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搖頭,還是沒有,“不過已經有了大概方向,小禾,我現在很需要你的配合,你好好回憶一下你在挪威的事,說不定能幫上大忙。”
菩禾信任地點頭,“你想知道什么?”
除了他,現在沒人能幫她。蟄蟄出事當天,她打電話回挪威,卻一直聯系不上三清,心理最后的防線崩塌,擊得她潰不成軍,崩潰地哭暈過去。
“聶霆珂,你要關我到什么時候?我兒子不見了,我要去找他。只要你還有一點人性,就放我離開!”
“你休想!”男人態度堅決。
“混蛋!”她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撕成碎片,“是你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兒子就不會不見,你賠我兒子!”在心里,已經認定蟄蟄的失蹤與他的仇人,與被盜的骨灰脫不了干系。
“鬧夠了沒有。”他的耐心幾乎用盡。
“沒有!我跟你拼了!”沖上去撕咬他。沒人性的家伙,她恨他,恨死他了!
聶霆珂一把抓住她張牙舞爪的手,如鐵鉗般剛硬的大手封住那張亂咬的利嘴,冷冷地道,“等你冷靜了我們再談怎么救你兒子。我等得起,不知道你寶貝兒子等不等得起。”
“你說你救蟄蟄?”她不信。
“既然人因為我而失蹤,我自然有義務把他找回來。放心,我會負責。”
“你真的……會幫我?”
聶霆珂放開她,目光冷傲而陰沉,“我倒要看看,是誰不怕死敢在老虎嘴邊拔毛。”最后一聲冷哼令女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噤。得罪聶霆珂這個強大的敵人,絕對是那人一生中做過的最壞的決定。
那一夜的促膝長談,讓她潛移默化地對他有了改觀,至少他還沒壞到那種無藥可救的程度,這個男人承諾,會動用一切關系找到蟄蟄,那他一定說到做到。
按照聶霆珂一貫強勢的作風,他確實也不屑撒謊騙她。
她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到。
“那小子回來之前,你就住在這。”強勢。
“憑什么?”
“免得你再失蹤,我得分精力去救你。一個已經夠麻煩了。”
菩禾:“……”這個理由無懈可擊。只好暫時壓下心中的懷疑、忌憚和不信任,咬牙繼續跟他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這幾天聶霆珂四處奔波,菩禾一切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終于相信他是真的在幫她,心從六神無主心到漸漸燃起希冀,再到事事以他為主心骨。連警察和大使館的人都對他畢恭畢敬,別人沒辦法,他一定有辦法的吧,一定要有。
回憶暫停,菩禾望著他,蒙著一層水霧的黑眼睛里滿是信任和依賴。
“你說你五年前失過憶,具體什么原因?”男人黑眸里晦暗不明。
“綁架,好像是我被一伙匪徒綁架了,綁匪拿到錢后要撕票,三清及時趕到救了我,我在醫院昏迷了一個月,醒來的時候就失憶了。”
“是他跟你說的?”聶霆珂濃眉緊擰。
這個名字并不陌生,不僅屢次從她嘴里聽到,而且這兩個字是一名國際頂級殺手的代號,名頭不小,只是不知此三清是否為彼三清。這兩個字不常見,用作人名的更少,他心底壓著隱憂,小禾怎么會跟
他攪合在一起?
菩禾點頭,“嗯,我什么都不記得,醒來后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他。”每當說到三清,她的話語中盡是毫無保留的信任與維護。
“所以你相信他,從沒懷疑過他說的話?”濃眉越擰越緊。世界上有一種鳥把出生第一眼看到的動物當做母親,這丫頭失憶后第一眼看到那個男人,會本能地把他認作自己最親的人,無條件地信任他么?
“什么意思?”本就渾渾噩噩的腦袋更加不解,不明白他想說什么,但依稀從里面聽出了不悅。
“沒什么。”臉色陰沉,“那個孩子怎么回事?”他一直不愿意提那個野種,但手下新發現的幾處疑點,令他不得不弄清。“我不知道……我醒來之前他就在肚子里了……”女人眼神有一剎那恍惚。
聶霆珂快速捕捉到了那抹不同尋常的目光,語重心長:“小禾,你想我幫你就必須對我坦白,隱瞞事實只會把蟄蟄推入危險的境地,這樣的結果是你想看到的?”他要弄清楚,除了趙暉,還有哪些勢力滲透在這件事里面。
“西梵”和西正國不翼而飛的骨灰在誰手里,誰那么“無聊”盜走了它們,盜走后想干什么。據他所知,偷骨灰的不是趙暉,而是另有其人。
“蟄蟄……蟄蟄……”菩禾咬著唇瓣,不敢看聶霆珂的臉,猶豫、糾結、緊張、彷徨、擔憂數不盡的復雜眼神在她眼中一一閃現。
聶霆珂目光微沉,果然有鬼。
“如果是尋仇,按常理得手后一定會讓我知道,打擊我也好,勒索一大筆錢也好,只有先摸清了蟄蟄在我心里的地位才好談條件,可是到現在我們都沒有接到一個電話,可見未必是尋仇。如果不是尋仇,那他綁走蟄蟄干什么?”一陣見血地提醒,耐心地等她想明白,配合他,是她唯一的選擇。
是啊,不是尋仇,那是什么?莫非是蟄蟄的親身父母,他們要來搶走他了?不!不!
