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問一遍,真的沒有?”
江南神色倔強又堅毅,“沒有!”
“好,那我就姑且信你,若是讓我知道你騙我,我不會管你是不是我兒子,我都會秉公辦理。”江泉面無表情的道,語氣冷漠的讓人心寒。
江南的心一寸寸冷下去,唇角卻勾起笑來,只是那笑意比哭還要難看,“我信您能做到,因為在您眼里,我根本就不是您兒子,您又何時在意過我?”
江泉沒說話。
江南繼續(xù)道,“您但凡有一絲在意我,就不會無視我這么多年,不管我做的再好再壞,您都看不到眼里,我以前總是自欺欺人,告訴自己,您忙,您是一國之主,您注定跟尋常的父親不一樣,全國的人都是您的子民,您顧不上我是正常的,哪怕到昨天,我媽被您關(guān)起來了,我都還在騙著自己,不肯面對殘酷的事實,直到今天……”
江泉眸子一瞇,“你知道暖兒來的事?”
江南俊朗的臉上閃過痛楚,自嘲的道,“我寧肯眼瞎一點,當(dāng)作什么都看不見,可您那么在意、那么重視、那么小心翼翼的呵護,從她下了飛機就派人一路跟著,即便是隱在暗處,那陣杖也讓人無法忽視,我怎么會不知道呢?原來,您不是忙您的國事、忙您的子民才忽略了我和映月,更不是您生性冷漠、親情淡薄才看不到我和映月,根本就是……您從未把我當(dāng)成您的兒子,在您眼里,只有溫暖才是您的孩子是嗎?”
江泉復(fù)雜的看著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關(guān)于這一點,我愿意對你說抱歉,這是我的錯,上一代的恩怨,讓你們來承擔(dān),確實不公平,我也承認,對你,我沒有盡到一個當(dāng)父親的責(zé)任……”
江南忽然失控的打斷,神色激動,“不,不是這樣,這一切都是因為您遇上了那個女人,沒有她之前,我們一家雖然不是相親相愛,至少也相敬如賓,您和媽是政治婚姻沒錯,但您也不是被逼娶回來的,您也是愿意接受的,您是一個政客,最是清楚利益和感情相比孰輕孰重,您選擇了您的仕途,這沒有錯,換成是我,我也愿意娶一個沒有感情但是能帶給我助益的女人回來生兒育女,這不是什么丟臉的事,更不是錯誤,那時候我小,不記事兒,可我也從媽嘴里聽說過,我出生時,您也不吝嗇您的父愛,直到遇上那個女人,一切就都變了,您所有的錯誤都是從遇上那個女人開始……”
“住口!”江泉厲喝道。
換成以前,江泉要是這樣吼一聲,江南早嚇得不行了,可現(xiàn)在,他像是豁出去了,也或者說他是壓抑了太久、憋了太久,急需一個發(fā)泄口,所以,他不但沒住口,反而控訴的越發(fā)激烈,“難道我說的不對?若是沒有遇上她,您就不會背叛我媽、背叛家庭,也不會忘了自己還是一個父親,您被她所迷惑,只一心去追求您所想要的感情,甚至為了她愿意放棄您的仕途,她就是紅顏禍水,是我們家的災(zāi)星……”
砰的一聲,打斷了他的話,江泉拿起手邊的一個杯子就沖他扔了過去,不偏不倚,打在他的額頭,那兒頓時紅腫一片,還隱約有了點血跡。
房間里,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后,江泉呼吸急促,厲聲道,“我讓你住嘴,你聽不到嗎?即便是我都不舍說長樂一句,你敢?”
江南抬手,無所謂的摸了下額頭,自嘲而絕望的笑起來,“都到現(xiàn)在了,您還聽不得?呵呵,是啊,林長樂,不對,她的真名是林玉顏吧?你們的相遇就是個騙局,你們彼此都騙了對方,一開始就注定是悲劇,事實上,也果不其然,呵呵,她放棄了您,跟了花都的溫筠,她到死都是以溫夫人的名義,跟溫筠埋在一個冢,跟您再無半點關(guān)系……”
“住嘴,住嘴!”江泉又抓起手邊的東西扔了過去,這次江南躲開了,砰的落在地上,碎裂一片。
江泉又劇烈的咳嗽起來,胡亂的抓過旁邊的床單捂住嘴,很快,那雪白的單子上就有了殷紅的顏色,看起來觸目驚心,見狀,江南這才不再刺激他,猶豫著想上前,腳卻像是釘在了地上,根本挪不動。
良久后,江泉止住咳嗽,也平靜了些,閉上眼,疲憊的依靠在床頭,無力的道,“當(dāng)年的事,我確實有錯在先,但是長樂是無辜的,她也是受害者,她根本不知道我已經(jīng)結(jié)婚有了孩子,那時候,我們是真心相愛,沒錯,我一開始娶你媽是心甘情愿的,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在某一天會遇上長樂,會真的對一個女人動了感情,等你哪天真的愛上一個人時,你就會明白,在愛情面前,權(quán)勢地位一點都不重要,都是可以拋棄的……”
江南痛苦的吼道,“那為什么您當(dāng)初沒拋棄?為什么害了那個女人也傷害了媽?都是您一個人的錯!”
