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子俊道:“去了法術(shù), 回鍋重造,一世之后,再世為仙。”
曋七點點頭, 覺得雅子俊說得十分精辟, “這就是了, 你倘若去找宛瑤公主, 勢必叫她這一世歷練得不安生, 假如再被天帝知道,你這捉妖的功勞就沒了,豈不功虧一簣?”
雅子俊狐疑地瞅了眼曋七, “你在山里可不是這么說的,莫非……你見到宛瑤公主了?”
碰上宛瑤的事, 雅子俊總能變得特別聰明。
曋七立刻把頭搖得比撥浪鼓還快。
“哎, 也對。”雅子俊蹙了蹙眉頭, “可宛瑤公主此次下界歷練,都是因青夜而起, 你既不讓我找青夜算賬,也不叫我去找宛瑤公主,這如何是個道理?”
曋七和緩了聲音,“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不過兩月多的日子, 宛瑤就回天了, 你還不把握機會提高法術(shù)修為, 待她再次見到你, 必定被你的大俠氣質(zhì)迷得神魂顛倒。倘若她回天,發(fā)現(xiàn)你不但不務(wù)正業(yè), 還打傷她昔日愛慕的人,會有如果感想?所以,咱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這時,離滔自遠飛來,急急忙忙地,竟沒有看見曋七,直徑飛到后頭青夜身邊,也不知說了什么,青夜千年不變的臉色竟變了變,然后什么也沒有說,就朝瓊夜殿的方向飛去。
曋七正瞧著古怪,雅子俊又抱怨了幾句,曋七只得好生安撫他。
待二人散時,曋七本欲跟著青夜去瓊夜殿瞧瞧發(fā)生了什么事,不想前頭飄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曋淵。
自從她下界之后,曋淵夫婦的二人世界過得十分愜意,按理說此番見到曋七不著急回家的表現(xiàn),應(yīng)該高興才是,卻不想曋淵主動喊住了曋七,似是有事要與她說,喚了她一同回崇吾。
曋七本想打個哈哈糊過去,可是見曋淵難得的肅然臉色,便也沒敢多話地跟了上去,一路上,曋淵都沒有吭聲,蹙著眉不知在想什么,好不容易回到崇吾,曋淵就要喚曋七回房說事。
誰想這時候,又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曋七的眼前,卻是打斷了曋淵要與曋七說事的念頭。
“古墨?”曋七咧嘴一笑,一臉歡喜。
那忽然至訪的人,正是陪紙嬈下界采藥、眾人許久不見的古墨。
曋淵見古墨,自是忙行禮道:“見過古墨上仙。”
古墨依舊是一身黃衣,面色卻憔悴得很,想必是下界一番有些疲勞,算來在人界,古墨也待了數(shù)年了。
古墨沒有吭聲,曋淵見他似乎有話要對曋七說,便先行回屋去了,臨走時瞧了眼曋七,沉沉嘆了口氣。
見曋淵走了,曋七方才無拘道:“怎么了?如今恢復(fù)上仙的身份,也學(xué)會和我阿爹端架子了,連話都不說一……呃……”
曋七話未說完,就被古墨一把攬入懷中,她立刻要推搡,卻不想耳旁聽到古墨極小聲的抽泣,一時怔住了。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古墨哭,印象中,也是唯一的一次。
整整一個時辰之后,古墨才沒了動靜,只是靠在曋七的肩上,沉沉吐著氣息。
曋七僵著的手輕輕抬起,拍了拍古墨的背,思量許久道:“我胳膊麻了。”
她曉得此刻該是安慰人的時候,可她總覺得,人一旦真難過,什么安慰都聽不進去,與其這樣,倒不如徹底哭一哭,發(fā)泄了也就好受多了。
且她胳膊真的麻了。
古墨擤了擤鼻子,抬起下巴,松開了曋七,一臉受傷地道:“就知道你沒良心,我還嫌咯得慌呢,干癟癟的身材……”
前半句曋七可以認(rèn)為古墨是在夸她苗條,誰家姑娘不喜歡別人夸瘦。然而這后半句,叫曋七甚是不舒坦,隧朝古墨揮了揮手,“上仙好走。”
不等她轉(zhuǎn)身,古墨就開口道:“紙嬈拒絕我了。”
曋七癟了癟嘴,沒有吭聲。
在她失憶前,她就覺得古墨對紙嬈是一見鐘情得有些厲害,找回記憶后,她只覺得古墨對紙嬈是一廂情愿得有些腦殘。
以紙嬈的心性,除去她把自己打下昆侖山的心狠,單是她對青夜那種爭奪的愛,就叫曋七無法對紙嬈有好感。
都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然而倘若是一同心平氣和地喜歡著一個人,曋七也絕不會無理取鬧的去討厭她。