“蟄蟄……蟄蟄不是我親生!”菩禾慌張地喊出聲,臉上的無助與驚慌失措像一個迷路的脆弱小孩。
看著蟄蟄一天天長大,越來越擔憂他親身父母尋上門,午夜夢回,好幾次從失去蟄蟄的噩夢中哭醒,她搶了別人的寶貝,活該遭受良心的折磨,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遭天譴下地獄,也不會把蟄蟄讓給別人,哪怕那個別人是他的親生父母。
他是他的新信念,她不能沒有他的!
蟄蟄不是我親生……猶如一記重雷擊中他的大腦,震驚夾雜著排山倒海的喜悅如旋風般刮上他的心頭,欣喜若狂:“你說蟄蟄不是你生的,那他是?”
“三清撿的……那時候我,剛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精神狀態極不穩定,也不大認得人,潛意識里把那個孩子當成了自己的,抱著死也不肯放手,誰都搶不走,所有人沒辦法只能仍我去。后來從陰影里走出來,就一直照顧著了……那個孩子就是蟄蟄。”
喜悅戛然而止,怎么忘了,即使蟄蟄不是她親生,也改變不了她生過孩子的事實,欣喜若狂被絕頂的失望澆滅,手腳冰冷,心口卻漲熱酸疼。
“聶霆珂,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你一定要保密,我怕……蟄蟄知道后會亂想。”更怕因此失去他。緊緊抓著他的袖子,哀求他。
“嗯。那個孩子?”晦暗不明眼神是他強忍的偽裝。
“三清說,上帝舍不得讓天使受苦,所以召喚他回天堂了……我應該高興,我的寶貝不用經歷人世苦難,是不是?”含著淚珠的眼婆娑地看著他。
悲歡離合,晦明朝暝。瞬息萬變,滄海桑田。
男人沉默。“是不是?”她不死心地追問。仿佛一個簡單的是,就能將她從絕望的心魔中拯救出來。
偏偏聶霆珂不給她救贖,沒有回答。臉上凄苦的笑容和眼中的哀傷刺痛了男人的眼,寶貝,這該多愛他才會這樣叫,最珍貴的寶貝。
他嫉妒,嫉妒得發狂!
女人雙手抱著膝蓋,臉色慘白如紙,紅腫的雙眼越發的紅,貝齒緊咬唇瓣,全身情不自禁地抖動,他輕輕地把她摟進懷中,像哄小孩一樣,用寬闊溫暖的大手輕輕撫摸她柔軟的頭發,溫柔地安慰,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死了好,死了好!冷厲的黑眸里隱著殘忍的幸災樂禍。
巴掌大的小臉埋在男人懷里,失聲痛哭。那段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是她永生不愿再想起的回憶。她把自己的心活生生地撕開一道口,把自己鮮血淋漓的傷口擺在陽光下供人觀賞,脆弱而絕望,生不如死的疼痛瘋狂地在心底滋長。
“你知道嗎,我連他最后一面都沒見著……我生產出了意外,大出血差點死掉,可是我多么希望我沒被救回來,這樣我就可以去陪我的寶貝了,他一個人一定很孤單……”
她哭的這樣傷心,他的心跟著不好受,“好了,好了,不說了。”可是這哪里是一句話就能哄好的?他實在不擅長哄人,也沒哄過,不是翻來覆去一句話“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就是直截了當地威脅“再哭就不幫你找了”,可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傷心的哭泣聲,攪亂他的心,一脹一脹地痛、一寸一寸地疼。
他確定她就是她,不僅僅只憑一模一樣的容貌,和胸口的紅砂痣,更憑他的直覺,那種強烈的悸動騙不了人,只要在她面前,平靜如死水的心才會疼痛、高興、難過、悲傷……
緊緊抱著她,輕輕撫摸她柔軟的頭發,除此之外,他不知道怎么做。
菩禾哭暈過去。
從得知蟄蟄失蹤那刻起,連著兩天她都沒有真正休息過,超標的精神負荷令疲憊操累的她一閉上眼便進入了沉沉的睡眠,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個下午。
醒來時,菩禾躺在側臥的大床上,手背上打著吊水,極度虛脫的她亟需生理鹽水和葡萄糖的補充。被召喚過來四十二小時待命“伺候”菩禾的沐樰卒長嗟短嘆,這就是命,命里有劫,叫他始終逃不開這個女人,就算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他認了!
聶霆珂出門去了還沒回來,艾母端了易吸收消化的湯菜上樓,沒半點胃口的菩禾在她的勸導下,強迫自己喝了半碗湯。
“老大,剛得到消息,盜骨灰的很有可能是路氏的大公子。”ZT國際頂樓,總裁辦公室,范森推門進入。
手中的照片被男人插入文件里,速度快得范森什么也沒看見,他抬頭,神色冷厲地盯著他,“哪個路氏?”
范森莫名遭受寒氣入侵,心臟情不自禁地抖了抖,“京城第一房地產的路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