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瑾一聽趙言竟要她再回一趟燕都.便覺得頭痛起來.也未去細想她緣何要說出這番話.只是下意識地微蹙了秀眉.輕聲說道:“介時再說吧.”
她如今對高光國可是唯恐避之不及.哪有再去一趟的道理.
“我若是高光國主.自是不會太過糾結于你這般芝麻綠豆點兒大的事情.”李旭上前一步.訕訕地說道.“你以為.高光國會與我們開戰不成.”
沫瑾一愣.有些錯愕.
這種事兒她怎可能去考慮.她雖在宮中住了段時日.但骨子里與坊間的百姓并無兩樣.整日里只想著平靜安然的渡日.打仗予她而言.便意味著要死人.要流離失所.要看到世人的生離死別.平日里又忌諱的很.自是不會整日去想這些.不過是人云亦云罷了.人家說了.她聽了.而后便覺得真會因了自個兒替兩國的百姓招來滅國之難一般.
而今李旭的一句話.她竟無言以對.
“你也莫要將自個兒看得太重了.”李旭訕訕一笑.又上前了一步.伸手突兀的搭上她的肩頭.“兩國紛爭并非是如此簡單之事.除非高光國如今兵強馬壯.國庫充裕的有了閑錢打算擴展疆土.否則.他們是不會輕易向我們開戰的.而據我所知.如今高國光自個兒皇族子弟內亂猶難顧及.又大肆土木興建寺廟.想來也無多余的軍餉.故而.你大可放心.只你一個人.兩國是絕計打不起來的.”
他的一番話說得有據有理.確也讓人信服不已.只是沫瑾聽在耳中.怎么覺得微微有些刺耳到是真的.他這到底是在安慰自個兒呢.還是在損她呀.
沫瑾微皺起了眉頭.側眼望著他.然卻未置一詞.
“此回.殿下到是真說對了.”后方.梁仲出聲說著.沫瑾隨即轉過頭去.“昨日我接到秦士秋的書信.他提到南陵國的軍隊數月來夜襲了他們好幾回.前些日子他還帶了一個小隊.反偷襲了他們一次.燒了他們的糧倉.才見他們稍稍收斂一些.而這幾日.卻是突然間退兵了.”
沫瑾越發的不解.他們明明在說得是高光國與羌尉國.梁仲突然提及南陵國作甚.
她轉頭.看向一旁的趙言.她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來.趙言像是明白了個中的緣由.只可惜她天生愚鈍.還未曾想到.
身側的李旭一直看著她.見她眉頭緊鎖.一臉不解的模樣.不由搭話道:“我記得數月之前.南陵國與高光國因了一個百姓去了臨國挖了支參而大動干戈.小亂不停.已維持了數月.大有不經一戰.絕不罷休之勢.而南陵若此時再與我們交惡.便是兩方都要得罪.介時若我們與高光國聯手.他們絕計討不到好果子吃.故而此時不僅不能與我們交惡.反而要想法子趁此時機與我們交好才對.”
“而高光國國主想來也不是個傻子.自然也不會在這時候真與我們翻臉.他亦同樣擔心高光國與尉羌國真得反目成仇.反而會讓我們與南陵國結盟一起攻打他們.因此.這種時候.他才不會傻傻地拿你作為借口.興兵來犯.”
沫瑾聽了李旭這一番話.思路隨著又繞了幾道彎.這才終于明白過來.感情這時候多虧了與兩國皆相鄰的南陵國了.借機可三方制衡.不至于真正大動干戈.
還好還好.她不會做了千古罪人.
只要她不做惡人.他們想怎樣都成.都與她無關.
“如此說來.短期之內.邊陲安妥.”趙言說著.看到梁仲雖有些遲疑.卻還是點了點頭.復又問道.“那秦士秋豈不是可以回來了.”
梁仲到未想到她會突然提到秦士秋.愣了愣.而后看了李旭一眼.這才緩緩點了點頭.
而李旭因一直將目光放在沫瑾身上.未曾看到他的目光.以至于錯過了梁仲眼中復雜的神色.
“既然如此.那我那封信寫得豈不是多余了.”沫瑾回過神來.埋怨地看向梁仲.
他們既然想得這般深遠了.早已知曉了答案.他又為何還要誆自己寫什么信給高國光皇上呢.害她丟人現眼.越是想越覺懊惱.
“行了.人家畢竟是皇帝.你若親自寫上這么一封信.也能讓他下得了臺.順水推舟的便將這件事情給揭過了.而咱們也可拿去堵有些人的嘴.豈不是一舉兩得.”李旭笑了笑.替梁仲解釋道.
沫瑾噘著嘴.憤憤地瞪了李旭一眼.心想著今日他還真是多管閑事.她問大哥話.他偏生插進來.難不成怕人家誤會他以為是個啞巴不成.
李旭被她瞪得莫名其妙.滿頭霧水.只覺著女人的心思果真是難以琢磨.
