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上陌拿著玉釵,對準明輕言遲遲不動手。
明輕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就知道她捨不得殺他,繼續說道:“娘子,你真美,特別是這彎彎的一雙眉……”
這回寧上陌是聽明白了,他這分明是在讚歎他的手藝,給她畫的眉好,所以她纔會那麼美。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分明是挑釁是嘲笑,寧上陌不再猶豫,擡手就要將玉釵甩出去。
“小姐……”卻不想竹葉的聲音破空而來,她不由收住手,向門口望去。
“小姐,小姐,”竹葉急匆匆地跑進來,“大事不好了!”
“有什麼事,值得這麼大驚小怪?”寧上陌順勢將玉釵重新插回到頭上。
竹葉這丫頭真是來得不巧,她正想給那人放放血,她卻來攪和。罷了,反正以後機會有的是,到時候好好殺殺這明輕言的威風,免得總是得便宜還賣乖。
“小姐,奴婢這不是著急嗎?”竹葉有些委屈地回道。
“快說什麼事?”寧上陌心中正不爽呢,哪有心情聽她解釋,生生的被那人佔了便宜,還無能爲力。看來她得好好琢磨一下,被壓在地上的時候該怎麼反抗,手腳又該如何用力……
“門口來了個病人,指名道姓讓你給他治病。問他什麼病不說,問他可否帶了銀子更是不說。只說,若是小姐您出去,定會將他迎爲座上賓,不但會免費給他治病,甚至還會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他。”竹葉一口氣說了這些話,憋得臉通紅,略微喘口氣又說:“這人不是神經病嗎?天下怎麼會有值得小姐這麼做的人?除非是姑爺。”
最後這句話,明輕言很是受用,不由笑道:“真是個機靈的丫頭,不愧是在我娘子身邊慣常使喚的,本相爺有賞。”
珠兒沒想到明輕言就站在一邊,她聲先進門,人後進,便直奔寧上陌走去,也沒瞧見有旁人。冷不丁地聽到這句話,不由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又開心地笑道:“多謝相爺打賞。”
相爺有賞,即便是自己做錯事被小姐說道一通,也不虧了。
寧上陌卻是一聲冷笑:“既然她如此說你好,賞銀子物件算什麼?不如收房好了,免得將來還不知道嫁個什麼樣的人,爲終身大事發愁。”
說完,腳尖輕點,向門口掠去。
她倒是要看看,什麼人,那麼大的口氣,竟然上門要賬,從來都是她問別人要賬的份。
片刻便來到大門口,只見門房裡坐著一個人。頭戴斗笠看不清相貌,只見是個青衫男子。
“你是何人?”
門房之人見她來了,立刻躬身稟告:“丞相夫人,正是這位要找您看病。”
寧上陌已來,那人卻並不起身,而是朗聲笑道:“上陌,難道不請我到內堂坐坐?我身上不爽利想找你瞧瞧。”
聞聽這聲音,寧上陌覺得好生耳熟,可是一時又想不起是誰。
但是能叫得這麼親熱的,除了幾個熟人之外,還能有誰?
略微沉思片刻,寧上陌沉聲應道:“你隨我來。”
來到內堂,卻不想明輕言正端坐在上座,看他們走進來,並未起身,只是挑眉問道:“娘子,何人找你看病?”
寧上陌心裡還記得畫眉一事,沒好氣道:“丞相問下便知,我去後堂片刻便會。”
沒想到,說罷從他身邊經過就要轉過屏風去後堂,卻不想明輕言卻一把將她拽住,站起身來,伏在她耳邊,聲音卻大的誰都能聽到:“娘子,可是對爲夫給你畫的眉毛沒有信心?我只能告訴你兩個字,驚豔!”
站在一旁侍立的竹葉聞聽,沒差點驚叫出聲來。
什麼時候相爺給小姐畫眉了?看來兩人關係是越來越親熱,怪不得剛纔相爺說要賞她呢……
聽到這些話,寧上陌更是紅了臉,又被他如此堂而皇之的佔便宜,心中氣急!
然而還有外人在場,不能發作,只得忍耐下來,她緊緊握著拳頭,暗暗告誡自己不要衝動。
見她如此,明輕言手一揚,掌心一枚小銅鏡正好對著寧上陌的臉,柔聲說道:“娘子,你看,爲夫這眉給你描得好吧?”
寧上陌忍住氣悶,定眼向那小銅鏡看去,果然是不錯,眉似新月,甚是好看。寧上陌訝嘆的同時,心中不禁生疑,他怎麼會懂畫眉之樂?又給誰經常畫眉?難道在北蒙的時候常常給拓跋燕靈畫眉?
