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不停興起的各式說辭流言.此回趙言也想不出法子來平息.末了.沫瑾還是聽從了梁仲的話.寫了一封給高光國國主.
雖說.她對此舉充滿了忐忑.心想著這信人家還未必肯賞臉一觀.那怕由他親子趙子昊親自呈上.也難免被棄角落的命運.
信派人快馬加鞭的送出之后.便如斷了音訊.除了等也唯有等.
與時同時.流言未止.各種說辭都紛紛涌現(xiàn).有些聽得人哭笑不得.
說什么蘇沫瑾并非高光國皇商之女.而是一個窮苦百姓家的普通女子.因偶然間在山林中救了太子殿下.兩人一見鐘情.太子才會排除萬難.替她爭了個什么和親公主的名頭嫁入宮門.
然她蘇沫瑾卻是萬分的不爭氣.結(jié)果竟在后宮爭斗之中因著走錯了一步棋.結(jié)果被人害得險些失了性命.幸得太子殿下對其情意難斷.才私底下偷偷放了她.然最終卻被人識破.性命堪憂.
沫瑾初聽到這個版本之中.可是笑了許多.
誠然.他們確有一個林中冒險.只是.卻全然錯了位.那時.是李旭救了她.一路將之背下了山.彼時.她對他確實動了心.然也未到一見鐘情.愛得難以自拔這等地步.
李旭確也是排除萬難替她爭了個和親公主的稱號.只是.卻不是因著對她有情.只是為了能對他的太子之位有所助益罷了.
最離譜的.便是說他們二人是苦命鴛鴦.
她到是稱得上苦命.只是這鴛鴦二字若按在他們身上.著實壞了鴛鴦們的名聲.
“這幾日風(fēng)聲緊.你果真安生了.”
沫瑾正想著.忽然聽到有人說笑了一句.她撇頭.微皺眉望去.
竟然是數(shù)日未見的李旭.只見他獨自一人負袖而來.轉(zhuǎn)眼間已入了竹亭.
“你怎么來了.”
他已有好幾日未出現(xiàn)了.沫瑾還猜想他是學(xué)聰明了.曉得這時候要避閑了.免得被她拖累而毀了自己的多年苦心經(jīng)營.
旁得不說.便只眼前這事兒.他便說不清.
“我不能來么.我記得安素閣可是打開大門做生意的地方.”他笑了笑.一手反剪在背.一手束于身前.淺笑地望著她.
“安素閣確是打開大門做生意的.只是.這后院.閑雜人等可不得而入.”沫瑾扯了扯嘴角.涼薄一笑.看著他的臉色微微一滯.而后在自己對座坐了下來.
見他大有賴著不走的樣子.沫瑾也不趕.只是側(cè)過了身子.一手擱在桌面上.懶懶地看著一旁的竹子.
“怎么說你我相識一場.我也不至于落到閑雜人等的地步吧.”李旭笑了笑.伸了左手輕撫著右手的袖子.提起桌上的茶壺替自己倒了杯茶.而后端著小口的抿著.
茶溫正好.清香繞鼻.再聽著耳畔沙沙竹聲.看著對座佳人淡然地側(cè)臉.天地安詳間.讓人心情大好.
只是.等了許久.對座的人都未出聲.好似執(zhí)意要對他視而不見.
“對了.今日坊間對你.又多了一個新的說辭.你可知曉.”放下杯子.李旭輕聲說著.試著想逗她與自己說話.
然.沫瑾只是轉(zhuǎn)過頭淡然地看了他一眼.眉微挑.就是不說話.大有一副你愛說不說的樣子.
李旭輕嘆了一聲.自討沒趣的摸了摸鼻子.訕訕說道:“今日有人說你蘇沫瑾非人.而是山中修煉了千百年的狐妖.故而才引得我神魂顛倒.癡迷不已.也因此在你被賜死之活.猶能活于世間.皆是因為你是狐仙.”
話畢.良久.沫瑾才笑了起來.輕聲說道:“那他們的意思.我到底是狐妖呢.還是狐仙.哦.這事兒.該問太子殿下才是.”
李旭撇了撇嘴.越發(fā)覺得自個兒挑的話題錯了:“現(xiàn)下.我到寧可你真是什么狐妖狐仙的.如此.哪還有眼下這么多的煩惱.”
只是.沫瑾卻是嗤鼻一笑.不語.見他復(fù)又端起茶杯抿了口.單手按在桌上緩緩站起身來.
李旭的目光隨她而起.見她慢步走向亭口.不由出聲問道:“你去何處.”
她停下步回頭望著他:“既然太子殿下并無要事.我便不奉陪了.”
說罷.回身便要繼續(xù)提步走.卻被自身后突然伸來的手給拽住了.她回頭不解地望著他:“殿下還有事.”
他皺著眉.不悅地擰了擰眉:“無事你便不能陪我坐會兒么.”
想他們曾也有平和相對而坐之時.她那時候是怎么同他說來著.
她說.若他想尋個人說說心事.她靜墨軒的大門永遠為他開著.只不過是月余的光景.從宮中到了宮外.她便翻臉不認人了.
