們這裡幾十萬人馬,還怕他幾萬人不成。”
老回回是這些人的頭兒,有些謀略,聽了這話,輕輕搖頭:“不行啊,范雎在秦軍裡的時候,就是很厲害的人物,聽說身邊還有那個子義,也是一員勇將。淮南城有他們兩個人,還有七八萬人馬,短時間裡攻不下來,而且探子說得清楚,後面還有十幾支人馬在陸續趕來哩,萬一咱們攻打淮南,一時攻不下,可就要被官軍包圍了。咱們雖然有二三十萬人,可是隨軍的家屬不少,真正能打的,也就十一二萬,我看先等等,好好商議一下再定。”
賀錦道:“可是咱們不動手,范雎的人馬就會越聚越多,以後就更困難了。”
賀一龍冷笑:“就算打不動他,他姓範的也吃不掉咱們。依我看,咱們別管姓範的了,打回中原去,和闖王聯手。”
老回回立刻搖頭:“不行,如果咱們走了,范雎一定得意,他的位置一坐穩當,以後安徽就更來不得了。所以必須和他見個高低。就算吃不掉范雎,也得打得他亡魂喪膽,不敢出來。那時候,用不著咱們殺他,朝庭就能要了他的命。”
衆人一聽,紛紛叫好,於是老回回下令,全營出動,向淮南挺進,找個地方,和范雎率領的官軍,來一場大戰。
三十萬人馬聞風而動,浩浩蕩蕩向淮南殺來。
再說淮南城裡,范雎正在設宴,款待到來的幾位將軍。此時淮南城中與城外,已經駐紮了將近十萬人馬,聲勢浩大,鼓角相聞。
負責在安徽剿賊的幾位將軍,雖然有些看不上范雎,但他們一來,范雎立刻城門大開,親自相迎,語言之間,十分客氣,還是讓他們感覺到了溫暖。
要知道,范雎此時的身份,可是安徽巡撫,封疆大吏,而他們只是普通的將軍,品級差著好幾等。原來這些人想,范雎第一次諭令到時,他們不聽命令,而這一次因爲害怕被農民軍各個擊破,這才前來會師,范雎能有什麼好臉色?因此來的時候,一個個忐忑不安。
沒想到剛一見面,范雎就給了他們一個驚喜,接待十分隆重,讓這些人受寵若驚,此時他們中的有些人才感到,范雎確是不凡。
子義將人馬分佈開來,緊緊圍護住淮南城,以防革左五營前來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