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處於風(fēng)雨飄搖中,與季家關(guān)係匪淺的司家便不能坐視不理了,於是剛舉行完訂婚宴的兩家便已經(jīng)開始準備正式婚禮了,也算是給近來覬覦季家的其他人一個警告。
一場盛大的宴會。
白月和祁御澤沒有參加他們的訂婚儀式,正式的結(jié)婚儀式勢必是要參加的,當(dāng)兩人到場時,場內(nèi)已經(jīng)衣香鬢影,燈火通明瞭。季父季母一掃近來的憔悴,此時正打起精神和司家父母四處遊走接待客人。
這是季家出事以後白月初次見季父季母,哪怕季母妝容濃厚,白月還是可以看出她妝容下無法掩飾的蒼老憔悴來。
祁御澤明面上的公司不過打打鬧鬧,連司家都比不上,司家查不出那股不明勢力的源頭,祁御澤自然查不到。不過季父季母病急亂投醫(yī)之際還是求到了祁御澤頭上來的,如今見了人,自然要上來寒暄幾句。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趁著季父和祁御澤說話的當(dāng)口,季母將白月拉到了一旁角落裡的沙發(fā)上坐下了,拉著她的手也不放,就怔怔地看了她兩三秒,倏爾就紅了眼眶。
公司出了事情以來,她基本上就沒睡著過,她和季父從一無所有一直走到今天並不容易,平日裡更是將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了公司上,公司如今卻突然沒了,簡直跟要了他們的命一般。季母這些天輾轉(zhuǎn)反側(cè)惶恐不安,想了很多的事情,想的最多的卻是自己的兩個女兒。
白月並不知道季母想做什麼,於是只是沉默地看著她,沒有開口。
“這麼多年,你是不是特別的……恨我們?”
季母的聲音發(fā)啞,看著白月有些難以開口,她看著面前這個女兒,想要摸摸她的臉,但是卻可怕地發(fā)現(xiàn),這個女兒的眼神已經(jīng)變得如此的陌生。季母甚至想到,她已經(jīng)很久未曾叫過她一聲“媽”了。
“……”白月有些驚訝,但是看著季母複雜的目光,微微笑著搖了搖頭:“不恨。”
現(xiàn)在面對季父季母,屬於季白月的身體已經(jīng)產(chǎn)生不了任何情緒了,以前所有的期待敬畏都被碾成了粉末,她現(xiàn)在心如死灰。
季母的表情看起來更痛苦了。
白月並沒有再理她,抽出了自己的手就準備離去,待會兒還有一場好戲要看呢,她沒時間陪著季母在這裡浪費。
不論季母是真的內(nèi)疚懊悔還是假的,白月都並不在意,如果他們引以自豪,看得比女兒還重要的公司此時沒有出問題,他們大概也不會將精力投注到其他事情上,乃至突然就注意到了自己忽略已久的女兒。
白月剛走了幾步,就聽到二樓猛然響起了一道尖叫聲,那叫聲是如此尖利高昂,以至於一樓大廳裡小聲交談的衆(zhòng)人一時都靜了下來,沒了聲響。
理了理裙襬,白月剛想往那個方向而去,卻被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祁御澤握住了手臂,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道:“不必去湊熱鬧了,回去吧。”
……
車上祁御澤臉色有些發(fā)黑,白月並不知道他又怎麼了,只能坐的離他遠了點,安靜地看著窗外。
祁御澤的手段自然比她狠辣多了,說出來時白月有些驚訝,兩相對比之下他對季白月做的事情可真算是手下留情了。但是想到季白月的心願,白月微微一嘆,季白月只是想將自己經(jīng)歷過的奉還給他們罷了。
季父季母因爲公司甚至季夢楹而怨恨忽略季白月,那白月就讓他們失去公司甚至是季夢楹,司琛當(dāng)初因別人的一面之詞誤會季白月,不聽信季白月的解釋,那麼白月就讓他深陷流言蜚語的泥沼,讓他嘗一嘗不被愛人信任、甚至被愛人怨恨的滋味。
還有祁御澤,縱然他現(xiàn)在算得上是白月的幫兇,站在她這一邊報復(fù)了他愛的女人,但是白月沒有忘記他纔是罪魁禍首。
然而讓白月萬分遺憾的是她並沒有報復(fù)祁御澤的實力,不過祁御澤恢復(fù)記憶之後,痛不欲生不一定,但是悔恨肯定是有的,更多的恐怕是對她的恨之入骨吧。
……
果不其然第二天,報紙上就大量報導(dǎo)了司家婚禮上的驚人醜聞,新娘婚禮當(dāng)天就給新郎戴了綠帽子,還不止一頂!這並不算什麼,驚人的是新娘的反應(yīng),新娘當(dāng)場掌摑了新郎,而後含淚聲聲控訴自己的無辜,言明這一切都是新郎指使陷害。
新聞媒體就是這樣,如附骨之疽窮追猛打,報導(dǎo)的真相越是撲朔迷離才越是受關(guān)注,縱然以前收了司家不少好處,但是在新的利益面前,他們就能翻臉不認人,如今拿捏住了這個重大新聞,不多炒幾次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縱然稍有門道的人都看出來,司家季家可能是被人設(shè)計了,但是普通民衆(zhòng)可不管這些,他們自認爲看到的就是真相,新聞出來之後,隔著一根網(wǎng)線聲討辱罵司琛的人不在少數(shù)。一時之間,司家也難免受了些影響。
“玩夠了麼?”
