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謬了!”謝舜欽還是無法接受,臉色陰沉地看著他。
不管那個孩子是誰的,哪怕不是他的孩子,讓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把心臟移植給阿星,這和謀殺有什麼分別?
謝舜欽雖然行事作風(fēng)極爲(wèi)冷酷,卻也沒到殺人不眨眼的地步,何況下手的對象還是一個剛剛降生的嬰兒。
“不,這一點(diǎn)也不荒謬,舜欽,而且,我們可以通過人工授精的方法讓這個女人懷孕,你甚至不用跟她見面,更別說是上牀了,你完全不用知道對方是誰,這樣,是不是能減輕你的負(fù)罪感?”
謝舜欽皺起眉,狠狠抽了一口煙,煙竄入四肢百骸,又苦又悶,“這個孩子,將是我謝舜欽的第一個孩子,你讓我拿他當(dāng)成一個工具嗎?我做不到!”
見他仍然這樣堅持,周程在椅子裡坐下來,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盯著他。
“舜欽,以前的你不會說這樣的話,你去了一趟中國簡直像換了一個人,不就是一個你不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嗎?或許,你也可以連這個孩子的面都不見?!?
謝舜欽煩躁不已,冷厲的目光直射向周程,“夠了,別說了?!?
“舜欽……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阿星死嗎?”
謝舜欽握緊雙拳,用力在桌上砸了下去,周身籠罩著駭人的戾氣,“我不會讓阿星有事!但是,我也絕不會拿我孩子的命去賭!”
“舜欽,該不會……”周程詫異地盯著他,“你有了想結(jié)婚的對象?你想跟那個女人生孩子是不是?”
“沒有?!敝x舜欽薄脣緊抿,脫口而出。
“真的嗎?”
“沒有。”
周程嘆了一口氣,“那我的建議你還是考慮一下,夫人那邊……她也是這個意思?!?
謝舜欽聞言,眼底的陰霾更深,恢復(fù)寡淡的口氣,“我知道了,你熬了兩天夜,回去休息吧,明天不用來送機(jī)了?!?
周程見他這樣也不好再勸什麼,只是說:“好,不過中國環(huán)境不比這邊,你多注意阿星一下,千萬別給他吃刺激性的食物?!?
……
回到醫(yī)院洗了澡,蘇洛心還是覺得自己渾渾噩噩的。
洗完澡發(fā)現(xiàn)睡衣沒有拿進(jìn)來,躺下睡覺的時候又發(fā)現(xiàn)窗簾沒有拉上。
她不自覺地嘆氣,兩年前樑皓初追她的時候,一開始她是拒絕的,因爲(wèi)那個時候和他在一起,總覺得不來電。
她覺得對樑皓初更多的是一種超越普通朋友的類似青梅竹馬的感情。
可沒想到,真正走到一起,他的關(guān)心,他的真誠,他的體貼,都輕易地俘獲了她的心。
蘇洛心以堅強(qiáng)的外表作爲(wèi)保護(hù)色,其實內(nèi)心極爲(wèi)柔軟,只要誰真心對她好一點(diǎn),她還是很容易感動的。
最後她也認(rèn)真投入了這段感情,和所有的有情人一樣,酸甜苦辣都嚐遍。
她認(rèn)爲(wèi)這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只是,結(jié)局未免太心酸了些。
無疾而終,連個正式的分手都沒有,自從回國,她對樑皓初講過一句實話嗎?
本以爲(wèi)這一天足夠傷心了,晚上一定會睡不好。
她在睡前還特地問護(hù)士要了杯牛奶。
第二天卻睡得格外沉,或許是在海洋館玩得累了吧,或許是心累了,不想醒過來。
睜開眼,躺在牀上,伸手摸了手機(jī)看時間,居然已經(jīng)是十一點(diǎn)。
摸摸肚子,一點(diǎn)飢餓感也沒有。
今天天氣似乎也不好,隔著窗戶,都能聽到外面風(fēng)吹樹葉的沙沙聲。
被迫起牀是因爲(wèi)陸子旭來了。
他見到蘇洛心呆在病房裡,也沒什麼驚訝,只是將早餐放在了牀頭櫃。
蘇洛心不確定他會不會把昨天自己偷跑出去的事情告訴謝舜欽,但是她也不是很在乎。
淡定自若地刷牙洗臉,出來的時候,見到陸子旭還沒走。
她愣了一下,過去開始吃早飯。
終於,陸子旭按耐不住地先開了口,“蘇小姐,關(guān)於昨天的事情,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幾句。”
蘇洛心根本就不想理他,“你要跟謝舜欽告狀的話就請便,我無所謂?!?
“如果只是偷跑出去,蘇小姐,作爲(wèi)謝少的特助,我不會跟你說這樣的話?!崩祥浀乃绞滤麤]權(quán)利多嘴。
蘇洛心聽出他的話外音,眉頭微蹙,“那你是什麼意思?”
“上官少爺作爲(wèi)凌銳國際的掌權(quán)人,一手掌握著蘇氏的大部分資金,雖然我也可以理解蘇氏有許多需要仰仗上官少爺?shù)牡胤?,但是蘇小姐作爲(wèi)謝少的女人,實在不應(yīng)該揹著謝少與上官少爺乃至其他男人走得太近,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以後還希望蘇小姐能和上官少爺保持距離。”
陸子旭雖然說得面無表情,但是任誰聽了這樣的話都會不舒服。
“你是說我故意勾引上官司澈嗎?”
