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劇烈地?fù)u晃起來,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水底有什麼碩大無比的東西在盤旋,隨著速度越來越快,竟生生地造出一個漩渦,而林措的木筏正在這漩渦的中心。
這裡是海上,我不會游泳,也不會飛。
林措迅速地在腦子裡將所有的生路都想過一遍,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沒有生路。
即便被米分保護(hù)著能遊了,水下的怪物,纔是更加難纏。
她已經(jīng)半趴著貼在木筏之上,努力讓自己保持著平衡。“你們有什麼辦法嗎?”
“......”
她這纔回頭去看,玉立的頎長身影,有他在,木筏都漸漸穩(wěn)當(dāng)下來。
林措皺眉,“懸星,你來做什麼?”
懸星只道,“你來做什麼?”
說罷神色一緊,一把將林措撈起,騰空而躍,木筏在下一秒被掀翻,四分五裂,一個十米左右的大魚正在底部來回遊弋,木筏碎片並著海水被它一口吞沒。
玲瓏幾人也反應(yīng)極快,同時回了鐲子。
任林措再嘴硬,這時候也說不出話了,很明顯,如果懸星不來,她怕是要被吃掉。
那大魚卻沒有要放棄的意思,看著兩人離海面不過幾米的距離,竟然一個躍起,魚嘴長得老大,足有三米長三米寬,像個碩大的黑洞。
“啊。”林措忍不住還是尖叫出聲,她哪裡見過這麼恐怖的大魚,
懸星拉著她飛得更高了些。腳下踩著星子,白天裡看不分明,只隱約瞧著有道流光。
他驀地?fù)]手,兩三道星光如離弦的箭矢,轉(zhuǎn)瞬間就到了那大魚的面前,直射眼球。
銅鈴大眼血流不止。
“嗷——”大魚異常憤怒地吼叫,在水裡盤旋了一遭,似是要離開了。
林措這纔看著懸星向他道謝,“謝謝你。”
懸星並沒有回答,目光還是隨著那大魚,輕嘆一聲,“既然自己找死,那就別怪我。”
林措滿臉疑惑,這是對自己說嗎?
倒也貼切。
大魚直接躍出十米,堪堪從兩人身側(cè)劃過,林措踩著星子都被嚇得一激靈險些沒站穩(wěn)。
懸星扶了她一把,只道,“站穩(wěn)了,在這裡等我。”
他的速度奇快,剎那間就衝了出去,看不清身形,只瞧見一道殘影直衝入大魚的嘴中,沒了動靜。
大魚這才滿意地咂咂嘴,遊了兩圈心滿意足地打算離開。
林措雖然信他,還是不由得捏了把汗。
“如果出了事,少不得又要欠你些什麼,還真是難辦。”
魚腹由內(nèi)而外崩裂開來,數(shù)道光芒從中四散而出,血肉橫飛。
這股力量比之炸-彈炸開之後的威力也不遑多讓,米分球盾一樣擋在自己的身前,纔將這股力量化解。
被星光包裹著,那裡極淺淡的黃色光芒,他周身淡淡的光暈,襯得一身白衣更加地溫潤。
米分任務(wù)完成,很放鬆地落在她肩頭上,小小的鹿角一蹭一蹭,癢癢的。
林措連忙點頭道謝,“多謝你。”
懸星周身的光暈散去,同她站在一處,“要去魅洞是嗎?”
她抿著嘴不答話。
懸星道,“剛巧,我也去,一起嗎?”
林措訥訥地,“不用了,我隨便逛逛,就隨便逛逛。”
懸星卻是不看她,“拿那幾塊木頭隨便逛逛嗎?”
海面上漂著極零散的幾塊浮木,根本不足以支撐她這麼一個成年人,一時間有些臉紅,這個謊撒的太過拙劣。
懸星道,“不想在這裡餵魚,就跟我走吧。”
她只能點頭。
懸星扯著她的衣袖,不知爲(wèi)何,她總覺得有些疏離了,就好像是剛認(rèn)識不久的朋友。
這種情況倒是讓她舒適了不少,也更加坦然。
乘著星子,速度卻意外地比木筏都慢,這樣的情況下一隻沉默著也有些尷尬。
林措便開始搭話,“你去那裡做什麼?”
懸星原本一直看著前方的路,微微側(cè)頭過來看著她,“你去做什麼?”
她咬咬脣,打算還是換個話題,“那你身體好些嗎?”