“殿下還是少來我安素閣走動為好.如今你我已無夫妻之名.依著你我此時的身份.實不該有過多的牽連.免得招人誤會.我已為了殿下而死過一回了.接下來.已無可為殿下犧牲之物了.”
說到底.她想的也很簡單.只不過是覺得他們既已不是夫妻.就不要再勾勾纏纏了.她這顆心本就不平靜.可經(jīng)不起他三翻五次的挑拔.再說了.他是個多情之人.對著他東宮眾女子總能吐出濃情蜜意到能膩死人的情話來.這情意嘛.是說給就給.說收就收.可她卻不敢再沾染上絲毫.畢竟.她就這么一條命.下回要是他又需要人背什么黑鍋了.她可沒那般好運了.
“我不會再害你了.沫瑾.你便信我一次可好.”他皺著眉頭.近似哀求地說著.
這種被她冷嘲熱諷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可他卻無話反駁.
那些事兒.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樁樁件件.想尋個人推托都不成.彼時.他對自個兒太過放心.以為對她不會有別樣的心意.
然卻在自己都未發(fā)覺是何時時.她已悄然霸占了自個兒的心頭.占得滿滿的.連絲空地兒都未曾留給旁人.害得他如今看東宮的那些女子越發(fā)的厭惡.嫌棄起來.以至于如今東宮內(nèi)一片哀怨之聲.
“殿下往后若能與我不再有所牽連.自是不必我再信了.”沫瑾微揚了揚頭.嘲諷地說道.
他要她信他.
又何必呢.只要從今往后能成陌路之人.他又何需如此放下身份苦苦哀求自個兒.大可不必這般委屈的.
“沫瑾.沫瑾.”
兩人正僵持之時.趙言的叫嚷聲突然插了進來.
沫瑾撇頭.看到趙言正快步從院口而來.身后.還跟著一個梁仲.她忙迎了過去.
待走到近處.趙言才看到了跟著她離開亭子的李旭.咦了一聲后便不悅地鎖起眉頭.一手拔開將將走到跟前的沫瑾.望著他說道:“你什么時候來的.又來做什么.”
李旭自也聽出了趙言的不善.也明白此人對沫瑾有多么的重要.梁晴早便同她說過趙言此人的真實身份.若她未說.他還真看不出來.她同沫瑾竟還有血緣之系.實在是她們的性子差得太多了.
“我來看看沫瑾.方才你在前頭忙.我也未同你打招呼.”李旭看到趙言的眉頭蹙得越發(fā)緊了.忙又追了一句:“待會兒我回宮時可否能帶些酒回去.”
“你自個兒同秦堯算帳去.”一聽他還要買酒.趙言終于緩下了臉色.
對著他不能怎樣.但是對著他的銀子.她還是有得法子讓他難受的.
梁仲與沫瑾聽著兩人的對話.皆是伸手撫了撫額際.無言以對.
趙言愛財.他們都知道.只是不知原來她為了銀子還能如此委屈自己.卻不知趙言那是看明白了李旭的心思.才不得不強壓下自己對他的厭惡.畢竟.自個兒妹子下半輩子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李旭笑了笑.心中長松了口氣.
幸好幸好.今日趙大老板心情好.未開口趕他出去.
他輕甩了甩衣袖子.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梁仲.一接觸到他的目光.便問道.“你怎么也來了.”
梁仲未回他的話.只是看向正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自己的沫瑾.緩緩說道:“昊王傳來書信.道你寫的信已呈交給皇上.他讓你放心.那邊一切有他.必定無事.”
說罷.梁仲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她.
沫瑾伸手接過.抽出信箋粗略的一瞧.大意便是梁仲說得這些.只不過于結(jié)尾處寫了幾句慰問之語.道她若在通城住膩了.可去燕都尋他.
看了書信.她反覺得暈暈乎乎起來.難不成這明明看上去將要引起兩國之戰(zhàn)的事兒.真能在她繆繆數(shù)語之下便能平熄了.
不過.她的信寫得雖短.但也是言誠意懇.是她斟酌斟酌再斟酌之后.才落筆寫下的.寫罷她看了幾遍.連自個兒都看得覺得感動.然皇帝卻又是異于常人的.能感動她自己的.卻未必能感動他.故而她才一直以來都十分不安.
而今想想.皇帝嘛.也是個人.許是他們的感受都是一樣的呢.
“若果真無事了.那我也放心了.”
末了.她長松了口氣.淡淡地說道.
雖覺得事情解決的太過順遂.又有些太過簡單.但一想到至少解決了心頭的一樁大事.沫瑾便覺得開心不已.
外頭的流言將她說成什么樣.她到不甚在意.狐妖也好.狐仙也罷.那都只是世人以訛傳訛罷了.她又不會真因了這些話而變成一頭狐貍.
她唯一擔(dān)心的.便是自己在無意中成了史書之中的千古罪人.
“唉呀.還是昊王重情意.對咱們沫瑾又好.”趙言笑盈盈地說著.轉(zhuǎn)頭看向沫瑾.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我看你什么時候回去一趟吧.一來.好好當面謝謝昊王.二來嘛.跟高光國的皇上也將事情說個清楚明白.免得再因你生出什么事端來.我可不想再這般擔(dān)驚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