古墨是不曉得有兩百年前的那一出事,也沒留意曋七的面色,只自顧自地感傷著:“她與我說,她之所以被罰下界,是為著她心愛之人,如今回到天界,也是為著尋她心愛之人,而我喜歡她,她只能回應(yīng)我一句抱歉,其實我不怪她,總歸是我會錯了意……”
曋七依舊抿唇不語,她沒想到在古墨心中,紙嬈是這么的完美,她也不想開口去破壞古墨心中的紙嬈,畢竟誰都看重自己的初戀,且誰年輕時沒愛上個把人渣。
說紙嬈是人渣,已經(jīng)是曋七度量寬廣了。
以當(dāng)初的情況來看,紙嬈不過是用了美人計在古墨身上,為的就是把丹藥送到瓊夜殿去,不惜利用了古墨。之后回天,發(fā)現(xiàn)需要下界采藥才能贖清罪孽,便沒有回絕要一同陪伴下界幫忙的古墨,因為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也能更事半功倍。之所以挑在如今回天拒絕古墨,不過是因為古墨的利用價值沒了,而此刻紙嬈是要去找青夜的,古墨便成了絆腳石,她自然是要毫不留情地踢開的。
曋七甚少去琢磨別人的心思,一是覺得太費腦,二是覺得太費心。猜錯了誤人誤己,猜透了無休無了。
見曋七沒說話,古墨抿了抿唇,似乎對自己方才過于激動的情緒而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我……嗯的事情別和別人說。”頓了頓,又真誠地道:“當(dāng)我求你。”
曋七怔了怔,曉得古墨說的是方才哭的事,隧緩緩點了頭。
雅子俊如此,古墨如此,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因為愛情做的傻事太多太多,到頭來又得到而來什么,卻還是癡癡地愛著。
誰說神仙日子逍遙快活,至少她認(rèn)識的神仙里頭,沒有真正過得逍遙快活的。
本安撫下古墨,各自回去惆悵也就罷了,奈何古墨的又一句話刺激了曋七的整個神經(jīng)——
“我到此刻才明白,原來紙嬈為心愛之人做了那么多,回想起來,我對她的愛根本不及她的一半,青夜那小子倒是幸福,我聽說前段時間宛瑤公主也是為了他下界歷練的……”
曋七一頓,“你說什么?”
古墨疑惑地看著曋七,“這事你不知道?現(xiàn)在全天界的人都知道了,說是兩百年前青夜閉關(guān)修煉期間,唯一見的仙人就是紙嬈,而紙嬈之所以被罰下界,是把仙丹偷給青夜,以助他修為。但你我都知道,真正的實情是紙嬈照顧了青夜眼疾的那段時間,也是她偷仙丹治好了青夜的眼疾,此刻想必人已經(jīng)在瓊夜殿了吧。”說罷,古墨的嘴角泛出苦笑,也沒再說什么。
曋七恍若雷劈,難怪她方才回天,離滔急急忙忙趕來找青夜說了什么,青夜神情不對……
古墨深呼了一口氣,擺擺手道:“今日勞你聽我嘮叨,以后你若失戀了,盡管找我,我也給你肩膀靠靠。”
原以為這話一出,曋七又會出言埋汰他,可是曋七怔在原地,一句話也沒說,古墨喊了幾聲,卻忽的反應(yīng)過來,駕了朵云就往天界飛去了,不曉得去了哪里。
古墨的喊聲正巧引了屋內(nèi)曋淵的注意,曋淵大步而出,出聲問道:“七兒呢?”
古墨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急匆匆地又上哪去了?”
明明是他來尋人安慰失戀,怎的主人還跑了沒影。
曋淵望著天界的方向,略嘆了口氣,便迎了古墨進去,古墨因心情不佳,推辭勞累便回了天,此番古墨恢復(fù)了上仙的身份,自然也拿回了之前封住的宮殿,曋淵料想曋七不會這么快回來,心頭的事也沒有交代清楚,不免輕松不起來,便回屋等著曋七歸來。
話說曋七駕了朵云,就往瓊夜殿飛去。
無論古墨說什么,她都不會急著去找紙嬈,至少這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事,她一個外人不便插手,甚至丹藥的事,她也做好了準(zhǔn)備,終究是紙嬈治好了青夜的眼疾。
然而照顧青夜的,從始至終都是她,紙嬈甚至沒有踏進屋內(nèi)一步。
曋七有些生氣。
她一旦生氣起來,就有些不知臉皮是何物,但是這些年她已經(jīng)極力控制自己,時常告誡自己,吵架有失風(fēng)度,她要做一個有風(fēng)度有氣節(jié)的仙家。
遇到紙嬈,是對她風(fēng)度與氣節(jié)的一種考驗。
事實證明,她經(jīng)不住這種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