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在地上的聲音很大,雜物間里沉寂了一下,青城就坐在那里靜靜的看著我,在他不屑又鄙夷的目光里,我漸漸的垂下眼眸。
過了一會兒,我說,“青城,有時候,社會比你想象的要殘酷很多?!?
青城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大顆大顆的掉眼淚。他說,“姐,我知道社會很殘酷,我也知道你一直拼命賺錢,你想要錢!可是錢真的有那么重要嗎?能讓你放下尊嚴像狗一樣去舔那個男人的腳趾頭!”
我哽咽了一下。他怎么會明白,錢有多么重要。和命比起來,那些可笑的尊嚴,算的了什么呢。
我說,“青城,很多事你不知道。你誤會姐,姐不說什么,以后有機會了姐再慢慢的解釋給你聽。”
青城嘴角扯起嘲諷的笑,目光落到地上摔壞的上,他說,“誤會?誤會會有那些東西?”
我咬咬唇說,“青城,我們先解決你的事?!?
青城聳聳肩,一臉的無所謂。
“我的事沒什么好解決的。我吸毒了?!?
說著,他挽起t恤的袖子。把胳膊伸到我面前,小臂上方密密麻麻的針眼,我的心狠狠的一顫。
我說,“我不信,青城。你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你不會吸毒的,你怎么會吸毒呢?!?
說著說著就站立不住,兩腿一軟蹲在地上。
青城的臉色變了變,站起來似乎想要扶我,可他終究又坐了回去。
我低下頭假裝什么都沒有看到。
我說,“青城,你別用這種事開玩笑,姐知道你生姐的氣,可你也別這么嚇唬姐,你明明知道姐最在意的就是你。”
幾乎是懇求的,想從他嘴里聽到否認。
青城的眼神放的很空,很迷茫,還有些惶恐。他說,“姐,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一連三天,我都被他們關在酒店里,他們蒙著我的眼,一天兩次,在我胳膊上注射東西。我不知道他們在干什么啊,我求他們放了我,可他們一句話不說,對我拳打腳踢。”
他的表情很脆弱,似乎活著對他來說沒有了意義。我爬過去抱住他,強忍住淚水。
我說,“不怕,青城不怕,姐在呢,都過去了?!?
大學里的管理有多么隨便,我讀過大學,我知道。三天不在學校,如果有意隱瞞,學校根本不會發現。
三天,從沈世林威脅我那天。到現在,正好三天。
青城比我小六歲,他出生的時候我已經懂事。保護弟弟似乎從六歲那年,就成了我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信條。他被我護的太過,沒見過這個世界的另一面,充斥著血腥,算計,暴力,和毀滅的另一面。
被關起來的那三天,他該有多絕望,有多害怕。
青城的身子不住的顫抖,他哭的一抽一抽,抱著我的肩膀,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和絕望都哭出來。
他說,“姐。他們說,給我注射的是lasi,最新的毒品,純度高達百分之九十四,毒性很烈,一次上癮,終生都戒不掉。姐,我該怎么辦?我才剛上大學,我想活著,我想好好努力,以后孝敬爸媽??!”
他說的聲嘶力竭,我聽的渾身顫抖。
毒性很烈,一次上癮,終生戒不掉。沈世林,你當真狠毒至此。
心里生出一股濃濃的無力和恐慌,小人物的悲哀,難道真的只能任人捏圓搓扁嗎?沾上了這種東西,青城的下半輩子,要怎么過?
沈世林,你害了我一個人還不夠嗎,為什么還要動我的青城!
可我只能安慰他。安慰他,也安慰我自己。我說,“青城,你別擔心,你可以挺過去的。這毒,他們戒不了,但你能戒得了?!?
青城的表情很絕望,他說,“姐,沒用的。你以為我為什么會被學校發現,今天早上沒有注射毒品,毒癮發作,我在教室里疼的打滾。姐,我撐不住的?!?
我說,“你能撐得住。姐相信你能撐得住?!?
他卻無所謂的笑了笑。
“姐,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爸媽他們,可能指望不上我了。你要好好的孝敬他們?!?
頓了頓,他又開口,聲音有些艱澀,他說,“別去找那個男人了,以后找個好男人,做個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我的心一下子慌了起來,他這交代后事的口吻太絕望,似乎明天,他就不在了似的。
我緊緊抓住他的手。
我說?!扒喑?,你千萬別想不開,你是我們的命根子啊,爸媽要是離開了你,一定會受不住的!你是那么善良的孩子,你怎么能忍心看著他們為你心碎呢!”
青城哽咽起來,“他們看到我這個樣子,只會更心碎?!?
我搖搖頭,對上他的眼睛,堅定的說,“不會的,你相信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人活著,那就沒有什么過不去的。青城,你放心,這個事姐給你解決,爸媽那邊姐給你瞞著,姐會盡快安排你從這里出去,你答應姐。不管有多苦,也不能再碰那東西!”
青城看著我,眼睛閃了閃,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站起來,“姐先回去。你再堅持堅持,很快就過去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青城突然叫住我。
“姐,別再糟踐自己了。”
我停了一秒,轉過頭對他笑的燦爛,我說,“青城,你放心,姐糊涂了一次,不會再糊涂第二次的。”
青城的表情放松下來,沖我靦腆的笑了笑。
我心里一痛,大步離開了那個房間。
從雜物間出來,我跑到小樹林里,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蹲下來抱住自己。
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沈世林,你為什么總是一次一次的,把我逼到絕路上面。
過了好一會兒,我從地上站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然后坐到一旁的木椅上。
從包里拿出,顫抖的滑過那個人的名字,號碼撥了出去,響了兩聲就被掛斷。
沈世林還是不接我的電話。
我抱住膝蓋,整個人都縮在椅子里。通訊錄翻了一遍又一遍,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