白月正翻看著手上的報紙,臉卻一下子被捏住了,被迫轉(zhuǎn)到了另一個方向,祁御澤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
皺了皺眉,白月一把拍開了他的手,勾了勾嘴角:“當(dāng)然沒有!”
自從借了他的手做了這些事情之後,白月就不太想搭理他了,她也從不掩飾自己面對祁御澤時的不耐煩,以前什麼態(tài)度現(xiàn)在就是什麼態(tài)度,反正祁御澤除了這些,幾乎沒了利用價值。
祁御澤手被拍開,也不發(fā)脾氣,又捏了她的手把玩。
白月前後明顯的態(tài)度變化他自然能夠看得出來,對於她這種典型的過河拆橋、用了就甩的行爲祁御澤不僅不惱,反而有種詭異的愉悅感。
就算失憶了,但是這種熟悉的針鋒相對足夠讓他懷念的了。
“這是什麼?”白月餘光中看到祁御澤書桌上攤開的一面褐色的紙,心裡一窒,試探地伸手拿了起來,她拿起來時祁御澤眼角都沒有擡,似乎是毫不在意的模樣。白月狀似隨意掃了掃,也不甚在意地丟在了一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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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御澤近兩天並不在家,這日白月午睡剛醒,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她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剛想掛斷電話,卻猛地覺得這號碼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想了想便接通了電話,一連問了幾句,那邊卻根本沒有任何聲音。
白月皺了眉正想掛掉電話時,那端才響起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白月,”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有些發(fā)澀:“我們見一面吧。”
“司琛?”白月試探著問了一句,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還在國外時收到的那條生日祝福。雖然不太想和這些人繼續(xù)牽扯,但是白月還是決定去見一見他。
“去以前的那家咖啡屋吧。”白月頓了頓:“你應(yīng)該還記得吧?”
沉默了半晌,那邊纔回答了一個“好”字。
約定的地方是季白月和司琛兩人很早之前經(jīng)常約會的咖啡屋,白月到了時司琛已經(jīng)坐在桌前,看著窗外了。
“等了很久?”白月將包放下,坐在了他的對面,打量著司琛,他眉目英俊,西裝筆挺,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也是,好歹司琛是司家的繼承人。不論內(nèi)心怎樣,面上又有誰能看的出來。
“你來了。”司琛回過頭來,看著白月微微搖了搖頭:“我也剛到。”他說話的同時服務(wù)員已經(jīng)端著托盤過來了,司琛將其中一杯飲品推給了白月:“你的檸檬水。”
“不用了,我現(xiàn)在換口味了。”
白月微微一怔,笑著拒絕了。兩人以前約會時季白月都會點這家的檸檬水,她身體不好,很多東西都不能品嚐,每次和司琛一起過來,都會點上一杯檸檬水,只因爲她覺得這種味道與她和司琛在一起時心底那種感覺有些相同,酸酸甜甜的,冒著小氣泡。
司琛心間一顫,白月的拒絕讓他心底就像是被針細細密密的紮了一下,他的語氣有些虛弱:“抱歉,我自作主張了。”
該說抱歉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也接收不到你的歉意。白月突然就有些煩躁,不想和司琛繼續(xù)聊下去了,於是直接問道:“今天找我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司琛雙手交叉在桌子上,看了自己的手半晌才說道:“我並沒有設(shè)計夢楹,也沒有算計司家,你相信我嗎?……小月。”
他最近的確不太好過,流言蜚語對向來驕傲優(yōu)秀的他影響很大,最主要的還是季夢楹對他簡直恨之入骨,根本不聽他的解釋,季父季母見了他也和見了仇人一樣。就連父母,都委婉地詢問這些是不是他做的,遑論走在公司裡四處聽到的竊竊私語了。
看著司琛的眼神,白月頗覺得有些好笑,當(dāng)初季白月被愛人誤會不得原諒被他們指指點點,是多麼的痛苦,此時司琛也嘗過了這種滋味。但是可笑的是,他居然還有臉來想要從她這裡獲取安慰?一個一直被他誤會,被他不信任的人?
“阿琛。”白月嘆了口氣,學(xué)著季白月的語氣開口,迎著司琛帶著幾分期待的眼神,她輕輕笑了笑:“你還記得當(dāng)初怎麼對我說的嗎?”
