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很久，老者嘆了口氣，睜開眼睛看著林凌月。林凌月本以為會看到一雙充滿威儀和憤怒的眼睛，畢竟如果她猜得沒錯，眼前的老者應(yīng)該就是龍族的族長。但她卻只看到一雙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的雙眸，老者的眼睛好像大洋深處一般平和，隱隱帶著幾分疲倦。“告訴我，你真的想殺風兒嗎？”老者忽然問道。

林凌月一愣，實話實說道：“我不想，我從沒想過傷害誰。但，但為了保全兩個時空，我必須這么做。”

“為了更大利益，有時必須犧牲少數(shù)的生命？”老者接著問道。

林凌月又是一愣，這么說似乎也不對。她想了想，不確定的說：“我不知道，這樣好像也不太對。不過，我真的希望能有別的解決辦法。”

老者一笑：“你擁有一個純凈的靈魂，這非常罕見，也非常寶貴。你也很幸運，風兒沒有死，不然你的靈魂便會沾上血污，再也變不回從前。如同龍族當初為了種族的生存領(lǐng)域，而犧牲掉亞特蘭蒂斯的眾多生命，結(jié)果又如何？我們的靈魂沾滿血跡，和天人一起被神所拋棄，成為受到詛咒的種族。”老者的聲音低沉下去。

林凌月看看老者，鼓起勇氣說：“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誰也改變不了，重要的是現(xiàn)在和未來。如果您真的覺得當初毀滅亞特蘭提斯是個錯誤，那為什么現(xiàn)在還要派朝鋒去尋找時空之門？您難道不知道這會打破兩個時空的平衡嗎？”

老者無奈的笑笑：“誰說是我派他去的？”

“不是您？”林凌月驚訝的問。

老者搖搖頭：“釋迦落應(yīng)該告訴過你，另一個時空只是個復(fù)制品，根本沒有這個世界的天地靈氣。你知道龍族、天人和異類身上所具有的強大異能，本質(zhì)上是什么嗎？”說著，一揮手，大殿中形成一股旋風，旋風越刮越猛，老者又一揮手，旋風立刻消失不見。“這些異能本質(zhì)上，就是由天地靈氣匯聚而成。我們能夠感應(yīng)它，掌控它，使用它。設(shè)想一下，如果到了一個完全沒有天地靈氣的世界，我們會變成什么？”林凌月?lián)u搖頭，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老者慘淡的一笑：“如果幸運，龍族會變成具有一點智慧的深海怪獸，只能和大烏賊、鯨魚之類的爭搶食物。不幸運的話，已經(jīng)融入我們血液靈魂的天地靈氣一旦完全消失，我們也將形神俱滅…”

“什么？！如果真是這樣，那，那朝鋒為什么還要去穿越時空之門？”林凌月簡直無法理解這種自尋死路的行為。

“因為風兒并不知道這一點。這是個非常重大的秘密，在龍族中，除了我和我的大兒子，沒人知道。”

“為什么您要瞞著其他族人？”林凌月睜大眼睛問道。

老者嘆了口氣：“你看到我們所生活的地下世界了，從美麗的海洋中被迫進入這漆黑的世界，本形還要不斷忍受巖漿的炙烤，告訴我，哪個種族可以忍受？”林凌月點點頭，的確，她只待了一小會兒，就開始懷念陽光照耀在身上的感覺了。

老者疲倦的靠在椅子上：“我的族人已經(jīng)忍耐到極限，他們想要重新回到地上世界，即使身為族長的我，也沒有能力去阻止這種渴望。所以，他們早晚會奮起反抗天人，戰(zhàn)爭會再次爆發(fā)。因此早在很久以前，我便開始和天人談判，希望他們能夠放龍族回到海洋，哪怕只給我們一小塊海域也可以。畢竟我們現(xiàn)在不比從前，經(jīng)過大戰(zhàn)后，人數(shù)已經(jīng)大為減少。”

“那天人怎么說？”

老者搖搖頭：“這就是麻煩的地方。天人的領(lǐng)袖在兩千年前就離開了天界，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可能他來到陸地，尋找天地靈氣匯聚之地修煉，也可能已經(jīng)死了，甚至可能穿越了時空之門去往另一個世界。總之，現(xiàn)在的天人沒有首領(lǐng)，只能由長老會暫時統(tǒng)治。”

“那您是和長老會談判？”

老者點點頭：“是啊。但長老會分成了兩派，一派同意讓龍族回歸海洋，這樣可以避免大戰(zhàn)的爆發(fā)，另一派卻堅決不肯讓龍族回歸，他們怕龍族的勢力會慢慢壯大，早晚會報復(fù)天人。現(xiàn)在兩派還在爭論不休，但是我認為，結(jié)果很可能對龍族有利。”

“那不是很好？不過，您為什么不告訴族人，卻告訴我？”林凌月不太明白。

老者嘆了口氣：“因為現(xiàn)在談判的結(jié)果懸而未決，如果我現(xiàn)在告訴族人，他們會更加不安分，很可能做出一些不恰當?shù)男袨椋炊鴷茐恼勁小Ｋ裕倚枰粋€夢，去安撫族人，爭取時間。”

