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雨,你在這裡跟竹葉守著,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處理。”吩咐完,明輕言便去北蒙驛館赴約。
北蒙驛館內,拓跋燕靈精氣神已經好多了,見他來,換做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多謝那日輕言相救,事後,博格將軍都跟我說了。”
明輕言立刻拱手笑道:“公主貴體安康便好,還是北蒙巫醫手段高明,我並未幫上什麼忙。不知公主今日叫我來有何事?”
拓跋燕靈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喃喃地出聲問道:“若是沒有寧上陌,你是否會跟我回北蒙?我父皇很器重你。”
“輕言不會,不管何時我都是大凌子民,只爲大凌效命。”明輕言回答得很肯定。
拓跋燕靈眸中不禁生出許多失望,但是卻依然有一線希望,繼續問道:“若是,我願意入嫁相府呢?你會願意嗎?”
明輕言還是搖搖頭,面有不忍的模樣,“讓公主遠離故土,遠離父兄,輕言做不到,公主也不會快樂的。你我都只能屬於各自的國家,那兒纔是我們的家。”
拓跋燕靈眸中最後一絲希望也幻滅了,她閉上眼睛,不讓淚水流出來,“罷了,不說這些了。是你我沒有姻緣命,不強求。”
說完,她睜開眼睛,微笑著問道:“輕言,陪我喝幾杯酒吧,明日一早,我就會啓程回北蒙,或許今生再也見不到了。”
明輕言有心不答應,他還惦記著家裡的情況,可是拓跋燕靈的請求他也沒有理由拒絕。踐行酒本該是他擺的,既然她相邀,他只能留下來。
“好,那輕言就陪公主喝幾杯。”
“來人,上酒菜。”拓跋燕靈見她答應,立刻揚聲喊道。
很快,珠兒帶著衆侍女,魚貫而入,將案桌上擺滿了酒菜。
“這是上好的北蒙酒釀,請輕言品嚐,看看可否與曾經的味道一樣?我記得你最愛喝這種酒。”拓跋燕靈說著,便打開酒罈子,立刻酒香四溢,給他滿滿地倒了一大碗。
明輕言感覺她病好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心中不由暗暗高興,但願她從此放下執念,不再跟他糾纏不清,那麼蒙國跟大凌也少些摩擦,兩國人民也能安居樂業。
若是戰爭起,對大凌無意是一場災難,冷卿容曾經斷言,兩國若是交戰,大凌勝算的把握只有三成。如今大凌可用之將才甚少,即便是冷卿容及他師父聯絡到可用之將才,國力擺在那兒,只怕勝算也不到五成。如此開戰,敗乃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而且世間哪有那麼多意外和僥倖?
若是拓跋燕靈能消停,那麼大凌也就會少些威脅。蒙國民風彪悍,擅長騎射,早就對大凌虎視眈眈。
明輕言趁此對拓跋燕靈稍加安撫:“還是從前那個味道,香!很是懷念曾經在北蒙那段日子,這樣國泰民安,兩國百姓能往來通商,和平共處乃天下幸事,這一切都是跟北蒙、大凌二主的努力分不開的。”
拓跋燕靈對這些話,聽著雖然很受用,但是終究不能解她心頭之憂,只是勉強笑了笑:“輕言客氣了,這本是我一介使臣分內之事。回國後,我會稟告父皇,大凌對我的厚待,兩國若沒有什麼意外,也會世代交好。”
說到這裡,她略微停頓一下,笑道:“什麼時候,明相能再次出使我北蒙,讓我儘儘地主之誼。”
發出邀請的信號,明輕言不能無視,便回道:“有機會,一定去。”
“那我可是等著了。”拓跋燕靈說完,將碗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看到明輕言碗裡的酒還滿滿的,她笑著說道:“不夠意思啊,本公主都幹了。”
明輕言連忙笑著解釋道:“你知道我不勝酒力,只怕這一杯喝下去就會醉倒了。”
“不礙事的,醉倒了,就在這裡睡了。”拓跋燕靈笑著將他的酒杯端起來,送到他的脣邊。明輕言無奈只得幹了。
“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怎樣的,即便是你醉倒了睡在這裡,”拓跋燕靈說著又給他倒滿了酒,“今晚咱們一醉方休,你不能讓我失望,這或許是我們有生之年最後一次見面了。”
說著,她很是傷感的樣子,端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
“拓跋公主,慢慢喝,這樣會醉的。”明輕言連忙出聲勸道,這麼個喝法,他可是陪不起。
“我酒量好,你隨意好了。”拓跋燕靈笑著回道。說罷,又是一飲而盡。
她這麼喝,他又怎麼能不捨命陪君子,反正這是最後一天了在,怎麼也得平安把拓跋公主送走纔好。
而此時,在丞相府內,正堂偏廳裡,寧上陌正在應付來自西涼國的二皇子楚越,他同樣是心懷不軌。
“殿下,哪裡不舒服?”寧上陌請他入座後輕聲問道。
“我最近幾日總是睏乏,睡不足。”楚越面帶憂鬱之色,出聲回道。
“我給你把把脈。”說著,寧上陌走到他的身邊,伸出三指輕輕按壓在他的腕間脈搏之上。楚越躲閃已經來不及了,急忙屏息凝氣。
片刻之後,寧上陌出聲說道:“殿下身體無礙,只是旅途勞頓,飲食無規律,脾胃受損而已,只許靜養幾天便好。”
楚越聞聽這才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笑道:“那我也就放心了,還以爲得了什麼大病癥,這幾日嚇得我寢食不安。”
“殿下武功不凡,這些小癥狀應該能自行調理,爲何這般緊張?”寧上陌緊緊地盯著他,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小把戲。
楚越愣了愣,隨後若無其事地笑道:“父皇崇尚文治,不喜子弟習武,因而我只是偷偷跟著內廷侍衛習得幾招防身罷了,那日救你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可能就是武學中所說的潛力吧。”
寧上陌不可置否地笑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會不會武功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她只想知道自己曾經跟他有什麼瓜葛,他不說,她便不提起。
“上陌可知我此次來大凌的目的?”楚越看似無意地笑問。
寧上陌搖搖頭,“殿下來我大凌,我怎麼知道所爲何事?”
