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秋說這番話時,眼眸特別坦蕩誠摯,沒有絲毫溜須拍馬的做作虛偽,也不怕自己說出來會引人揣度多心,她想說就說了,仿佛不考慮后果。
剛剛和諧輕松的氣氛就有些安靜。
溫暖臉未變色,心里卻動了動,雖然她去無憂谷的事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可秦知秋似乎知道的也太多了些,“你對無憂谷也很熟悉嗎?”
秦知秋毫不猶豫的點了下頭,“嗯,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老人們把那里形容的很神秘可怖,可我卻是好奇,所以長大后背著家里人去過一回。”
“你闖陣了?”
“闖了,不瞞大小姐,我也學過些簡單的陣法,費了很大勁才闖過去,當時還有些自得,覺得無憂谷并沒有傳言的那么厲害,可到了那片毒瘴林時,我就明白大家不是危言聳聽了,于是,我就原路折返了。”
“為什么沒再繼續試試?”
“我看到林中的白骨了,我倒也不是怕死,而是……”她豁達又帶幾分自嘲的笑笑,“我是有自知之明,沒那個本事,再大的好奇心也只能扼殺了,因為在我看來,一意孤行,不是勇敢,而是蠢。”
溫暖聽到這里,唇角勾起一抹贊賞的弧度,“你很聰明,而且最難能可貴的是,審時度勢、進退有據,不被*所惑,你這個年紀,能做到這般,很了不起。”
“大小姐謬贊了,說好聽點,我就是識時務……”秦知秋看著溫暖,有些忍不住的笑意,“大小姐說我這個年紀,呵呵,好像您年紀很大了一樣,咱們明明同齡。”
溫暖怔了下,也失笑,“對啊,說起來,我也是今年剛剛畢業,你也是,可不就是同齡人嗎,可我怎么就覺得自己心境這么蒼老了呢?”
她半開玩笑半是認真。
秦知秋噴笑一聲,也學她,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道,“顏值越高、責任越大,責任越大、心境越老,但心境越老,人生之味也越深。”
溫暖略加思索,深以為然,看秦知秋的眼神多了一抹欣賞,“說得好。”
秦知秋也沒矯情,“謝謝!”
溫暖起了交談的興致,從辦公桌后起身,做了個去沙發上聊的動作,“走,我們去那邊坐著喝茶。”
這次,秦知秋沒拒絕,笑著道了一聲“好”,隨著溫暖去沙發上坐下,不過她坐的很規矩,看溫暖的眼神,有親近,更多的還是崇拜。
若是齊念眉坐這里,早就大大咧咧的隨便吃喝了,說話更無所顧忌,這是閨蜜,若是姬無雙,則會收斂一些,但也會拉著她的手,表達親昵,這是好友,而秦知秋……似乎只想單純的把她當成偶像來崇拜,對她敬重有加,卻也似守著一條線,不會再邁進一步。
要知道,醫院里想跟溫暖套近乎、攀關系的人很多,他們的目的自然都大同小異,為了謀取更好的利益、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可看秦知秋,卻不是。
……
茶幾上擺著一套功夫茶具,溫暖不疾不徐的沖泡著,她原本就懂茶藝,后來去了部落后,見過神化和神勇品茶,方知人家那才算是真正的茶道,極其講究,古樸大雅,就算不品茶,只是看著,便覺得是一種美好的享受,她便也學了來,不為顯擺炫耀,單純的只是喜歡那種心境。
秦知秋卻看的若有所思。
溫暖漫不經心的問,“怎么了?”
秦知秋眉頭輕皺了下,似乎很迷惑,“大小姐泡茶的手藝是從哪兒學的?”
溫暖倒也沒瞞著,“跟神圣的叔叔們學的,部落里喝茶很是講究,遵循古法,我看著喜歡便也效仿了。”
聞言,秦知秋“咦”了一聲,然后遲疑著道,“我父親也喜歡喝茶,他泡茶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著,那步驟……好像和您的差不多。”
溫暖心里一動,卻沒表現出太大的訝異來,“這樣的泡茶手藝也不是什么秘密,古書上應該都會有記載,你父親也會很正常。”
秦知秋雖還覺得哪里說不太過去,卻也沒再深想,“嗯,也許吧,父親對古老的東西確實很感興趣。”只是對看書,卻并不熱衷。
茶水泡好,兩人各自品著。
香氣裊裊,氣氛靜謐。
溫暖放下杯子,很是隨意的問,“你自小便生活在北城嗎?”