司琛似乎是回憶到了什麼,面色陡然變得蒼白起來。
他當(dāng)初年少氣盛,對季白月的感情也太過純粹,這份純粹的感情容不得一點兒瑕疵,因此對於自己看到的一切都信以爲真,當(dāng)白月來解釋時他氣急敗壞地說了很多,甚至“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噁心”這樣的字眼都拋了出來。
說的最多的就是不相信。
那種感覺又涌了上來,司琛看著季白月熟悉又陌生的臉,心如同浸在了冰雪裡,冷的他渾身都有些發(fā)顫。
……
白月剛出了門還沒走幾步,一輛黑色的車子就停在了她的面前,後車門打開,坐在裡面的祁御澤面色黑沉沉的,白月剛坐進去,祁御澤就一下子攥住了白月的手,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你出來見誰?”
“關(guān)你什麼事!”祁御澤的心情看起來並不好,可白月的心情更不好,她本以爲讓司琛嘗過季白月遭遇的一切就已經(jīng)夠了,哪裡知道這種人根本就不懂得懺悔,和季白月不一樣,司琛就算失去了愛人,深陷流言蜚語中,他還有身後的司家,還能夠繼續(xù)高高在上地做足了姿態(tài)。
想到之前祁御澤說她太嫩,白月現(xiàn)在也覺得自己還是將一切想得太簡單了。她看向黑著臉的祁御澤,也不管剛剛還嫌棄了人家,徑直就道:“我想對付司家。”
祁御澤被她這種理所當(dāng)然的態(tài)度簡直氣笑了,他伸手一把拉過白月的手,將她死死抱在懷裡了,斂去了眼底的陰鷙,輕輕摸著她的頭髮問道:“不後悔?”
“後悔的恐怕是你。”
……
季家司家先後動盪,一朝跌落泥潭,就算再怎麼穩(wěn)重、成竹在胸的司琛也不免有些慌了步調(diào),事業(yè)上鬱郁不得志,和季夢楹的愛情更是如此。在司家動盪之時,本來逐漸緩和的關(guān)係算是給了司琛一個安慰,但是這份安慰卻因季夢楹突然的另嫁他人又變得可笑了起來。
何況那邊還給他送了婚禮請柬!
季夢楹嫁的人並不是什麼好東西,是個吃喝嫖賭什麼都會的二世祖。以前就跟司琛不對付,現(xiàn)在司琛落魄,他更是想踩司琛一腳,雖然季夢楹之前婚禮上出了大丑,但是他是家中老二,根本不在乎娶一個什麼樣的老婆,他要的就是打司琛的臉。
這剛好和季夢楹的意願不約而合,季夢楹仍然恨著司琛,哪怕她知道自己可能誤解了他,但是那些實打?qū)嵉摹白C據(jù)”卻做不了假!
她這樣的人,愛恨都很濃烈,她現(xiàn)在恨上了司琛,哪怕以自己爲代價也不會讓司琛好過,之前因爲季家,因爲很多原因她無法離開司琛,現(xiàn)如今司琛自己深陷困擾中時,卻正好有人給她遞了梯子過來。
……
白月坐在牀上,上網(wǎng)翻閱著這幾天各式各樣的新聞。
哪怕沒有詳細情況,她也知道季父季母、司琛以及季夢楹如今過的都不好。司琛心高氣傲容不得背叛,如今季夢楹在他落魄時離開更是狠狠給了他一刀,再怎麼穩(wěn)重的人都容不下這口氣。司家如今雖然落魄,但是還是有些底子在,司琛現(xiàn)在幾乎失了理智,紅了眼和季夢楹嫁的人那邊鬥得正兇。
本來祁御澤是要暗中下手對付他們,但是白月卻想親眼看到他們的結(jié)局。
除了季家司琛的落魄,娶了季夢楹的二世祖也不是個好東西,這個二世祖表面看起來正常,實際上在牀上卻是有些特殊癖好的,曾經(jīng)甚至不小心玩死過人,也不知道季夢楹能夠忍受多久。
剛想到祁御澤,房門一下子就被人推了開來,白月扭過頭,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已經(jīng)被神色難辨的祁御澤一把摁在了懷裡,白月稍微一掙扎,祁御澤就抱得更緊了,用力到白月的骨頭都發(fā)痛了起來。
“你又發(fā)什麼瘋?”
白月蹙了蹙眉,十分不耐煩祁御澤陰沉多變的性子。
祁御澤將她抱了好久,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背對著白月的眼神裡滿是陰鷙,聲音聽起來卻無比的平靜:“我近來會出去一趟。”他垂下眸子,手輕輕撫上白月的後頸,聲音柔的讓她有些驚悚:“你要乖乖的,等我回來。”
“……我還能去哪兒?!”
祁御澤眸色閃動著,側(cè)頭親了親白月的脖子,舔了舔脣,聲音陰冷的可怕:“回來看不到你,我就擰斷你的脖子。”
……
祁御澤沒想到,季白月她還真敢!
一身風(fēng)雨、血腥、甚至硝煙的味道,祁御澤剛回了大宅,就得到季白月消失了的消息。看著空蕩蕩的宅子,他渾身氣勢凌厲的可怕!
“哐當(dāng)”一腳踹翻了茶幾,祁御澤向後仰躺在沙發(fā)上,直到深夜才突然睜開了猩紅的眼睛。
用手遮在額前,祁御澤陡然就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