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衫凄然一笑:“早知道叫你一聲名字就能看你變臉的話,我又何苦這樣捉弄你。”說完,馬上離開他的身體,又恢復成平時那副淡然笑容,“王爺,您慢慢欣賞,若衫就不打擾您的雅興了。”
連燕洛軒反應的時間都不給,冷若衫飄身飛上城墻,進入城內去了。她的身法飄然詭異,速度卻是出奇的快。
燕洛軒先前的火氣被她一聲輕喚瞬間消滅,他無奈地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為什么擺出那么悲傷的表情?冷若衫,你果然讓人狠不下心來恨。”
燕洛軒抬頭看著天空,太陽還沒有出來,幾片濃云薄若輕紗的邊際,襯上了美麗的霞彩。燕洛軒的嘴角勾起一個輕輕的弧度,原來日出前的景色還是這樣清新。
他記得六歲的時候最喜歡看日出,每一次看過日出之后都會更堅強的面對生活。那個時候,他是燕孝宗最不喜歡的兒子,他母妃蘭貴妃還在冷宮之中,他的養母淑妃對他好的有些疏離。所以,他總是孤單的一個人,傷心的時候就跑去看日出,然后在日出的絢麗中暫時忘記自己是那個不受歡迎的孩子。
多久沒有這么好好看日出了?似乎從十歲之后就再沒有了。因為那一年,他先后和七皇子燕洛穎、九皇子燕洛昊熟識起來。有了好兄弟的陪伴,也就遺忘了孤單,也就忘記了朝陽的絢麗和美好。
燕洛軒不但沒有怪冷若衫,反倒有些感謝她。如果不是她,他就不會記起人類的殘酷和虛假,也不會記起現實的黑暗與不公。
他記得當初每個人看他的目光都是冷冰冰的,有人對他下毒,也有人用計陷害他。小小年紀的他,為了活著,不得不去和后宮的嬪妃們斗智斗法。歷經十年,學會了一身爾虞我詐。曾經的純真信仰,早就消失殆盡了。
而現在,那些害他的人的兒子也對自己亮出了“刀劍”。哼,怎么能讓他們得逞?既然帝王之家沒有手足之情,他又何必手下留情。是現實教會他冷漠,也教會他冷血。他要成天下霸主,誰若阻擋他,他就遇佛殺佛,遇鬼殺鬼。
如果不是再次看到這日出,燕洛軒不會想起那些恨。近年他有些顧念兄弟之情。他知道這是非常危險的,而冷若衫無意當中,將他從“懸崖峭壁”上拉了回來。婦人之仁只會讓自己失敗的一塌涂地。讓他嗅到這么危險的事情,他怎么能不感謝冷若衫。他不會甘于平庸,他的心在千秋一帝。只有自己足夠的強,才有資格反抗自己的命運。當燕洛軒發現自己穴道解開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升了起來。它那么鮮艷絢麗,那么吸引人的目光。那刺目的紅,就像即將粘在手上的鮮血一樣。
生在帝王之家,不是成為別人的“刀下之魂”,就是把別人變成“刀下之魂”。帝王家的殘酷生存法則是無情,燕洛軒懂,從懂事起他就知道了如何在勾心斗角中活著。
以為自己懸崖勒馬的燕洛軒,嘴角勾起殘酷的冷笑,專注的盯著那美麗的朝陽。朝陽的光在他身邊形成了一圈紅暈,這樣的他,像極了浴血的修
羅,讓人害怕的發抖。
燕洛軒默默的穿好衣服,最后看了一眼美麗的朝陽,然后轉身離開。他的嘴角還遺留著那殘酷的微笑,這是屬于惡魔的微笑,嘴角占著的是那親兄弟的血。
啊切,燕洛軒打了一個響亮的的噴嚏。被吹了那么久的風,身上又披著濕衣服,他怎么能不感染風寒?
頭暈暈的,但燕洛軒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暢,一直打在心里的那個結似乎已經被解開了。如果,這就是一場風寒所換來的,那么他賺了。頭重腳輕的回到瑞王府,卻一頭栽在了大門口。
四皇子燕洛軒身體不適!
瑞王爺燕洛軒感染了風寒!
才子燕洛軒生病了!
