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門前的咖啡廳內,座位上只有零星幾個人,女人面色凝重的走進咖啡廳之后,便坐在了一個安靜的角落,雙眸卻一直盯著門口。
直到一個男人面色蒼白的走進咖啡廳,當他看到女人的時候,身影似乎遲疑了一下,好像下了什么決心一般的走到她的面前,坐了下來,“凌小姐,你想知道什么”
凌依依看著張醫生面上的冷汗,不由得笑了笑,“張醫生,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想知道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些什么,你想喝點什么”
她看著他緊張的樣子都要于心不忍了,只能讓他先坐下來喝點東西。
張醫生看著眼前笑容溫柔的女人,輕輕嘆口氣,“凌小姐,我不覺得這是一個簡單地談話,所以我只想要快點說完,然后以后都不想再有這樣的經歷了。”
窗外是暖暖的陽光,讓人只想要一直慵懶的貓咪,坐在陽光下看著書,手邊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不用去想太過復雜的事,只需要做一只慵懶而高貴的貓。
凌依依放下手中的咖啡,輕聲說道,“張醫生如果你這么想要結束這場談話,那么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想知道白洛川這五年到底發生了些什么,你所知道的一切。”
她看著眼前男人突然沉默的表情,心情也不由得跌落谷底,雙手忍不住握緊了已經冰涼的咖啡杯,才能不至于雙手顫抖。
張醫生側頭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不遠處的那棟白色的建筑,“凌小姐,我不知道五年前發生了什么,但我只知道白先生能活下來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也許是咖啡廳緩和輕松的氣氛,也許是他壓抑的太久了,總之他開始將過去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娓娓道來,而面前的女人卻是已經臉色慘白。
五年前,張醫生是醫院里最優秀的外科大夫,而他卻遇到了有史以來最難對付的病人。
那是五年前的一個晚上,張醫生正準備下班的時候,卻被一雙焦急的雙手拉住,男人頭發凌亂身上還有著點點血跡,“張醫生,請你救救我弟弟”
張醫生聽完之后,心情也變得沉重了,跟在他的身后,“先生,請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
然而當他看到男人滿臉都是鮮血,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口子,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他能夠活下來真是一個醫學奇跡。
男人的內臟受到了重擊導致了嚴重的內出血,身上還有不同大小的口子,最重要的是腦部還有一個血塊,導致他后來長時間的昏迷,身上還有三處骨折,最嚴重的一處是在肺部。
如果當時他動一動的話,斷裂的骨頭很可能已經戳破肺部,那他就不可能能活到現在了。
總之那個手術是張醫生成為醫生以來做的最長的一個手術,當他走出手術室的時候甚至有了再世為人的感覺。
他看著眼前一直焦急等待的幾個人,輕輕嘆口氣,“病人的情況不容樂觀,我們已經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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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沒等他說完的時候,一個滿身血跡的男人就沖了上來雙手緊緊的揪著他的領子,“你胡說我弟弟怎么可能死呢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也不管花多少錢,你都要給我治好他”
張醫生看著眼前男人兇神惡煞的樣子,呼吸困難的看著他,“先生,請你冷靜一點,我們已經將他腦部的血塊清除了,但是病人還沒有醒過來,還處于昏迷當中,所以我只能說他生與死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
如果他一直這樣昏迷下去,那么就和死人沒有區別了,更奇怪的是病人居然沒有任何求生的意念,這讓身為醫生的他,有了疑惑的感覺。
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不愿意活下去的。
男人松開了雙手,表情不知是喜還是悲,“你是什么意思,他現在到底怎么樣了”
張醫生看了看眼前的幾個男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病人現在還處于昏迷中,并沒有脫離生命危險,因為他自己不愿意醒過來,那么誰都沒有辦法?!?
他能夠治好人們身理上的病痛,但是他治不了心病。
當他說完的時候,一個長卷發的女人突然就哭了,聲音帶著極大的悲哀,“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們,我對不起依依。。?!?
男人冷笑一聲,轉身看著身后的女人,“羅詩情,你現在在這里哭又有什么用我真后悔沒有親自解決你才會讓事情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帶著眼鏡的男人似乎于心不忍,站在了女人的面前,抿了抿雙唇說道,“溫泠然,現在洛川這樣我們沒有任何人是高興的,所以你現在責怪詩情也沒有用的。”
溫泠然抬頭冷眼看向他,雙手上沾染的血腥味讓他的理智燃燒光了,幾乎是暴怒的吼出,“你們以為vire去世最傷心的人是誰你們以為依依死的時候最難過的人又是誰”
眼前的兩個人都垂下頭,不敢去想那個人的名字,那個還在徘徊在生死邊緣的男人。
溫泠然看著他們低頭沉默不語的樣子,緩緩地后退了一步,嘴角掛著一抹無力的笑容,“vire死的時候洛川有多難過,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從依依死了之后,洛川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站在一旁的張醫生這才聽明白,原來剛剛那個滿臉血跡的男人是大名鼎鼎的白洛川,而他應該是為了新婚妻子的去世而難過,他滿身的酒氣讓他知道他一定喝了很多酒才會出車禍的。。。
羅詩情看著眼前男人的怒吼,雙眸泛著水波,向前走了一步,“溫泠然,我知道我錯了,可是現在不是責怪我們的時候,我們應該想辦法救活洛川,而不是在這里追究是誰的錯”
她是錯了,但是這里的每個人都有錯,難道她的錯就不容原諒么
溫泠然抬起頭微微閉上雙眸,深吸一口氣,轉身看著身后一直沉默的男人,“張醫生,我要你不管想什么辦法都要救活他,花多少錢我都無所謂,我只要他好好活著?!?
