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管擱誰耳里, 都不是褒義。
曋七十分客氣地笑了笑,“還真是。”
自這話后,紙嬈不管說什么, 曋七都無恥地應(yīng)著, 最終紙嬈敗下陣來, 掛著笑容離去, 目光卻是復(fù)雜多變。
曋七看著紙嬈的背影, 涼涼嘆息,什么時候自己也會學(xué)著這些勾心斗角了,惋惜自己的同時, 曋七自語著:“青夜,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你的, 這輩子才會從懂事起就圍著你畫圈……”
說罷, 曋七抬步拐過走廊, 卻又被一身影嚇得夠嗆。
她是真不適合走回廊這種東西。
但見雅子俊一手扛著大刀,一手抓著包子往嘴里送, 一動沒動地盯著她的方向,顯然已有些時辰。
曋七有些心悸。
“小俊俊,來姐姐這兒。”她向雅子俊招了招手,雅子俊一口包子咬掉地,驚悚得跟見鬼似的。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小插曲發(fā)生, 曋七難能可貴地上前, 扶著雅子俊坐在回廊上, “跟姐說說, 剛才看見了什么?聽見了什么?”
私以為, 打打親情牌可以探聽到實話,雅子俊說的也確實都是掏心窩子的話, “你喜歡青夜那廝?”
有時候,曋七真覺得雅子俊的腦袋聰慧得無以復(fù)加。
“方才與你說話的是青夜的女人?”雅子俊絮絮叨叨地把包子拿下,顧不得吃,“所以你們的賭約就是武番大會嗎?賭注該不會是青夜那廝吧?”
曋七露出和雅子俊一樣見鬼的表情,張大著嘴顫抖著唇,不知如何作答。
雅子俊思索著繼續(xù)道:“大爺也聽過你的一些事,好像隔著幾百年前你失憶過,聽青夜女人的話,似乎你們以前是舊識,可你把人家忘了,可剛才又聽你自言自語的話,難不成你尋回記憶唔……”
曋七拿起包子就往雅子俊嘴里塞去,從前竟是沒察覺出來這家伙有個高智商的腦子。
曋七折服之余,比劃了個“二”,“還記得嗎?”
雅子俊呸掉嘴里的包子,愣愣地看著曋七,搖頭。
“你這腦子怎么時而靈光時而詐唬呢?”曋七苦口婆心著,“當(dāng)初你我見面,你看上人家宛瑤公主,叫我當(dāng)個托的時候,你可是應(yīng)承下我兩個要求的。”
雅子俊蹙眉深思,“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哎對,所以現(xiàn)在我要你答應(yīng)我……不準把今晚的事說出去。”
“切,大爺是那種雞婆的人嗎?”雅子俊大刀往肩上一抗,目光斜睨,好像曋七答應(yīng)聲是,就手起刀落。
“不過話說回來——你怎么能看上那廝呢?”
次日的比賽,是由一百人中挑選出六十人,由這六十人進入第三日的車輪賽,雖說車輪賽離決賽還有兩日,可畢竟車輪賽開始,便可以在評官與一干仙家面前露臉露威風(fēng),就算是沒進到第四日的車輪賽,也算長了臉,因此一大清早,天宮外頭就聚集了所有的參賽者。
曋七和雅子俊因連著兩晚都秉燭長談,眼圈濃濃,身體有些乏力。
倘若今日再找些個什么東西,雅子俊怕就累垮在大刀下了。
“各位初入復(fù)賽,值得恭喜,然今日的考題一過,便只余六十名仙家可進入明日的車輪賽,所以還請大家切莫掉以輕心。”司命說罷,款款一揮手,面前就瞬間擺出一百張桌椅,桌上僅有一方試卷,卻無筆墨硯。
曲斕小聲對曋七道:“慘了,估計又是什么考試。”
曋七知道,曲斕那聲叫慘是替自己叫的,以自己這般學(xué)堂水平,隨便一個普通的測試,就能叫她當(dāng)場走人,她難免擔(dān)憂地望了望一旁的雅子俊,覺得以雅子俊這樣武夫的性格,應(yīng)該和自己境況相同。
誰知雅子俊早已棄了大刀,眸光發(fā)亮,自語道:“總算能坐下寫寫字了,他奶奶的這兩日累死大爺了……”
曋七無處話凄涼。
下頭人生嘈雜,司命出言道:“大家必定好奇今日的比賽是什么,在大家眼前的,便是今日的比賽,也是今日的考題——大家素日里在學(xué)堂學(xué)習(xí)的佛法,現(xiàn)在,就請大家各自入座,準備考試。”
此話一出,震驚全座,惟獨曋七,歡喜得無法把持。