“嗯,讀大學后才離開。”
“你父母呢,現在都還住在北城?”
秦知秋眼神黯淡了一瞬,不過很快便為所謂的笑笑道,“我父親在,我母親沒有了。”
溫暖一怔,歉意的道,“抱歉。”
秦知秋搖搖頭,“沒關系,我早已習慣了,其實我母親不是過世了,她只是……不要我和父親罷了。”
這個話題有點微妙,溫暖便適實的轉移了,“你以前說,和羅旭認識,你們在北城時就是同學嗎?”
“嗯,我們是高中同學,一起考進溫氏醫學院,不過他學的西醫,我選的中醫,不在一個院系,但是平時來往還是有的,他……”秦知秋聲音頓了下,表情認真的道,“大小姐,我上次跟您說過,羅旭其實真的不是攀龍附鳳的人。”
“你就這么肯定?”
“嗯,我這么說不是因為我們認識,我幫他說好話,而是有根據的。”
“什么根據?”
“他當年在高中時就是風云人物,長得好看,學習又好,典型的校草,很多女生喜歡他、迷戀他,也不乏膽大追求的,可他都拒絕了,那些女生里可是有好幾個家里有錢有勢的,他要是真有攀龍附鳳的心思,為什么不順水推舟的接受呢?”
“也許是他不喜歡那些女生……”
秦知秋肯定的道,“那他也絕不可能喜歡上溫情!”
溫暖不由莞爾,“你又這么肯定?”
秦知秋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畢竟和羅旭相識多年,自認為很了解他,溫情絕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整天裝的跟高傲優雅的公主一樣,其實內里特別俗氣刻薄,她還虛榮心很強,總覺得只有天之驕子才能配上她,在她眼里,羅旭勉強算是鳳凰男,她豈會真的看上?可想而知,她平時對羅旭多頤指氣使、盛氣凌人了,羅旭自尊心又極強,所以,怎么可能真正的喜歡溫情那樣的?”
溫暖又端起一杯來,若有所思的品著,沒有開口。
秦知秋便又繼續道,“大小姐想必也知道溫情為什么會招惹羅旭了,不過是想打擊您罷了……”
溫暖要笑不笑的揶揄了一句,“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秦知秋眼神坦蕩,“大小姐,這事在醫學院不算是秘密,您想啊,就溫情那性子,她搶了原本要指給您的人,她能忍住不到處顯擺宣揚嗎?其實,老夫人,也就是您奶奶只是聽說羅旭名聲在外,想讓您見見罷了,畢竟您現在接手醫院,需要人才,自己培養的更忠誠,當不當您男朋友還沒影子呢,溫情就沉不住急眼了……”
溫暖插了一句,語氣肯定,“我奶奶當時也找過你吧?”
若不然,秦知秋也不會了解的這般清楚,這些事,她都不知道呢,奶奶沒跟她提過。
秦知秋笑笑,“是,老夫人當初應該是私下見了好些個人,具體都有誰,我便不清楚了,我和羅旭熟悉,所以我們彼此是知道的,您奶奶對您可真好,想的很周到。”
溫暖“嗯”了一聲,奶奶這是在給她鋪路,把那些優異的人才都網羅在自己身邊,等她接手,好助她一臂之力,她提拔上去的人,自然對她最衷心。
這也是古人所說的從龍之臣了。
心思流轉,溫暖倒是想起當初在宴會上見到羅旭時的疑惑了,那份上不了臺面的唯唯諾諾,還有遇事慌亂無措、擔不起責任的軟弱,現在還記憶猶新,她很是不解奶奶為什么會看上他,別說當男友,就是只當人才都是不夠格的,她也猜著或許是羅旭偽裝的太好騙過奶奶了,不過現在……
“你對羅旭和溫情的事怎么看?”