張醫生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由得為難的說道,“溫先生,我是一個醫生,不會說不愿意去救人,白先生的情況我想你們還是沒能明白?!?
醫院的長廊上,回蕩著淡淡絕望的氣息,夾雜著血腥氣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以至于他們在聽到醫生的話的時候,沒能反應過來。
帶著眼鏡的男人,伸出還在顫抖的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張醫生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說洛川還是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活下來的么”
張醫生脫下了口罩,雙眸凝重的看著他們,“白先生的問題在于他根本沒有求生的意念,如果他沒有活下去的意念,那么就算是華佗再世也沒有辦法的。”
眼前的幾個人聽了之后,都仿佛受到了重擊一般的失魂落魄,尤其是溫泠然幾乎是倒退著坐在了椅子上,“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然而一晃眼已經五年過去了,張醫生坐在咖啡廳內看著眼前的女人,輕輕嘆口氣,“這是五年前我第一次見到白先生,至于后來的事無非就是想辦法救他?!?
凌依依雙眸已經泛紅,嘴唇顫抖的說道,“你是說他出了很嚴重的車禍差點就死了”她的心臟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那樣的心涼。
張醫生女人受了打擊的樣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后來的半年時間里白先生都在接受治療,他因為長時間的昏迷身體機能都有了嚴重的退化,所以他首先就是身體的復健。”
女人低下頭淚水落入已經涼透的咖啡內,“他。。。后來是怎么好的”
張醫生輕輕嘆口氣,他側過頭去假裝沒有看到她眼角的淚水,“后來不知道溫先生每天和他說了些什么,后來白先生就醒了,只是醒了之后從來不說話,每天就是復健。”
凌依依雙眸微微一顫,“你不是說他昏迷了么”既然已經昏迷了,那為什么還能聽見溫泠然的聲音呢
男人眉頭微微一皺,“雖然白先生已經昏迷了,但是他還是能聽到外界的聲音,凌小姐,也許你不相信那一次對于白先生來說有多困難,他光是復健就花了將近兩年的時間。”
他不敢相信一開始行動困難的男人,最后能和正常人一樣的行走,他甚至以為他的后半生極有可能要靠輪椅才可以了。
凌依依聽了之后,淚水更是掉的厲害,她吸了吸鼻子,“他到底傷的有多嚴重那這次住院又是怎么回事”
張醫生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帶了一絲好笑的語氣說道,“凌小姐,你不會以為那么嚴重的車禍一點后遺癥都沒有吧”
咖啡廳內放著憂傷緩慢的音樂,“為什麼如此的美麗,深刻的烙在心里,最溫柔的酷刑,每一天無法不想你,連閉上眼睛,怎麼都是你?!?
男人醇厚的嗓音帶著一絲絲的悲傷,還有期待與祈求,唱著這首歌曲。
凌依依雙手已經冰涼無比,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張醫生,我只想知道現在的他到底怎么了?!贝藭r此刻的她才明白溫泠然說的你準備好了么,是什么意思。
原來是在問她有沒有準備好知道這個殘酷的事實,知道這個世界比她更苦的人就在她的眼前,她不應該一味的逃避,一味的認為她才是最痛苦的那個人。
她原來錯的這么離譜,她甚至都沒有想過關心他這五年過的怎樣,相比之下他做的就已經夠好了,他寧愿一個人承受這些,然后放手讓她離開。
張醫生看著女人低垂的臉,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凌小姐,那次車禍讓白先生腦子有一個血塊,但是那次手術很成功,但是他不能受到很大刺激,或者是大的情緒波動。”
凌依依默默地伸手擦去眼角的淚水,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細心地聽著男人說的關于那個人很艱難的過去。
張醫生見她已經抬起頭,便繼續說道,“白先生五年前就有嚴重的胃病,因為大量的飲酒造成的胃穿孔,后來雖然有所控制,但是這次因為飲食休息的不規律才會再次復發的。”
女人聽著這一句句話,心口仿佛受到了利刃的來回穿刺,咬了咬嘴唇,“那他平時還需要什么么”
張醫生低下頭微微沉吟,“唔,白先生只要三餐定時定量,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就可以很快出院,因為其他方面他這幾年都恢復的不錯。”
凌依依微微點了點頭,抬起頭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張醫生,謝謝你救了他,我很抱歉先前對你的威脅,我只是太著急了,對不起。”
張醫生卻是無所謂的笑了笑,低下頭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輕聲說道,“凌小姐,我下午還有手術,所以我不能留太久,我要先回醫院了?!?
凌依依聽了之后立刻站起身,歉意的笑了笑,“張醫生,抱歉耽誤你那么多時間了,也謝謝你愿意告訴我。”
張醫生張了張嘴,最終只是輕聲說了一句,“凌小姐,我看得出白先生很愛你,你也很愛白先生,只是我不明白你們好像正在拼命推開對方,而不是緊緊靠攏?!?
凌依依聽了之后微微一愣,轉而淡笑著說道,“以前我是不明白,但是現在我明白了?!庇行┦虏皇翘颖?,找借口就夠的。
她不能總是逃避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否則她就不會站在這里了,而是站在巴黎的街頭過著沒有他的生活。。。
張醫生聽了之后,點點頭之后,便轉身離開了咖啡廳。
凌依依還是獨自一個人坐在咖啡廳內,神情帶著一絲沉思的看著窗外。
然而張醫生并沒有走進醫院,而是站在醫院門前的樹蔭下,撥通了一個號碼,“你交代的事都已經辦妥了,而且她也已經相信了,我相信她很快就會有所表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