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夏宇一個箭步沖上去,雙手及時地接住了那把吉他。
夏明陽明顯一怔,轉頭看了眼夏宇,眼中閃過一抹驚措。
“舅舅?”
夏宇直起身,一只手拿著吉他,抬眸看了他一眼,唇角翹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都快結婚的人,做事還這么毛手毛腳的。”
夏明陽聽后,眼里明顯閃過一絲尷尬。而后他轉過身,伸手將勾在把手上的針織衫解開。
他的驚慌和躲閃全數落在夏宇的眼中,他唇邊的弧度漸漸變得岑冷,隨即轉過身,仔細地打量著這件從未參觀過的儲藏室。
除了剛才夏明陽放吉他的高柜之外,這件小屋子里還有兩個同樣高的柜子,里面擺放著大都是夏明陽學生時代的課本和廢舊的報紙雜志。
這些東西似乎都很平常,沒有什么特別。
夏宇隨手將吉他放到一張木桌上,轉身,腳下卻不小心碰到木桌旁邊的一個紙箱。
他低頭看著那個紙箱,隨后黑眸一暗,抬眼看了下還背對著他的夏明陽,而后俯身將紙箱打開。
隨著蓋子的慢慢掀開,紙箱中的秘密也漸漸露出面目。
就在整個蓋子快要全部掀開的瞬間,夏明陽將纏繞的線頭解開,轉過身看到夏宇的動作時,頓時怔住,而后大步跑過去,伸手一把按住那個蓋子。
整個動作迅速地如同一陣風,以至于夏宇都來不及反應,眼見著快要打開的箱子再次封住。
夏宇抬頭,恰好捕捉到夏明陽眼中猝然閃過的驚慌失措,他不由心中冷笑,同時也更加確定這個紙箱里肯定有‘特別’的東西。
“明陽,你很緊張這個箱子?”
“沒有,這里面只是些沒用的東西。”夏明陽盡量掩飾住心中的慌亂,大腦在飛速地轉動著,想著該如何向他解釋箱子里的東西。
夏宇淡淡一笑,隨后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狀似不在意地問道:“如果的沒用的東西,你怎么會這么緊張,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他故作開玩笑的口吻,目光卻一眨不眨地觀察著夏明陽臉上的表情變化。
果然,當夏明陽聽到‘不可告人’四個字時,神色明顯一僵,眼神中的局促徹徹底底地出賣了他。
“沒有,怎么會有不可告人,舅舅可真會開玩笑。”
夏明陽強裝鎮定,但夏宇卻早已將他看得透徹。
心中的嗤笑更甚,既然他愿意演,那他就陪著他繼續演下去。
“既然你不愿說,那我也不問了。對了,明天的婚禮別遲到了,你這個伴郎可是很重要的,我和青悠都很需要你呢。”
夏宇故意提起沐青悠,又有意將話說得別具深意。
夏明陽怔了怔,看著夏宇眼底的那抹意味深長地笑,他的心底陡然升起一絲不安。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眼地上的紙箱,心中暗想:難道舅舅是發現了什么嗎?
這個紙箱里裝著的都是沐青悠和他的回憶,有他們曾經傳過的紙條,他偷偷寫給她卻還沒寄出去的情書,有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最重要的是,里面有一本日記,那本日記是他們兩人一起寫的,記載著兩人從相識到相戀的過程,還有他回國后見到她的感想。
夏明陽再度抬眸,眼神中帶著幾許試探:“舅舅說笑了,舅媽最需要的是你,怎么會是我呢?”
“哈哈。”
夏宇突然發出爽朗的幾聲笑,后揚唇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那可不一定。”
話音剛落,夏明陽的眸光倏然一驚,眼中的情緒復雜萬千。
沉寂片刻,他勉強地扯了扯唇,露出一抹十分不自然的弧度。
“好了,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用不著這么緊張。”
說著,夏宇抬手拍了拍夏明陽的肩膀,力道適中,不疾不徐,“咦,你額上怎么出了這么汗,這里很熱嗎?”