楚越繼續盯著她,知道她故意不承認,便很有耐心地告訴了她一番前因後果,並十分恭敬地邀請她代表大凌出使西涼。
寧上陌很是意外,他竟然巴巴的上門來請,同時又很疑惑,他們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瓜葛?爲什麼說她去西涼,纔是最好的選擇?
“皇上讓誰去誰就去,這個我做不了主。”寧上陌並沒有答應下來,只是如此淡淡地迴應著。
“那塊玉佩你還戴著嗎?”楚越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
寧上陌從身上拿出那塊通體白色的玉佩,上面還有她留下的記號,放在手裡看著,神色未有任何變化,“這塊玉佩是我在北蒙邊境打造的,爲何你對它如此感興趣?”
還有句話,她沒有問出來。爲何,會在你手裡?若不是那天西涼使臣交給她,她都忘記有這麼一塊白玉佩了。而且自己見到玉佩那一刻,頭疼欲裂,神魂渙散不知所爲何故。
楚越凝視著她,似乎很傷心的樣子,搖頭嘆息道:“你終究是忘記了,忘記了那美好的一切。跟我去西涼吧,我會帶你解開這個謎團。”
寧上陌聽楚越說,跟他去西涼就能解開心中的謎團,對不久即將開始的行程多了幾分迫切,她很想盡快解開那個謎團,找到曾經失去的記憶。
“殿下還有其他事情嗎?若沒有的話,就請回吧。你的病癥臥牀休息幾日再加藥物調理便會好的。”說罷,寧上陌拿起桌上的紙幣,刷刷寫了一個方子,然後推給他,“殿下按方拿藥,只需三副藥就能痊癒。”
“上陌,那時你可不曾這般……”楚越嘆息一聲,欲言又止,似乎滿腹心酸,卻又無從說起。
寧上陌不由柳眉緊蹙,出聲問道:“那時怎樣?”
“罷了,還是不說了,等到了西涼自然會知曉。”楚越像是努力剋制自己的感情,朝她搖搖頭,站起身來,又暖暖一笑:“我此次來大凌國,西涼太子並不知曉,也並未知會他國。若非讓人察覺定會生出諸多事端,小處說,太子會以爲我心懷叵測。大處說,他國亦會覺得我特特來大凌,西涼國是有所圖謀,更會引起諸多是非,到時候若是他國因此連縱更是麻煩了。因此我想早日啓程,還望上陌早做準備。”
說完,不等寧上陌說什麼,他又朝她拱拱手,“多謝賜診,診費可否等到了西涼加倍奉還?此次出來的匆忙,身上亦沒有多帶銀兩,只夠日常花銷。”
寧上陌聞聽不由瞭然一笑,他就知道他來問診,怎麼了可能給診費?但是既然是使臣,雖然是偷摸的,但是終究身份在那兒,也不好追要,便一揮手:“罷了,那日殿下救過我,診費就免了。再說殿下特來送貼,鞍馬勞頓纔會生病,爲你診治本是應該的,怎好問你要診費?”
“多謝上陌垂憐,讓我好生感動。”楚越一臉感激,話語一轉,頗有番回憶之意,“讓我不禁想起……”
隨後他察覺到自己又失態,拱手笑道:“看來,我是該回去臥牀休息了,有些頭昏目眩。”
“殿下走好,只是還有一事,以後不要直呼我閨名,如今我已嫁做人婦,還是稱呼丞相夫人比較妥帖。”寧上陌對他福了福身子,一本正經地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