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措回了房間,脫了衣服鉆進被窩,直挺挺地躺著,隨著被窩一起由冷變暖,沉溺在云朵般的柔軟中,心里五味雜陳。
原來,懸星他不愛于宣啊,也是,他講述的方式讓我誤會了一些,畢竟,他對于宣的態度不咸不淡。
可是,祁熱他,應該是愛的吧,甚至想要娶她。
雖然不能接受被當成替身,但是實話說,心里還是有祁熱的一席之地,畢竟是第一次喜歡上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放棄呢。
被子里暖意涌動,“呼,”她長長地呼了口氣,舒服得快要睡著。
但是不能主動,女孩子才不能主動。
懷著這種復雜的心緒睡去,夢境徐徐展開。
那是很大的一個原野,地上長滿了鹿卜,粉紅色居多,那標志性的鹿角在土壤之上裸-露-著,匯成一片荊棘密林,將林措困在中心。
她不知該怎么下腳,停在原地 有些局促,遠遠地,有牛叫聲,“哞哞~~”,悠長地傳來,聲音漸漸近了,一頭老黃牛像是毫無阻攔,踩著鹿卜來到了林措身邊。
“是讓我坐上去嗎?”
“哞哞。”
林措從來沒坐過,生怕自己太重壓壞了它,輕手輕腳地上了牛,同這老黃牛一起離開了鹿卜包圍圈。
它走得很慢,像是年邁老人一般,林措輕拍它的背脊,“出來了,放我下來吧,小心累壞了。”說完又笑自己,在做什么啊,居然跟牛說人話。
老黃牛沒有停下腳步,繼續筆直地向前,這一路除了鹿卜都是荒蕪,連雜草都不生長,露出光禿禿的黃土地,有些寒磣。
林措想跳下去,可看著大片大片的荒原,這是自己完全不認識的地方,也不知道應該往哪個方向走,應該去哪兒,只得乖乖地繼續隨著它走。
它的速度突然快了許多,牛背上的林措由平穩變得顛簸,甚至有種要摔下去的感覺,黃牛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只是加了速,朝著北邊行去,這是一種堪比騎馬的體驗,林措趴在牛背上,抱著它的脖頸,大約有十幾分鐘吧,手已經酸到極致,出于求生欲,沒敢放手。
似是進入了一個小村子,零星幾戶人家,臨著小溪,種了些作物,黃牛停了下來,吃著茅屋旁新鮮的青菜。
林措這才滑下來,有些站不住腳,手更是無力,癱坐在旁邊。
又想想,老黃牛在吃人家種的蔬菜,牛背上下來的人坐在一邊休息,這個畫面怎么看怎么想,都得林措賠啊。
林措掏掏自己的兜兜,全是空的,拿什么賠人家啊!
沖過去想要攔住老黃牛,小聲地好言相勸,“這是人家種的呀,我們不能亂吃,”撫摸著它厚實的皮毛,“我們先走,好不好,晚上再來。”
老黃牛肝顫啊,這小妮子,鬼得很。表面上不管不顧地繼續吃。
林措無奈地去拉牛繩,想要把它拉走,吃痛一樣地“哞”了一聲。
完了,怕是把主人家驚動了,林措慌忙躲到這座茅屋后面,小心地看著老黃牛這邊。
好像沒什么反應。
林措看不好勸,自己的體格又沒辦法把它拉走,只能跟它說再見,自己走啦。
有人從身后輕拍了一下林措的肩頭,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林措緩緩地,先是看向肩頭上的手,那是一只瘦骨嶙峋的遍布滄桑的大手,黑紅的皺褶顯示出他的樸實,完全轉過身來,看到了一個老人,慈眉善目,胡子略短,修得整潔,正面帶疑惑地看著林措。
“嘿嘿,您好”她尬笑著打招呼。
“你好啊,”老人用不算標準的普通話回她。“林措。”
林措微微側頭,“您認識我?”
“我不認識你,米分認識你。”
“米分,”那只好心的粉紅色鹿卜。“那你是米分的?”
“我是米分的爺爺。”
老黃牛像是吃飽了,乖順地走過來,路過了林措,到了老人身邊,蹭一蹭他垂在身側的手,老人摸摸它的頭,“辛苦你了,去吧。”
老黃牛尋了個棚子進去睡了。
“是您,要見我。”
老人點點頭,“不錯,進來喝杯茶吧。”說著便帶路去往茅屋,解開門上的鐵栓,一推,門就開了,撲簌簌地掉灰,
“您確定,在這喝茶?”
“咳咳,”老人有些尷尬,“不是不是,老糊涂了,記錯了。”
又往前走了一層,林措邊走邊打量,確實是,這幾座房子朝向一樣,長得一樣,再加上年紀大了,記錯很正常,便也沒有深想。
這次的房間就正常了許多,進入外表簡陋的茅屋,里面倒是干凈整潔,土炕上鋪了厚厚的靛藍棉被,窗前的木桌上有幾本打開的書,上面放了一副老花鏡,旁邊的爐子上,水剛剛開好,茶壺咕嘟嘟冒泡,發出長鳴,老人熟練地取了茶壺,開始泡茶。
說是泡茶,也就是拿兩個搪瓷杯子,加了些茶葉梗,再倒開水,香氣倒是很足,水加下去的時候,茶梗上下翻滾,釋放出匯聚陽光的清朗氣息。
老人的手很穩,把杯子遞給她,她雙手捧著杯沿接過,這樣不會燙也表示尊重,“謝謝您的茶”。
老人沒有坐下,挨著火爐邊喝茶邊看窗外,草色荒蕪,裊裊茶香氤氳著,有一種暖暖的愜意。
林措低頭看著茶杯,里面的茶梗吸飽了水,緩緩沉下去,析出淺淡的黃色,由下而上蔓延。“那您受米分所托是找我做什么呢?”
“來替她看一看,新主人是怎么樣的人。”
“新主人?”主人這兩個字總覺得耳熟,林措努力回想著在哪里聽過,阿鈴說的————核心地帶的主人,“米分是核心?”
“看來你什么都不知道。”老人從始至終望著窗外,沒有看她,微微嘆息,“何必把新人卷進來呢。”
“米分是核心代表什么?”
“代表著她就是金棺,她會助你走上巔峰。”
“我不信他們說的。”
“可你加入了。”
林措咬著嘴唇,“我還可以反悔。”
“是,你可以,但是米分卻沒機會了。”
“沒有了我的話,她會,”
“她會失去地位,失去庇護,成為圈養的豬。”
那大廳里的那些,都是失敗的鹿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