蘇洛心瞪大了眼睛,冷聲道,“陸特助,我可以理解你對謝舜欽的忠心,但是請你別拿自己的有色眼鏡來看待我,我呆在謝舜欽身邊是被迫的!”
如果可以,她一個男人都不想招惹,她最想回到過去,和樑皓初恩愛的日子。
那段日子,是她最幸福也最簡單,不用整天惶惶不安患得患失地度過。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子旭定定看著她,“只是上官少爺是謝少的摯友,蘇小姐一言一行還是需要保持恰當(dāng),畢竟孤男寡女一起去海洋館這種地方,很容易讓人誤會。”
“誤會?”蘇洛心看著他冷笑,“看來陸先生已經(jīng)非常精確地掌握了我昨天的行蹤,所以在你眼裡,是我主動勾搭的上官司澈對嗎?哦不,在你們眼裡,我就應(yīng)該做一個乖乖聽話沒有自己思想也不該有自己交際圈的傻子!像古代的深閨小姐一樣,只能被養(yǎng)在深宅大院,認(rèn)命、妥協(xié)一切命運(yùn)給予的,不跟任何男人接觸,謝舜欽就是這麼定義我的吧。”
她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了,看得出來是氣急了。
蘇洛心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
很多男人在她眼裡都是不屑一顧的,現(xiàn)在居然被說成勾搭男人,這叫她怎麼能不覺得好氣又好笑呢?
陸子旭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謝少這次去蘇黎世,他隱約能猜到是什麼
事,知道他心情一定跌到了低谷,因而沒有將蘇洛心和上官司澈單獨(dú)出去的事情報告給他,免得他徒增煩惱。
而且他也有一定私心,自從遇上蘇洛心,謝少的改變他是看在眼裡,也是看得最清楚的一個。
謝少的身份註定了他不能像普通人一樣擁有七情六慾,小少爺是血脈至親,這點(diǎn)無法更改,至於蘇洛心這個意外……
或許離開蘇洛心的這三天,對謝少來說是一件好事。
“蘇小姐,那你好好休息吧,謝少很快就回來了?!?
“……”蘇洛心十分安靜地吃早餐,聞言臉上什麼情緒變化都沒有,淡寡得就好像沒聽到似的。
陸子旭深深看了她一眼,離開了房間。
他一走,蘇洛心臉上的淡漠垮了下去,放下勺子,她覺得三明治和羅宋湯都食之無味。
走到了窗邊拉開簾子,外面的天色果然不是太好,沒有太陽,雲(yún)層積得有些厚,但看樣子又不會下雨。
這樣的天氣在A市算是最糟糕的天氣了,像是要下雨卻又下不下來,氣壓低得很,幸虧已經(jīng)是秋天了,不然放在夏天,準(zhǔn)得又悶又熱。
病房裡沒什麼東西,蘇洛心又拿起iPad,玩會兒遊戲也是索然無味,界面最上方突然彈出一條新聞。
“梁氏建築週年慶典,千萬迎娶蘇氏千金,雙喜臨門?!?
下意識地點(diǎn)進(jìn)去,新聞的大圖片就是一張樑皓初和蘇沫桐的合照,看他們的禮服款式,是那天訂婚宴在酒店大門口拍的。
樑皓初的臉上是那熟悉的溫潤笑意,配合著一身白色西服,身姿高挑得就像童話世界裡佩戴寶劍的優(yōu)雅王子。
而他們身後的背景則是一個大型的噴泉池,清澈的池水上成羣的白天鵝愜意地遊蕩。
而最吸引人眼球的是這幾隻天鵝全都兩兩配對,他們刎頸交纏,一對對繞成一個心形。
等等!
成雙成對的白天鵝!
“皓初,據(jù)說天鵝是很專一的動物,一生只會要一個伴侶,如果配偶死了,另一方會在配偶的屍體旁守護(hù)並且哀鳴?!?
“短則一個星期,多則到一個月,它一定會跟著另一方一起死去,天鵝是至死不渝愛情的象徵,等我們結(jié)婚,就要用天鵝來做吉祥物好不好?”
“好,都答應(yīng)你,到時候我們在酒店前建造一個很大的噴泉池,噴泉池裡遊滿了天鵝,好不好?”
“好啊好啊,而且是要成雙成對的天鵝,不能是一羣雄的或是雌的,必須是恩愛的一對對!”
“好好好,都聽你的!就連喜糖都要包裝成天鵝的寓意好不好?”
心狠狠一震,沒想到那天的訂婚儀式上,樑皓初還記得她曾經(jīng)說過的話。
只是這場跟她想象之中一模一樣的訂婚宴,女主角卻不是她罷了。
眼眶熱熱的,她笑自己傻,都過去了,還惦記什麼?
這個時候,手機(jī)忽然響了起來。
她抹抹眼睛,怕是謝舜欽打來的,就趕緊接起來。
“喂?”
只是單音節(jié),對方已經(jīng)聽出了她的不對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