江泉忽然睜開眼,眼底的恨意濃烈的讓江南都震住了,“誰說我沒有拋棄?你去問你樊爺爺和周爺爺,我都跟他們說過的,他們雖然不同意,但也沒攔著,即便是你爺爺以死相逼,我也沒有妥協(xié),是你媽,是她用了手段,瞞著我約了長樂,對她說了不堪的話……”
江南嘲弄的打斷,“難道我媽那么做不對嗎?我媽難道沒有資格找上門去?她是您明媒正娶的女人,為您生兒育女,憑什么不能去質(zhì)問?”
“她想質(zhì)問,可以來找我,為什么要去羞辱長樂?長樂不是第三者,她一直以為我是單身,你媽有什么怨恨都沖我來啊,可她卻恨著長樂,最后還……”江泉再次心痛的說不下去,呼吸急促,不得已暫時打住。
江南喃喃低語,“她心里對您定然也是有恨的,可比起恨,她更愛您,所以才舍不得跟您撕破臉,她自欺欺人的以為總會把您的心捂熱,可她太傻了,白白煎熬了這么多年,最后落得個被您監(jiān)禁的下場,您就一點不念夫妻情分嗎?一定要置她與死地嗎?”
江泉恨聲道,“我沒法原諒她,你也不要替她求情,她做的那些事隨便一件都能要她的命,長樂死在她手里,暖兒前天也差點被她害死,你說,我怎么能饒得了她?”
江南豁然抬眸,帶著深深的哀求,“爸,可她畢竟是我和映月的媽媽啊,她在這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若是想放她一條生路總會有辦法的……”
“絕無可能。”
“爸,求您了!”
“沒用的,她害死了長樂,也就是間接殺了我,我豈會容她?”
江南絕望的冷笑起來,“那您有證據(jù)嗎?只是憑溫暖對您說的幾句話、您就能定媽的罪?不管是二十多年前還是兩天前,您憑什么說是媽做的?”
江泉失望的看著他,“都到現(xiàn)在了,你還要掙扎?我自然是證據(jù)確鑿,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昭告天下,屆時,你就都知道了,你媽究竟做了多少好事!”
聞言,江南面色大變,“爸,您瘋了?”
江泉搖搖頭,“我清醒的很。”
江南不敢置信的低吼,“就算您手里有證據(jù),您非要處置媽媽,那私下解決就是,為什么還要捅到明面上去?這種事不是該使勁遮掩嗎,您怎么會……”
江泉面色堅毅,“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我要給長樂和暖兒討回公道,我搞告訴全天下的人,長樂是我愛的女人,而暖兒是我的女兒。”
江南身子晃了下,面色慘白,“爸,您,您知不知道您在說什么?您難道不知道說出這種事的后果?您什么都不在乎了嗎?您會被……”
江泉很平靜的接口,“我知道,我會被彈劾,被要求下臺,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江南聲音拔高,尖銳的刺耳,“您會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那就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您……”
“沒有了長樂,我連命都不要了,還在乎什么?權(quán)勢?地位?不,我痛恨它們!”
江南倒退了兩步,堪堪站穩(wěn)后,低低的問,“那我和映月呢?您也不在乎對么?”
“你們都大了……”
“那溫暖呢?您也不在乎?”
“我會用我的后半生去補償她。”
江南被這一句真真實實的傷到了,良久后,才擠出一句,“爸,我恨您。”
江泉疲憊的道,“恨吧,我接受,但我負了長樂、不能再負暖兒了,還有,不準你對暖兒動什么心思,否則……”
“否則如何?您也會把我繩之于法?”
“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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