“什么,哦,沒有,沒有。”夏明陽連忙伸手擦去額上的細汗,此刻的他十足像個倉皇逃竄的逃兵,在夏宇的強烈攻勢下,他節節敗退。
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他的舅舅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否則他不會和他說這樣的話。
夏宇收回手,眼底染上了一抹令人心寒的冷厲,他拿起桌上的那把吉他,修長的手指隨意撥動著琴弦,木吉他立馬發出幾聲圓潤飽滿的樂音,卻像是一把利刃劃破了這靜謐的氣氛。
“不錯,音色還和原來一樣。”
夏宇微微勾唇,而后將那把吉他緊緊地握住:“明陽,有件事我想跟你談一下。”
夏明陽的身體頓時一震,神色鄭重,不敢有一絲怠慢:“舅舅有什么事就直說吧。”
“這把吉他我打算要回。”
“就這件事?”夏明陽愣了下,他沒想到夏宇竟然只是跟他談關于吉他的事,緊張的心瞬間安穩下來:“當然可以,這把吉他本來就是舅舅的,現在也算是物歸原主。”
夏宇淡笑著點點頭,嘴里輕聲念叨著:“嗯,物歸原主……我的確算是這把吉他的原主,即便中間我轉送給你,但只要我需要,我還是可以隨時把它拿回來。你說對嗎?明陽。”
說最后一句時,夏宇看著夏明陽的眼神中帶著戲謔和挑釁,雖然面帶笑意,卻讓人不寒而栗。
“是,您才是它的主人。”
夏明陽挫敗地低下頭,語氣中是濃濃的無力感和失落感。
他不由心中苦笑,舅舅是在向他宣告主權嗎?
沐青悠就如同那把‘玫瑰奇緣’,不管曾經他是否交往過、使用過,到頭來,他們的所有人還是夏宇;而他,從未真正的擁有過他們其中的任何一樣。
這時,夏宇冷漠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明陽,我今天說的話,希望你能明白。有些東西我可以給你,像這把‘玫瑰奇緣’,但有些人我是絕不會放手的。已經發生的事是無法改變的,我也不想再去追究那些過去,但以后我不會允許同樣的事再發生,也絕不會輕易放過背叛和欺騙我的人。”
說罷,夏宇將那把吉他重新放回桌子上:“從這一刻起,你就是這把吉他的主人。但沐青悠這個女人我不會讓給你。”夏明陽一直低著頭,目光漸漸變得渙散,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抬頭看夏宇,只是看著那雙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一點點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在之后便聽到一聲干脆利落的關門聲。
那一刻,他握緊拳頭,眼前被一層水汽蒙住,隨后他機械般地緩慢抬頭,目光定格在那把木吉他上,忽然覺得那好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空氣中充斥的不絕于耳的嘲笑和譏諷。
夏明陽狠狠咬牙,隨即抬步上前,雙手拿起那把吉他,高高舉起。
他想把它砸碎,他想讓周圍的那些嘲笑停止,但手上的動作卻在最高處停住了,仿佛懸崖勒馬般,整個人僵直在原地——
眼里的水汽終于凝結成淚珠,緩緩地從眼角滑落下來。
蒼白的唇自嘲地扯著,他恨自己的懦弱,面對自己最愛的女人,他選擇了讓步,就連這把吉他,他也沒有摔下去的勇氣。
夏明陽慢慢放下手,淚眼婆娑地看著手里的吉他,連它都在嘲笑他的膽怯。
他的腳一步步向后退著,身體搖搖晃晃,下一秒便直接重心不穩地跌倒在地上。
夏宇走出房間,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在走廊里走著,臉色肅殺而森冷。
他掏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電話接通,他冷聲道:“從現在起,監視少奶奶一舉一動,如果有人打電話找少奶奶,或者她出門的話,你們都暗中跟著,然后匯報給我。”
沐青悠,我給你一次機會,只希望你懂得珍惜……
——公寓——
不知是睡慣了陸家的那張床,還是初來這里水土不服,葉萱只睡了一晚就脖子落枕。
她坐在床上,一邊伸手按著木漲漲的脖子,一邊還不忘向沐青悠抱怨:“悠悠,你家這張床該換換了,我就睡了一個晚上就變成這樣了,真不知道你和夏宇是怎么睡的。”
沐青悠正忙著整理明天婚禮上要穿的禮服,本來就是焦頭爛額,耳邊還一直被葉萱的抱怨充斥著,她煩躁地甩甩頭,轉身怒瞪著她:“葉小萱,我讓你來是當伴娘和幫我整理東西的,不是讓你來檢驗我的床是不是合格的。”
“切,你急什么呀,當真是找了個大靠山,就一腳踹開我這個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撫養……”
葉萱的下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沐青悠凌厲殺人的眼神嚇住了,她趕緊閉上嘴,吞了吞口水,哀嘆一聲后,麻溜兒的下床去幫沐青悠整理東西。
葉萱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哀怨地嘟囔著:“真是風水輪流轉啊,在學校的時候你是我的小苞屁蟲,現在可倒好,我變身成你的小雜役了。”
沐青悠嘴角一抽,偏過頭一臉茫然地看著她:“萱萱,你知道你現在樣子像誰嗎?”
葉萱半耷拉著腦袋,一副愛答不理地樣子:“誰啊?”
“咱們高中的語文老師,尤其是你現在這神韻簡直和她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