秦知秋斟酌著道,“我想,他們該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吧?”
“各取所需?”
“溫情利用羅旭來打擊您、借此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而羅旭……”她停頓住,似乎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溫暖接過話去,分析道,“既然奶奶已經對羅旭拋出橄欖枝,那他就沒必要再去借溫情的勢,只要他踏實安分,肯努力上進,在醫院里謀個好位置指日可待,所以,他配合溫情,是圖什么呢?”
秦知秋咬咬唇,“他應該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嗯?”
“羅旭家境很不好,他父母早就不在世了,他還有個大伯,是他監護人,可他大伯家里也窮,還要養著好幾個孩子,對他可想而知,但羅旭很爭氣,從小就是學霸,只是后來沒錢上學,他大伯非要逼他輟學打工,他不肯,后來有好心人資助了羅旭,從初中開始,一直到大學畢業,可謂是羅旭的恩人了,若是沒有那人,羅旭不會有機會待在溫氏醫院,所以……他對那人很是感恩戴德,也就很聽話。”
溫暖心里有幾分了然了,“你覺得他是受那人之托對嗎?”
“是。”
“你如何知道的?”
“他剛和溫情有牽扯的時候,我很是不敢置信,所以便去質問過他,當時學校里都在傳他攀上高枝了,我當然不信,一開始他不說,后來耐不住我發火,才含糊的說到那是他恩人的意思,但是他的恩人是誰,我就問不出來了,不過我猜……應該是對大小姐有敵意的人。”
溫暖沉默下來。
秦知秋也不再說話,低頭喝茶。
半響后,溫暖神色平靜,不見半分波瀾,只是看著秦知秋的眼神里帶著幾分不解和探究,“你為什么對我說這些?”是示好還是投誠?
秦知秋遲疑了一下,還是坦蕩的道,“不瞞大小姐,我之所以對您毫無保留的說這些,一來是因為我確實崇拜您有勇有謀,二嘛,就是您是我命中的貴人,我自然要對您好。”
“我是你的貴人?”
秦知秋點頭。
溫暖失笑,“這話從何說起啊?”
秦知秋特別認真的道,“大小姐,我也不是個迷信的人,不過對卜算一事還是信幾分的,曾有人給我卜算過,我二十四歲之前命不好,母遠離、父淡漠,可二十四歲這年會有個貴人相助,命運便能改寫了。”
聽了這樣的話,溫暖有些哭笑不得,“那你怎么就知道那個貴人會是我呢?”
“因為您的生辰對的上,還有您是千百年來,唯一一個毫發無傷闖進無憂谷又安然離開的人。”
“這又能說明什么呢?”
“說明您得上天眷顧,是上天選中的人。”
溫暖眼眸閃了閃,她是天命盤選中的人,這事在部落不是秘密了,連她這個無神論者都默認了,可秦知秋如何得知?就算有人告訴她了,那么那個卜算的人又會是誰?
“是誰給你算的卦呢?”
秦知秋這次搖頭了,“父親說,是我很小的時候有位四處云游的高人給算的,他也不認識,那人給我批了命后,就再也沒見過。”
“那你就信了?”
“以前我也是半信半疑,可現實由不得我不信,我母親確實離我而去,父親對我不冷不熱,再加上,我聽說您的事跡后就對您特別好奇,那次在神醫辦公室前見到您,我心里忽然就有種無法遏制的激動,那時候我就確信無疑了,您可能覺得我說的很玄乎,可這是我真心的感受。”
溫暖還能說什么呢?
她苦笑,“好吧。”
聞言,秦知秋眉眼一亮,“大小姐也信了?不覺得我是胡說八道想騙取您的好感?”
溫暖笑笑,“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秦知秋猛地站起來,對她深深鞠躬,“謝謝您!”
心意被珍重,自己被信任,就算拋卻溫暖是她貴人這一點,只沖這兩樣,就足以讓她對溫暖誓死相隨了!
溫暖剛要扶她起來,就聽門外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還夾雜著爭吵,很快,門被毫不客氣的推開,幾個人涌了進來,面色很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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