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翰林腳步沉重的離開后,鐘震在客廳里若有所思的站了半響,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那邊響了良久才接,聲音疲憊,“喂,大哥,什么事兒?”
鐘震面色一怔,似是想不到會聽到這樣的動靜,“雨妍?”
那端,鐘雨妍“嗯”了一聲,有些不耐的催問,“大哥,到底有什么事兒,我這里正忙著”
鐘震這會兒倒是忘了自己的事,擔憂的問,“雨妍,你怎么了?”
那端沉默了片刻,才平靜的道,“我沒事兒,大哥,我只是最近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有些心煩意亂的,你別多想。”
聞言,鐘震雖還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卻也沒繼續追問,想著是不是自己的妹妹到了更年期了,更年期的女人就是神經質點,有時候都不可理喻,讓男人煩不勝煩,又想到自己拿妹夫,遂關切的道,“那你記得去找醫生看看啊,我認識個中醫還不錯,要不給你開幾副藥調理一下?”
鐘雨妍敷衍的應了一聲。
鐘震便換了話題,“雨妍,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一聽他凝重的語氣,鐘雨妍心里就是一縮,“什么事兒?”
鐘震嘆道,“是玉琉,你也知道她在外面胡鬧的事,這些年我也不是沒管過她,可她媽總是護著,再則,她也還算知道底線,沒做出太出格的來,我就睜只眼閉只眼了”
鐘雨妍忽生不安,語氣有些急切起來,“她是不是招惹了誰?”
“嗯,她看上神家那位了。”
“神往?”神家三兄弟里,神往無疑是長的最出色的,而且,那晚上,也只有他去參加了宴會,想到那晚上的事,鐘雨妍心里就抽痛起來。
“對,就是他,原本我也沒太放在心上,左右不過一個戲子而已,可沒想到,會牽扯到了周不寒,去樊老莊園那晚上,玉琉也是糊涂,把神往灌醉了,還沒怎么著呢,周不寒就和溫暖沖進來了,還把玉琉打昏過去,聽說,若不是翰林攔著,指不定還要鬧多大”
鐘雨妍聽的又氣又恨,“玉琉被揍也是活該,在哪兒玩鬧不行,在樊叔那里也敢造次,簡直不知所謂了,不寒那混小子沒廢了她都算是輕的。”
“我明白,所以,玉琉她媽事后想討公道被我擋下了,我想著這事就算了了,玉琉有錯在先,可她也被打了一頓,算是抵消了,可誰知道,誰知道對方不依不饒的,又爆出那事來”
“爆出什么事了?”
鐘震眉頭一皺,總覺得自己妹妹的語氣太過敏感緊張,“你沒看上的新聞?都傳開上了熱搜了,現在是舉國皆知,我這張臉可算是丟大了。”
那端匆匆說了一句“我今天有點忙,還沒顧上上。”,邊說著,大概是開了電腦,半響后,她猛地拔高聲音,憤然道,“豈有此理!”
鐘震都嚇了一跳,“雨妍?”
鐘雨妍恨聲道,“大哥,你就不管管?就任由上這么編排玉琉?這對鐘家是多的羞辱啊,你都不在意?看看,上什么難聽的話都說,還有沒有王法了?”
鐘震更覺哪里古怪,自己的妹妹什么時候這么疼玉琉了?比他這個親爹都激動,以前不是很看不慣玉琉的所作所為嗎,這會兒倒像是義憤填膺了,“雨妍,你到底怎么了?”
鐘雨妍激動的低吼,“我能怎么著?我什么事都沒有!”吼完,大概也覺得自己情緒過于失控了,她深呼吸幾口,補了一句,“大哥,我也是鐘家的人。”
鐘震沒說話,心里隱約不安起來,莫非妹妹身邊也出了什么事?這才刺激的她這么沉不住氣?平素不管發生什么,妹妹都是一副端莊大氣、處變不驚的樣兒,那才是國母的風范,現在這是怎么了?