趙言在旁偷偷地竊笑.而后轉了視線去看梁仲.見他亦是望著兩人和煦地淺笑.莫名的便覺松了口氣.
“好了好了.這件事便當是過去了.咱們就不要想了.”趙言擺了擺手.轉了身便往院門口走去.
沫瑾掃了眼李旭.再看看梁仲.雙手一提羅裙便追了上去:“趙言.等等我.”
她可不想留在這里面對著這兩個男人.
看著兩人一前一后走向院門口.李旭不由笑了笑.提步準備跟上去.行了兩步走到梁仲身邊.略一沉思說道:“待那秦士秋回來.我請他與晴兒在醉仙樓吃頓飯.”
說罷.便提步繼續往前走去.
梁仲看著已到了院門口的李旭.眸子一沉.而后便勾起唇角無聲輕笑起來.
看來.他對梁晴.已不如往昔那般執著了.他的心中.晴兒的位置已在悄無聲息之間.被沫瑾替代了吧.
不.不該說是替代.應該是說晴兒在李旭心中本就未占到那個位置.只是他自以為是的認為晴兒是他心尖尖上的那個人.卻不想是自作多情了這么多年.直到沫瑾出現.而后離開.許是他才幡然醒悟罷.
如此.自是再好不過了.
晴兒有了意中人.他自是不愿再見到李旭糾纏于她.
而沫瑾與他雖無血緣之親.卻畢竟是他照看了一年多光陰的妹妹.他自是不想看她再受情傷.如今他們二人兩情相悅.也唯有面上那層薄薄的紙未被捅破罷了.日后終能有情人相守白頭的.
而沫瑾自打消了心頭的擔憂之后.心境大好.又開始到前頭晃蕩起來.只是唯一讓她頭痛的.便是她的名字.
這名字到底是改了好.還是不改的好.讓她甚是糾結.叫趙瑾吧.不止若蘭她們嫌棄.聽久了她都覺著別扭.不改吧.這畢竟是皇上法外開恩了.她若再不識趣.便是自尋死路.于是.她又左右為難起來.
然.這個問題到也未困擾她太久.只因太子殿下替她做了決定.
如今的太子殿下.亦如往日那般來得勤快.唯一不同的.便是除了叫上好酒好酒.還會偶爾尋個機會與她說叨幾句.那怕是被她嗆上幾句都覺得挺好.惹得趙言時常在背后說他是魔障了.
而他.總是一口一個沫瑾長.沫瑾短的.讓若蘭等人笑她這名字也只是為了她們而改的.某些人根本便未曾理會.
后來.梁仲來了一次.沫瑾忍不住同他抱怨了一句.他到是這么說的:“事到如今.這名字改與不改.也并無區別了.你便未聽外頭的流言又換了么.”
沫瑾遲疑著.而后點了點頭.
她自然是聽到了.不過這傳言到不似前段時日的說辭那般荒唐了.說她在宮中因得罪品階高的妃嬪.才落得被人陷害的下場.實則她根本是被冤枉的.是她命大才逃過了一劫.
這事兒說的人越來越多.傳得也越來越廣.這時候.太尉他們自然也不敢有所動作.否則豈不是擺明了告訴人家.他們便是陷害她的那個人.因此.這名字改與不改確實并無多大干系.反正她如今是個受盡委屈之人.坊間百姓無不對她掬一把同情之淚.宮里的人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裝著不知了.
既然連梁仲都這么說了.她自然也就釋懷了.
對于這些事兒.趙言是最為開心之人.一想到她不必關了安素閣.又能繼續大把大把的賺銀子.可不是連夜里都要笑醒了.
日子繼續這般平淡地過著.
這一日.將將到巳時.梁仲的馬車停在了安素閣的門口.
彼時安素閣生意還算不得忙碌.趙言趴在柜臺前與后方的沫瑾閑聊著.看他進來便打了聲招呼.
“沫瑾.趙言.正好你們都在.我是來叫你們一道兒吃飯的.”他開門見山.笑瞇瞇地道明了來意.
趙言側身靠在柜臺前.挑眉望著他.笑道:“哦.相爺這是要請我們吃飯吶.”
梁仲只是笑著點頭.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
“噯.沫瑾.趕緊收拾收拾去換身衣裳.咱們吃飯去.”
趙言回頭.伸手推了推還一手拿著筆怔怔站在柜臺后的沫瑾.
這也難怪沫瑾會出神了.想她認識梁仲也有一年多了.可他帶自個兒下館子的次數.好似也就那么一、兩回.今日他突然興沖沖地跑來.開口便說要帶她們二人去吃飯.且不論是在外頭.還或是回相府去.這都讓她吃驚不小.
若是外頭.那自是不必多說.畢竟他顯少帶她在外頭吃飯.
若是在府內.他好端端地做什么要將她們接到相府去吃飯呢.
故而.她思前想后.覺得梁仲今日定是有什么事要說.
于是.沫瑾也不敢多耽誤.擱下了手里的筆便匆匆回了后院去換衣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