曲斕苦著一張臉,“我就知道。”繼而一臉鄙夷地看著得瑟的曋七,沒有理會她,自顧自找了個桌椅坐下。
佛法,不外乎考的就是佛經(jīng)十二部與心經(jīng)六部,偏偏這些,當(dāng)年在瓊夜殿為了替青夜摘抄順利,她特意找夫子惡補了許多,至今記憶猶新。
隨處挑了一個座位坐下,卻不想一道身影倩步而來,就坐在了她的側(cè)座。
曋七側(cè)頭就對上了紙嬈復(fù)雜多變的神情,她不想去猜測紙嬈心中所想,只想著快點比完賽,她繼續(xù)回她的崇吾,不時追著青夜的身影晃蕩,對紙嬈能避多遠避多遠,倘若紙嬈當(dāng)真還有打著什么小九九,她也不會退縮,至少贏了比賽,就等于贏得了與青夜多相處的時間。
這場比賽,為了防止抄襲,司命直接要求眾仙用法力寫在試卷上,如此一來,除了投射在半空中才能看清之外,任何人都偷看不得。
半個時辰后,侍童敲打了鑼聲,考試結(jié)束。
司命那廂開始賣命地批改試卷,眾仙的心也開始七上八下地跳動,三五成群圍在一起討論著方才試卷的答案,都或多或少希望對方答錯自己答對。
雅子俊面色輕松,顯然沒有被佛法難到,這叫曋七有些困惑,便湊近問了問:“看不出,你文韜武略樣樣精通。”
這話俗了說,那就是“沒發(fā)現(xiàn)你還會考試我一直以為你連筆都不知道怎么握”。
雅子俊最受不住好話,那頭都快抬到天宮頂了,昂著兩個小鼻孔得瑟地道:“開玩笑。”
三個字,傲得不可方物。
相較與雅子俊與曋七的淡定,曲斕有些頭疼:“你倆一邊涼快去。”
因熟識之后,雅子俊也曉得曲斕不是與紙嬈、宛瑤一個路子,便如同對曋七一般對她道:“沒什么大不了,現(xiàn)在輸好過進了車輪賽輸?shù)闷L尿流,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什么雞什么尾?”
雅子俊用跟便秘一樣的眼光看著曋七,曋七接話道:“寧做雞頭不做鳳尾。”
“對對,你還是老實地做雞頭吧。”
曲斕一個氣沒上來,差點背過去。
最終的成績出來了,風(fēng)華當(dāng)之無愧成為第一,曋七排名第六,雅子俊為第二十名,而曲斕與昨日曋七一般走了擦邊球,將將六十名,而昨日回家與夫君溫存的奉夏仙君,正好在第三十三名。
為什么說正好,因為在奉夏仙君的前一位,曋七聽到了紙嬈的名字。
“恭喜各位仙家,最終進入了明日的車輪賽,從明日開始,一直到武番大會結(jié)束,都將有評官與其他仙家一同觀摩諸位的比賽,以視公平。而自明日起,將是考驗大家仙力的強弱,仙術(shù)法器統(tǒng)統(tǒng)是不被允許的,只憑各家本事,來賽選出前十二名,進入第四日的車輪賽,最終決出兩人,參加最后一日的決賽。今日就到這里,各位仙家若有不懂可以私下來找我,大家保存仙力,好好休息,明日的武番大會才是真正的開始。”
司命語畢,便又上了云朵,疾疾飛往天帝那里匯報去了。
這一夜,眾人都有些興奮得睡不著覺,除了雅子俊與曋七。
次日,整個天界都熱鬧起來了,不說太陽君與月神君紛紛喚了小徒弟當(dāng)值跑來觀看武番大會,就連東西南北的龍王也上了天界,看來武番大會的面子很大。
那廂,天宮里參賽的人兒被外頭的嘈雜聲弄醒,待一人醒后,所有人都睡不著了,只因那人瞧見了外頭的陣勢,又驚又喜地叫了出聲。
其實換做是任何人,都會尖叫。
除了天帝辦的宴席之外,很少能看見這么齊全的仙家都不務(wù)正業(yè)地同聚一方,且有吃有喝有看有聊,天帝因當(dāng)評官,自然要坐在比賽臺的前面,觀眾席離那里遠了不止一丟丟,隧天高皇帝遠,眾仙家嘮嗑起來更加隨性,不禁熱鬧過了頭。
比如百年未聚的龍王一家,四大龍頭坐鎮(zhèn)好生霸氣,聊的話題卻十分接地氣——
“我家那位嘖嘖,一懷胎就跟我鬧,坐了月子還和我鬧,好不容易等那崽大些了,連同崽和我一起鬧……”
“哎呦老哥,你這算好的了,我家那位不下蛋就一直和我鬧,白天鬧晚上鬧,有一次還拔了我的龍須,叫我疼得喊了幾喊,這不,臨海的小鎮(zhèn)全被淹了,罪過啊……”
末了,一同搖頭嘆息,好不委屈,卻又因今日難得脫困出來瀟灑,四人把酒言歡,一時也愜意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