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規秀只帶了一個中隊,在他認為,上了太行山的八是一支小部隊,犯不上興師動眾。內心武士道的潛意識還是在告訴他,能以越少兵力擊敗鳳凰山才能成為他驕傲的資本。
再者說,先期部署在太行山區的行動小隊也不是擺設。雖然人數少一些,可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勝算是要大上許多。阿部的高調和目中無人,不像其他軍官那樣盲目。如果是對付一支只有不到六十人的普通游擊隊,他可能只會帶兩個小隊。哪怕多帶一個人,都會是一種恥辱。可是對手是鳳凰山,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做最充足的準備的。
太行山脈依然巍峨,臨近秋冬,滿山的黃色。再捱上個把月,白樺樹就再也不能留下這些已經枯黃的葉子了。冬青畢竟是少數,點點倉綠點綴在其中,多少有些日暮蒼山的感覺。
出于習慣,許大虎派出了搜索哨。憔悴的顧平依然殿后,和小兔崽子、肖蓉落下的距離并不算太遠。部隊進入了山里林區,已經是下午時光了,想在當天趕回鳳凰山已經變成了不可能。大量的傷員拖累了整個部隊的行軍速度,戰馬在平原上尚可縱橫奔馳,可是一旦進入了山林地區,也變得不堪重負,開始焦躁地打著響鼻。
小兔崽子故意放慢了速度,讓自己隨著傷員們一同行進在山林小道之中。肖蓉默契地緊趕了兩步,迎了上來。
“兔哥。延安之行收獲頗豐吧?”
“哪里,我只是負責司令員來回一路上的安全。別地,和我關系不大。”小兔崽子輕描淡寫地放出了官方式的說法,可是肖蓉對此卻是很不以為然。
“我和你接觸地也不是那么一天兩天了,你能輕易看穿我的身份,我當然不會那么后知后覺。在鳳凰山上,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經死了。我欠你一條命。可你也不能太看不起我了。”
“那都已經過去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懷。”小兔崽子嘴角掛著一抹微笑。他就是喜歡聽肖蓉那似輕非輕,似嗲非嗲的語調,“只是我一直沒有想到,堂堂的軍統行動組長,居然會被日本人挾持。如果不是看到了那一幕,我還真地把你間諜的身份捅出去了。”
是的,就是在楊越房間的那個晚上。如果不是有人挾持了肖蓉。他怎么會受傷?
“給我送了那么多次罐頭,老實說,你居心不良吧?”肖蓉笑吟吟地一語雙關,當時她地確有些受寵若驚。地道里那么多地百姓鄉親,偏偏小兔崽子會時不時地給自己留下那么一兩個肉罐頭。如果說他噓寒問暖地不是居心不良,那反而說不過去了。雖然在地道里的日子很艱苦,可是有了小兔崽子無微不至的關懷,反倒覺得有些愜意了。肖蓉打心底不愿意對許晴下毒手。本來很亂的心情在小兔崽子面前卻是異常的平穩。
“我老早就發現你不對勁了。那天晚上我去地道給你送罐頭,沒有找到你。然后我翻了翻你的東西,我以為會找到什么。很奇怪......”小兔崽子回憶著當天的情形,滿臉都是無奈。
“是不是你以為我地包袱里會有什么匕首啊、手槍啊之類的?”
“嗯,我當時是這么以為的。雖然我明白,你不可能帶上這些東西。”小兔崽子點點頭,“可是很奇怪,只有一個吃完了的罐頭,剩下的,就是些衣服之類的。”
肖蓉的臉上一片緋紅,她當然清楚她的包袱里會有什么。小兔崽子說地很不經意,可是明顯他地喉結也開始蠕動了。女人家出門在外,換洗衣物在當時不可能太多。可是內衣內褲地可是要經常換洗的,小兔崽子這么一搜,看到的肯定就是一些肚兜、褻褲之類地。
場面開始有些冷,畢竟兩人都還年輕,未經人事。相比之下,身后“咄咄”的馬蹄聲就顯得更加沉悶了。
小兔崽子望著肖蓉,肖蓉也抬起頭看著他。
“那什么,今天天氣真好......”小兔崽子暗暗地罵自己沒出息,弄了半天,也只崩出了這么一句沒有創意的開場白。
“嗯,是不錯。”肖蓉裝模作樣地抬頭看了看烏云密布的天空,接口道:“艷陽高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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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越翻遍了鳳凰
點挖地三尺,可是劉香玉始終都沒有音訊。
在去往南莊的一路上,他幾乎動員了所以可以動用的力量。為了堵截劉香玉,那可是一片崗哨林立。坐鎮南莊的秀才聽說政委失蹤了,哪里還顧得上手頭的裝備物資清點工作,一個緊急集合哨,山下的部隊開始拉網似地在沱河兩岸來回排查。他倒沒有想到劉香玉和楊越之間的破事,他怕就怕是又有人潛入了鳳凰山,把個政委拐走了。如果真是那樣,樂子可就大了。
冀中軍區最精銳的部隊,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個活生生的政委給弄丟了。說出去,鳳凰山的招牌就要砸成碎片了。
可是一天找下來,結果還是一樣!