“這個夢就是時空之門？”林凌月猜測道。

老者贊許的看了她一眼：“是的。我希望風兒去找它，但又不希望他真的能找到它。可是風兒對于地上世界的渴望出乎我的意料，朱利安差點帶著風兒穿越時空之門時，如果不是我告訴了天人長老會，后果恐怕…總之，在不凍海時，我很感激你能夠再次阻止他，當然，我沒想到你會殺他…”

林凌月聽到這里，不自然的動了一下，想了想說：“但現(xiàn)在一切都結(jié)束了，時空之門已經(jīng)消失，您如果想要更多的時間，只能另想辦法。”

“誰說結(jié)束了？”老者看著林凌月，狡黠的一笑：“朱利安只是修復(fù)了時空之門，并沒有讓它消失。現(xiàn)在時空之門正漂浮在兩個時空之間的虛無空間。而且，朱利安的靈魂和血液已經(jīng)完全與時空之門融為一體，可以說他現(xiàn)在就是時空之門。”

“真的？”林凌月吃驚的說。

“是啊，所以現(xiàn)在，即使是天人也無法用召喚咒語找出時空之門，不過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畢竟大部分的天人也被長老會所蒙蔽，以為另一個時空是他們最后的樂土。當然，長老會這么做也有苦衷，不然，天人很可能會再次下界爭奪地上世界。風兒和我的族人當然也不會死心。但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唯一有可能再次召喚出時空之門的人，正站在我面前…”

“我？”林凌月睜大眼睛看著老者，“您是說我還能夠召喚出時空之門？怎么可能？我已經(jīng)完全變回人類了。”

老者搖搖頭：“朱利安的全部血液和靈魂曾經(jīng)與你融為一體，現(xiàn)在即使離開，也必定會留下痕跡。正如同你的外貌，依然帶有人魚族的影子，也同樣可以使用異類的語言和文字。風兒以為這是天人給你治傷時留下的痕跡，可惜不對。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召喚朱利安的人。”

“那…您告訴我這些，到底想讓我做什么？”林凌月突然戒備的問道。

老者笑了一下：“聰明的小人魚。我要你趕在天人和風兒之前召喚出時空之門，告訴朱利安所有的事情，他會明白該怎么做。否則，無論是天人還是風兒找到時空之門，一旦他們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另一個世界的真相，后果會非常嚴重，這個世界將不得不面臨戰(zhàn)爭！”

“可我該如何召喚朱利安呢？”林凌月還是不明白。

“這就需要你自己去找出答案。”

“但，但朝鋒是不會放過我的，畢竟我曾經(jīng)想殺了他…”林凌月越說越小聲。

老者長嘆一聲：“是啊，我這個孩兒，似乎總是碰到這種情況…”總是？林凌月有點疑惑。“來”老者沖林凌月招招手。林凌月遲疑了一下，還是走到老者面前，半跪下來。

老者忽然伸出手，點了林凌月的額頭一下：“嗯，看來釋迦落的封印并沒有消失，任何種族都被擋在你的心神之外，這樣安全的多。聽著，孩子，為了安撫族人，爭取談判時間，我無法幫你太多，你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逃回地上世界。”

我自己的力量？林凌月不可置信的說：“我現(xiàn)在只是個普通人類，如何能對抗像朝鋒這樣的龍族？”

“愛會給予你力量和勇氣，就如同你在不凍海所做的事情，事前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人魚混血能夠阻止風兒呢？當然，我也會給你一些必要的幫助。拿著這個…”老者遞給林凌月一根黑色的絲帶，林凌月有些困惑的接過來，絲帶立刻融化在她的手心里。“需要的時候它便會顯現(xiàn)幫助你。我會將你賜給風兒，放心，他本質(zhì)上是個好孩子，不會傷害你。你要找個機會逃走…”

“逃去哪里？”林凌月想，周圍都是荒野啊。

“逃到冥界”

“冥界？”林凌月聽了，身上一抖。

“你聽說過一個古老的傳說嗎？”老者忽然問道，“曾經(jīng)有個叫俄耳甫斯的音樂家，他的琴聲悠揚動人，美妙無比。為了救出自己被毒蛇咬死的妻子，他來到冥界，懇求冥王哈迪斯放了他的愛人。哈迪斯被他的琴聲打動，同意了他的請求。但他卻在即將離開冥界的時候，違背誓言，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結(jié)果妻子又被拉回地府。俄耳甫斯悔恨不已，也留了下來。”

林凌月點點頭，她好像在哪本書中讀到過這個傳說，但這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呢？老者看出林凌月的疑惑，接著說道：“傳說是真的，那條能夠離開冥界的通道依然存在，但只有冥王和俄耳甫斯知道。去找到俄耳甫斯，求他告訴你離開冥界的路，你便可以返回人間。”

林凌月看了老者很久，終于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我做的到！”

老者笑著點點頭：“我知道你可以，你是一個很有勇氣的小人魚。遇到看似無法逾越的困難時，想想你所愛的人，這會讓你勇氣倍增。相信我。”說完，向林凌月?lián)]揮手。林凌月站起身，離開了大殿。

推門出去后，朝鋒正站在門口，他看了林凌月一眼，低聲道：“等在這里。”接著走進大殿關(guān)上門。不一會兒，朝鋒走出來，臉上帶著幾分古怪的表情。看到林凌月，一把將她摟過來，貼近她的耳朵說：“父王已經(jīng)將你賜給我了，猜猜我會做些什么？”說完，一把抱起她向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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