寧上陌強忍著心中的怒意,坐在另外一張椅子上,望向已經在椅子上坐下的那個人,他依然是將斗笠壓得很低看不出是誰。
“現在可是摘下你的斗笠,讓我看看你是誰,才能爲你治病,而且我診費很……”那個貴字還沒有出口,結果就看到那人摘下斗笠,她立刻驚呆了。
怎麼會是他?怪不得聽著聲音那麼熟悉,怎麼就沒有聽出來?早知道在門房就應該把他打發走了。她可不想見他,天知道他打的什麼鬼主意。
相對於她的驚訝,而明輕言就顯得淡定多了。
微微一笑,拱拱手說道:“二皇子微服前來,找我娘子看病,不知是哪裡不舒服?我去請鐘太醫來,免得拙荊耽誤了您,豈不是罪過?”
楚越本想上門來找寧上陌,卻不想進屋就看到明輕言坐在正堂上,本就心中不悅。誰料一坐下,都沒來得及跟他打聲招呼,兩人就開始卿卿我我,聊了好一會子。若不是修養好,他早就發怒了。
他明白自己此次悄然來大凌的目的,不想把事情辦砸了,小不忍而亂大謀,因此只能生生將怒火按壓下去。揚聲笑道:“明相客氣了,又不是在朝堂之上,不必如此見外,相爺直呼我楚越就好。”
而後,他又望向寧上陌,試探著問道:“夫人,可否接診?”
見寧上陌猶豫,他又繼續說道:“我此次來大凌,並未聲張,因此極少有人知道。不想驚動太醫,然長途勞頓,偶有風寒,想跟夫人討幾味藥服下,想必便會好了。”
說完朝寧上陌一躬身,“還望夫人垂憐。”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根本沒有看明輕言,只把他當成透明人。
明輕言也不說話,只是不動聲色的從旁看著,楚越這明擺是上門挑釁,他怎麼可能會如他的願,上了他的當?堂堂大凌丞相,名震六國,怎麼可能對自己的夫人沒有信心?這點底氣不管他有沒有,都要拿出來。
寧上陌想到明輕言對她佔得便宜,心中自然很是不爽,算是報復,也算是探探楚越虛實,順勢便也答應了下來:“殿下如此說,怎麼擔當的起?承蒙看重,我幫你瞧瞧好了。”
見她答應,楚越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還瞟了明輕言一眼,繼而說道:“夫人,可否你單獨給我瞧瞧?旁人在側,我甚是不習慣。”
明輕言登時忍不住想拍桌子,一腳將他踢回西涼。寧上陌可是他明媒正娶皇上賜婚的夫人,豈容他如此調戲?什麼單獨瞧瞧,這分明就是……
可還沒等他腹謗完,寧上陌卻已經爽快地答應了:“請殿下隨我到暖閣來。”
明輕言沒差點一口老血噴寧上陌一臉,怎麼就能答應了?他是男人,他也是男人,有什麼不習慣的?又不是女子來問醫?
“明相不會介意吧?”楚越偏生又問了一句。
明輕言自然不能表現出異樣,端著茶碗,輕輕吹了吹,而後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這才問道:“介意?你們不是去診脈嗎?有什麼好介意的?病人最大。”
一句話真是回答得妙極,寧上陌都不由微微點了點頭,不愧是大凌丞相,這口才讓人不得不肅然起敬啊。
接收到來自寧上陌眉眼間的讚賞,明輕言這才略感安慰。
悄然給竹葉遞了個眼色,示意她跟著過去瞧瞧。
竹葉會意,可是想到小姐罵她的那句話,又有些猶豫。自己這會子巴巴的過去,小姐又沒有讓她過去,豈不是擺明了就是相爺的眼線?
“怎麼我說話你也不聽了?”明輕言見她站著不動,不禁低聲催促道。
都是主子,竹葉誰都得罪不起,只得朝他福了福身子,快步向偏廳走去。
可是不一會兒,竹葉又回來了。明輕言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小姐說,我在這裡伺候著就好,有什麼事會叫我。”竹葉躬身回道。
明輕言輕抽嘴角,這明顯就是不想叫他知道他們二人在做些什麼,從兩人幾次見面時的反應,他推斷,他們之間一定有故事。
“相爺,北蒙驛館有人來請您去那邊一趟,拓跋公主想臨走前再見您一面,您看……”明雨突地急匆匆地進來稟告。
明輕言一聽,心中甚是爲難,這邊西涼二皇子對寧上陌虎視眈眈,甚至不惜放下身段,上門挑釁,他能走嗎?誰知道他一走,這兩人會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可是,那邊北蒙公主能得罪嗎?當然不能!若非惹怒了拓跋燕靈,她不走了,豈不是更麻煩?她若是留下來,知道他們不久後會出使西涼國,也跟著去,豈不更是添亂?到時候在西涼國的處境會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