“娘的,上天入地也該找到了!”
楊越看著自己手底下的那一幫兵,胸口郁悶地都快爆了:“武工隊、南莊支隊,你們都是精銳啊!還有你們這些新兵蛋子!在鳳凰山都練了大半年了吧?哪個地方有個鳥窩,哪個地方有兔崽子,怕是你們心里都亮堂!怎么這么大個人,你們愣是找不到呢?”
隊伍里一片寂靜,雖然晚飯的香味不斷地飄來。可是所有人都沒有大快朵頤的心情了,尤其是武工隊。原本以為一個娘們輕而易舉地就能控制住,可是他們卻是接二連三地丟失了目標。不得不說,這在鳳凰山偵查和暗哨工作當中,可是蝎子獨一份的恥辱。這樣的訓練水平,指望著能深入敵后干些什么?此刻所有隊員的心里都沒了底。
“從今天開始,調整武工隊的作息時間表。白天休息,晚上夜訓!”楊越臉色一沉,恨鐵不成鋼地命令道:“等這一陣子忙完了,新兵營解散,提前半年下支隊鍛煉。一幫廢物、飯桶!不用子彈和炮彈錘一錘,你們就永遠只知道掏鳥窩子!全體都有!”
“啪!”
隊列整齊劃一,全體立正。
“解散!”楊越中氣十足地喝道:“孫戈和宋二狗留下,其余人開飯!”
被喝斥了一番的部隊士氣低下地開始各部隊帶開進行講評,連排長們受了楊越的鳥氣,對手下的兵當然不會客氣。此起彼伏的“他娘的”聽得一旁默默無語的老趙不斷地皺眉。
孫戈和宋二狗做好了充分準備,一頓訓是少不了的。哪知楊越對著他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并沒有爆粗口。
“你們覺得政委會不會還在鳳凰山?”
孫戈稍加考慮一番,據實回答:“鳳凰山太大了,部隊的搜索工作其實并不是司令員你想象的那樣。幾乎每個草窩里、山溝里都被翻了個底朝天。只是我們人員有限,搜索范圍一直擴大不開來。茫茫的鳳凰山,想撈出一個人來,真的是海底撈針。”
“是啊!”宋二狗也終于開始叫苦了:“咱們武工隊本來找出了點蛛絲馬跡,可是一路追蹤上去,卻發現頭緒是越來越多。劉政委這兩天在山里恐怕是呆熟了,她能一次突破我們的防線,就能有第二次。不過沒道理她老是在我們之間穿來穿去,線索是多,可是她好像是圍著我們繞圈!”
“繞圈?”楊越頓時來了興趣,聽宋二狗的口氣,劉香玉似乎真的沒有離開鳳凰山。可是她為什么要近乎于游戲般地挑戰武工隊的搜索能力?難道是被自己氣得開始狠下心來要和自己玩?
可是,她是從哪里學來的這種反偵查反跟蹤的東西?
“我親自去會一會她!”楊越摸了摸一夜之間長出來的胡茬,難不成還真的要他親自出馬才能找到這個暴走的丫頭片子?
“司令員,電報!”
通訊兵小跑地了過來。
“念!”
楊越還在想劉香玉的事情,根本沒有心情去看電報。
“大洋湖電:敵第二混成旅團大約一個聯隊的兵力已呈三路分兵西進。大洋湖支隊業已完成化整為零之工作,目前有三個要點尚需司令部批示。一,是否可以伺機尋殲敵人之小股分隊、運輸分隊;二,是否可以在恰當時機集結兵力,與敵開展一次或者數次運動作戰;三,因戰局之不穩定因素,是否考慮在不利于我的情況下,將敵引入120師的控制范圍?望司令部明示,大洋湖支隊,柳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