“嗯,不太好。”
“那你怎麼不休息休息。”
懸星看白癡一樣地看著她,似乎在說,要不是碰上你,也不會這麼累。
林措識趣地閉了嘴,她覺得今天的懸星格外愛懟人,反倒是比平常一副深情脈脈的樣子要好。
她有一些沒一下地彈著米分軟嫩的身子玩兒。
懸星也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竟然手一抖,差點把她鬆開。
“啊。”她往前一個踉蹌就要一頭栽進(jìn)海里,又被抓回來。
長呼一口氣,建議道,“能不能加個速什麼的,之前你飛得很快的。”
懸星,“身體不適,快不了。”
米分張了張嘴,打算說話。
被懸星一個眼神嚇了回去。
他對鹿卜最是清楚,鹿卜能力衆(zhòng)多,就比如現(xiàn)在這種情況,米分可以變形成氣艇模樣,倒也容得下她。
林措恍然未覺,也不想再跟他多話,只興致勃勃地看著周遭景緻,入眼的除了海水就是海水,也許是靠近魅洞的緣故吧,根本沒有海豚之類的生物在遊蕩,偌大的海域顯得空空蕩蕩的。
林措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懸星冷聲道,“困了你就回去吧。”
她站直了身子,“不用了。”
這般沉默了幾個小時,直到天黑了個徹底,兩人才到了魅洞前。
一個碩大的石門洞,兩側(cè)燃著火把,分別是兩個黑衣長袍的守衛(wèi),幾乎與夜色融爲(wèi)一體。
林措落在石頭上,正想著該怎麼跟守衛(wèi)搭話,懸星已經(jīng)開了口。
聲音冷冷的,透著威嚴(yán),那是上位者獨有的氣派,只一句話便叫人恭恭敬敬,無敢不從。
“進(jìn)去通報。”
那守衛(wèi)連忙跪地,“不知懸星大人前來,所爲(wèi)何事?”
懸星斜睨他一眼,瞳仁裡似有星光一閃而過,“你還沒資格問。”
那守衛(wèi)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乘船進(jìn)了門洞裡去通報。
另一側(cè)的守衛(wèi)也是跪地,“請大人稍候。”
大約過了十分鐘,那守衛(wèi)便過了來,請兩人上了船,慢慢地劃了進(jìn)去。
天色極暗,不見月,唯有星光。
林措看著微波無瀾,閃著淡光的水面,視線一點一點地向外延伸開去。
這是一條極長的水路,遠(yuǎn)遠(yuǎn)處,是山石亭臺,比學(xué)院的建築還要高上許多,不像是人爲(wèi)的建築,更像是實實在在的峭壁之上闢出的房屋和居所,青松秀立,房屋雅緻。
那守衛(wèi)的長袍將一身都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連劃船槳的手都是黑布遮住,神神秘秘,倒是沒有擋著臉,那臉也稀鬆平常,跟一般人沒什麼區(qū)別。
大約是林措的目光有些熾熱,那守衛(wèi)不自覺地把頭轉(zhuǎn)到了另一頭,對著懸星。
懸星提醒道,“在這裡別亂看。”
林措低了頭不說話,腦子裡卻早已想好了,雲(yún)泊老師他們應(yīng)該是被關(guān)在魅洞裡了,冰藍(lán)老師可能是被請上了天門,她這一次來的目標(biāo)就是救出其他老師們。
船行許久,纔到了岸邊,再往前便是兩水交匯處,匯成一股更爲(wèi)寬廣的河流,衝入碩大的圓湖。
那守衛(wèi)只恭敬垂首,“大人,到了。”
面前的岸上,水草茂盛,將人的視線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突然站了起來,纔看到水草之後,是一座小房子。
裡裡外外都是用石頭做成,形狀不太規(guī)則,甚至有些怪異,更像是海底自然形成的一個空間。
懸星推開門,林措有些躊躇地跟在身後,不知該不該進(jìn)去。
“都進(jìn)來了,就走不了了。”
百靈鳥一樣好聽的聲音倏然傳入耳中,她不由得擡頭去看。
是個極美的女子,細(xì)長的眉,桃花的眼,小巧的脣,窈窕的身姿。
她穿著輕薄的白色透明紗衣,通身都是淡藍(lán)色的光暈,屋裡沒有燈燭之類的東西,只她一個人,已經(jīng)蓬蓽生輝。
她略擡了擡眼,那眉目,跟林琦一模一樣。
林措怔住了,隨後就是一股冷意由下而上,凍得她一個激靈。
“說吧,來做什麼?”是在跟懸星說著話,眼睛卻是看著林措。
懸星不動聲色地?fù)踉谒砬埃瑸⑾乱坏兰?xì)長的身影,“學(xué)院的人在哪裡?”
她像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你不是從來不關(guān)心這事嗎?如今怎麼又多管閒事了?”目光卻是不動聲色地越過他,看著後面的林措。
她的手輕輕地垂在身側(cè),緊捏著衣角,這個人的感覺熟悉又陌生,只是那臉確實跟林琦一模一樣。
她絕不可能是林琦,林琦甚至被藍(lán)天騙了,而面前這個人顯然在魅洞裡地位極高。
懸星並不再問,只是盯著她,默默地施展威壓。
星光比她的淡藍(lán)光暈更加耀眼,整間屋子都亮堂堂的。
也就是這個時候,林措纔看清了屋子的全貌。
外觀那麼不規(guī)則,裡頭卻是方方正正的,清一色的白色,屋頂上掛了滿滿的裝飾物,都是些貝殼海星之類,倒吊在頂上,倒顯得輕快了些。
屋子裡的陳設(shè)就更加簡單了,只一個淺藍(lán)色沙發(fā),那女子腳下,是一整塊玻璃,清澈透亮,可以看清水底的游魚珊瑚。
“呵。夠了。”她輕笑一聲,“倒是能勉強讓你見一見,別的就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