鐘雨妍緩了緩情緒,總算冷靜些了,又道,“大哥,你就沒讓人干涉一下嗎?上說成這樣,對我們鐘家的聲譽終究是個污點啊。”
鐘震無奈的道,“雨妍,你以為我不想管嗎?可絡上這種花邊新聞多得是,人家又沒指名道姓的,我要是上趕著去制止,倒是對號入座顯得自己心虛了,那不是更丟臉?再者,這些事也不違背哪條法律,你讓相關部門怎么干涉?被有心人知道了,又得記咱們一筆,得不償失啊。”
“那就放任不管?”
“靜觀其變吧,炒作幾天大概也就冷卻了,我已經讓人把玉琉送到國外去了,近期內,不準她回國,等這事平息后再說。”
“好吧。”
鐘震又道,“其實,讓我發愁的不是玉琉,也不是上爆出的丑聞,左右不過是一個女兒,我還擔的起,我真正揪心的是翰林啊。”
聞言,鐘雨妍心里再次一縮,“翰林又怎么了?”
鐘震嘆道,“翰林始終不愿回來,跟家里也不親近,整天圍著周不寒轉,這回玉琉出事了,他正好趕上,才不得不管,剛才跟我說了幾句話,那才是讓我驚心的。”
“翰林說了什么?”
鐘震把之前的話稍微加工了一下轉述給了鐘雨妍,末了,狀似無意的道,“你有空的時候也跟妹夫提一下吧,總歸這是個隱患,能爭取當然最好了,可若是不能”
鐘雨妍掛了電話后,坐在椅子里疲憊的閉上眼,從昨天下午開始,她就沒能踏實的休息過,整個頭都昏昏沉沉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可她不敢倒下,強打起精神來硬撐著,這么多年了,除了二十多年前,她不曾再有過這么心力交瘁的時候了,想到這里,她霍然睜開眼睛,眼底是令人心悸的恨意。
二十多年了,那個女人終于不能再來打擾她的幸福,可她的女兒卻又陰魂不散的來了,一來,就毀了自己的女兒,林玉顏,你就是我的克星!
可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二十一年前,我能打敗你,二十一年后,我同樣能打敗你的女兒!我會送她去地獄跟你團聚,不用感謝我!至于江泉,他永遠只會是我的!
呵呵呵
鐘雨妍冷笑起來,若此刻有人見了,一定會嚇一大跳,這還是那個風姿、儀態都堪稱最佳典范的國母嗎?簡直像個索命的魔鬼!
布置精致華貴的臥室里,久久回蕩著那讓人莫名恐懼的冷笑聲,一直笑道她眼角流出了淚,她才拿起手機,發了個信息出去,刪除后,厭惡的自言自語道,“溫暖,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偏要是林玉顏的女兒,當年,我想放過你的,并沒有趕盡殺絕,可偏偏你又自尋死路來了帝都,你想干什么?又想要什么?呵呵,什么都不會有,我會讓你知道,江家的一切都是我的兒女的,你什么都不是,連私生女的身份他都不會給你”
良久后,她從椅子里起身,先是去了浴室,對著鏡子整理了半響的儀容,洗去那些昂貴的化妝品,她眼角的細紋早已遮掩不住,皮膚也松弛了,當年的容貌已經不在,歲月催人老,她撫摸著失去水分的臉,有些惶然無助,片刻后,忽然又抓起一只化妝瓶失控的扔向鏡子。
鏡子很結實,沒有任何裂痕,瓶子碎了,濺出來的乳液噴的的到處都是,鏡面狼藉不堪,鏡子里的她更是華容慘淡,她凄凄的笑起來,“最好的年紀,他都不愛你,現在你還這么講究做什么呢?你再打扮的花枝招展,他還是不會多看你一眼,你又美給誰看呢?”