這些消息像個驚雷一樣,炸在錦城,導致錦城一片混亂。
燕洛軒躺在床上,心里很無奈:不過是染上了一個小小的風寒嗎?至于這么大驚小怪的嗎?心里安慰著自己,卻隱約有些不安。只是一個小小的風寒而已,就讓自己流失所有的力氣,未免有些詭異。
瑞王府,此時很熱鬧,是真的很熱鬧。雖然平時登門的就不少,像現在這樣絡繹不絕的還是不常見的。恨不得所有和燕洛軒相識的人,都要來看看他。似乎,他燕洛軒生病就是天下奇聞似的。
前往瑞王探病的人真是海了去了,瑞王府的門檻都快踏破了,好在燕洛軒有一個知他心意的妻子。大多數的人連燕洛軒的面都沒有見到,就被勸了回去。
最夸張的是燕孝宗,聽說燕洛軒感染風寒之后,硬是將御醫院所有的御醫都轟到了瑞王府。一番雞飛狗跳的折騰后,這些太醫終于帶著醫箱離開。
現在燕洛軒的房里只剩下他的兩名心腹,燕洛軒陰沉半日的臉,這才有了一點緩和。要是現在再有人進來探病,估計燕洛軒會毫不留情的把那人掐死。
“王爺,您好點了沒?”一個瘦弱的少年,眼神里充滿了擔憂,現在他正關切的望著著燕洛軒。
這個少年名叫文知顏,十八九歲的樣子。文質彬彬,一副弱不禁風的書生樣子。五官很清秀,面粉唇紅,嗓音帶著一點點童音。猛然看去,更像一個唱戲的小琯。
別看他這副樣子,本事卻大的很,他曾是御醫院首席御醫,專給皇帝一人看病。后來,被燕洛軒看中,破格做了戶部侍郎。
“這毒你可解的了?”燕洛軒緩緩問道,嘴里的話卻讓人大吃一驚。
“王爺英明,果然瞞不過你。”文知顏向來不掩飾對燕洛軒的崇拜之情,此時也是,說話的時候眼里亮晶晶的。
“區區風寒,就能讓本王現在躺在床上嗎?”燕洛軒冷哼一聲,又問了一句,“這毒你可否能解?”
“您中的是五花散,是醫仙配的毒。由鳳藻花、銜珠花、藍蝶香、雀展屏、燕尾草五種奇花配成,配藥方法有七七四十九種,解藥也有七七四十九種。”文知顏再次搭上燕洛軒的脈,擰著眉頭,神情嚴肅的道。
“難道,一定要我向她低頭
嗎?”燕洛軒擰著眉頭道,沉思片刻,“我中的這一種會致命嗎?如果配制解藥,你需要多久?”
“王爺,您怎么會中這種毒?據說五花散的配置方法,醫仙只傳給了他的徒弟云嵐修。難道他來錦城了?”文知顏的臉色陰沉著,語氣有些冰冷。
“解藥。”燕洛軒冷冷的重復著解藥二字,很明顯地他不想提中毒的始末。
“要弄清這個方子太麻煩了,需要一個月。再加上一個月配制解藥的時間,一共需要兩個月。怕是王爺挨不到那個時辰。”文知顏咬了咬嘴唇,接著道:“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那個人抓來,問出配藥的方子。”
“你認識醫杰云嵐修?”燕洛軒看著文知顏,默默的問道。
文知顏臉色涌起一片紅暈,咬牙沉默了一會兒,這才緩緩的道:“他是我的師父,也是我的男人。”說完,就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腳面。他不敢抬頭,怕燕洛軒的眼睛里有鄙視,他很敬佩燕洛軒,所以甘心跟著他。
“顏顏,你把王爺當成什么人了?他不會瞧不起你的。”一直在一旁沉默的仲孫闊輕輕拍了拍文知顏的肩膀。
仲孫闊是一個身材偉岸、氣宇軒昂的硬漢,年齡要長燕洛軒不少,眉宇間滲透著歲月沉淀的穩重與睿智。和相貌出眾的燕文二人站在一起,顯得有些遜色。卻有著與燕文二人截然不同的英雄氣概,這個人往面前一站,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綠林豪俠。
事實上,他也的確是綠林人士,還曾是小有名氣的刀客,也曾是一寨之主,絕對是一言九鼎、響當當的人物。后來,燕洛軒奉命討伐桃花寨,和仲孫闊打了一天一夜,才將仲孫闊傷在劍下。從那以后,仲孫闊就開始跟著燕洛軒。用他自己的話說,他這輩子,就服燕洛軒一個人。
文知顏抬起頭,用驚愕的眼睛看了看仲孫闊,又將目光移向燕洛軒。燕洛軒依然是平時那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的表情。文知顏松了一口氣:太好了,沒有人因為這件事而瞧不起他。
“你可以不告訴我的。”燕洛軒不只是表情和平時無異,就連說話的語氣也和日常一樣。
“我既然決定跟著王爺,就不會對王爺隱瞞任何事情。”文知顏看著燕洛軒,目光無比堅定。
“你這樣信任我,我怎么會瞧不起你?”燕洛軒平靜的道,想了一下,接著說道:“給我下毒的是一個女人。”
“女人?”文知顏和仲孫闊同時叫了起來,這太不可能了,排斥和人過密接觸的自家王爺,連瑞王妃都很少能近他身,更何況是其他女人。
燕洛軒微微挑眉,表示不滿,卻什么話也沒說。
“王爺,我看您今年要遭桃花劫啊。”仲孫闊換成一副街頭卦士的語氣,搖頭晃腦地道。
“去,說什么呢,王爺怎么會遭桃花劫?能讓王爺動心的,恐怕還沒出世呢。”文知顏笑著瞪了仲孫闊一眼,呵呵,有女人會讓瑞王動心,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他文知顏是不信。這千年的冰山還能融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