“啊”她崩潰的般的尖叫一聲,把臺面上幾十個瓶子都扔向鏡子打碎了,房間的隔音非常好,尖銳的聲音沒傳出去一分一毫。
所以,無人看到她發瘋發狂的一幕。
半個小時后,她已經把浴室收拾干凈了,除了消失的那些瓶瓶罐罐,什么都沒改變,她簡單的沖洗了一下,換了身舒適的家居服,頭發隨意的挽起來,臉上頭一回沒精心打理,素面朝天,展示著歲月不饒人的落寞和暗淡,她看著鏡子的里自己自嘲一笑,卻又有種快意。
出了臥室門的時候,她甚至都沒再繼續維持那股挺直脊背的驕傲,家里的一個傭人正巧經過,抬頭時,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愕,“夫、夫人?”
鐘雨妍面無表情的擺擺手,那人趕忙離開了。
她站在原地,下意識的輕撫了下臉,勾起一抹冷笑,她緩緩往另一個房間走的去,經過樓梯入口的時候,忽然腳步僵住,和江泉碰了個對面,不由變了臉色,想到自己就這么樣子出來第一反應就是掉頭回去,第二反應是緊張他會怎么看她,是嫌棄吧,可她的腿卻邁不動,像是釘子砸進地里。
江泉看到她,只是一皺眉的表情變化,接著便是漠然,仿佛她變成什么樣子都和他無關,他的態度,讓她原本的擔憂成了個笑話,心里的寒氣冷的她聲音都是涼的,“你,你怎么回來了?”
江泉沒什么情緒的反問,“出差回來了有什么奇怪的嗎?”
鐘雨妍擠出一抹笑,“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該明天才開完會嗎,怎么提前就回來了?”
江泉敷衍的道,“提前結束了。”
說完這一句,他就從她身邊走過去,再無下文。
鐘雨妍僵硬的轉身,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門后,牙齒狠狠咬緊了自己的口腔內壁,這么多年了,他們一直分房睡,哪怕家里的臥室都在一個樓層,可兩人碰面的機會都少,因為他選的臥室是離她最遠的那個,常常是她起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她若是起的早了去堵他,他就留在房間里不出來,即便非要離開,見到她也不過是一張冷漠的臉,和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兩人是夫妻啊,卻連陌生人都不如!
她心里不是不悲哀、不怨恨的,可她就是犯賤舍不得他!她自己選的男人,她愛上的男人,哪怕這條路再艱難,她跪著都要走到底。
你對我冷漠是吧?你心里惦記著她是吧?你還想為她守身如玉、期待哪天破鏡重圓是吧?呵呵呵,那你要注定絕望了,這輩子,你都不會再有機會見到她!
你就是想懺愧,都沒有人聽!
你積攢了這么多年的思念也不會有機會說出口了!
真好!
只有我能陪著你,互相憎恨的走完一生。
我哪怕陪的只是你的行尸走肉,我也甘之如飴,誰叫我愛你!
鐘玉琉回轉過身子,臉上的表情還有些詭譎莫名,正好被聽到動靜的江南走出來看到,再一看她的打扮,忍不住驚了一跳,“媽,您怎么了?”
鐘雨妍看著自己的兒子,倒是正常了些,聲音溫和,“我能有什么?”
江南看著她臉上掩飾不住的細紋,一時倒是不知道如何開口了,像是很不習慣,又莫名的心里煩悶不安。
鐘雨妍自己解釋道,“我剛洗了個澡,想看你妹妹,就沒來的及收拾,映月呢?她怎么樣了?”
這樣的解釋并沒有讓江南心里輕松點,不過這會兒他也沒心思多琢磨,疲憊的道,“還能怎么樣?吃了安眠的藥,又睡過去了。”
鐘雨妍有些氣急,“總這樣也不是辦法啊。”
“那不然呢?映月只要醒著就大哭大鬧、尋死覓活的,我還能怎么辦?”江南從昨天開始也被折騰的不輕,眼底有些暗色,聲音也不耐起來。
“阿南,媽不是苛責你,媽也知道你累”
江南打斷,“算了,媽,咱們不說這個了,剛才我聽到爸的聲音了,爸真的回來了?”
“嗯”
題外話
感謝昨天千顏挽語妹子慷慨送的花花,猝不及防就給了木禾一個驚喜啊,么么噠!
下午有二更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