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感覺自己整個世界都崩裂了,整個人像個木乃伊一樣站在原地。她顫著手掀開白布罩,清楚看到江媽安靜的躺在推牀上,失去了一個作爲人的反應(yīng),平時就算是躺在病牀上起碼也有呼吸。而這一刻,是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爲什麼我媽會這樣,究竟是怎麼了?”江黎抓住主刀醫(yī)生的衣服,沙啞著聲音哭著質(zhì)問。
“逝者已逝,還希望你節(jié)哀順變。”
“要我怎麼節(jié)哀順變,我媽前幾天還好好的,可現(xiàn)在說死就死了,你卻告訴我這樣一句話,你們怎麼能這樣呢。”江黎哭得泣不成聲,抓著醫(yī)生怎麼都不撒手。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白凜川好像趕了過來,跟她說了很多勸慰的話,只是她一句都聽不進去。尤其是在看到白凜川身邊跟著的林沛嵐時,心裡深處的憎恨瞬間打翻出來。
“爲什麼帶著她來!”江黎指著林沛嵐怒聲質(zhì)問,眼中的淚依舊在不停運轉(zhuǎn)。
“沛嵐得知媽發(fā)生的事情,擔心之下才會跟過來看看,你現(xiàn)在需要冷靜一下。媽我後事我會幫我,我打電話讓肖雯過來陪陪你。”白凜川恩摁住江黎憤怒指點的手,抽空用一隻手去撥打肖雯的號碼。手機剛拿出就被江黎搶過去砸在地上,這樣的江黎還是他第一次見到。
“我不用你們?nèi)魏稳伺悖膊挥媚銈內(nèi)魏稳耸巍D悴挥迷谖颐媲把b了,你要是對林沛嵐餘情未了就跟我直說,我不想再像個傻子一樣被人笑話了,白凜川,我受夠了!”江黎甩開白凜川的手,從白凜川回到濱陽的這將近一個月,她已經(jīng)被白凜川這時冷時熱的態(tài)度弄得疲倦。
思來想去最後變得自己不像自己,她真的很累了。
白凜川當下把江黎攬入懷裡,輕拍著她背脊低聲安慰,“別再胡說了,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會跟你離婚,從前不會現(xiàn)在自然也不會。我知道媽出事你很傷心,但有些話不能說知道嗎?”
“那你爲什麼揹著我跟她一直聯(lián)繫,那天晚上醉酒回來你衣領(lǐng)上的脣印是誰的?”江黎毫不領(lǐng)情的推開白凜川,她後退著看向白凜川跟林沛嵐,嘴角自嘲的勾起一抹笑。
之前白凜川對她再如何,至少身邊還有媽陪著,但如今她真的連一個盼頭都沒有了。沒有了束縛,她想去哪都可以。
“什麼脣印我根本不知道。”白凜川前進幾步,還想把江黎拉過來,卻被江黎先一步躲開。
“帶著這個女人走,你不是很忙顧不上我嗎?那我現(xiàn)在也不用你管,你媽的生日還在繼續(xù),帶著她立刻走!”第一時間沒有趕過來,現(xiàn)在反而還帶著林沛嵐出現(xiàn)在這,讓她原本就低落崩潰的心,如何還能平靜下來。
“白太太,我跟凜川——”
“閉嘴!我跟我老公說話有你什麼事!”江黎怒瞪著裝腔作勢的林沛嵐,跟這個女人打過幾次交道的她,早已瞭解了林沛嵐那副虛僞心腸。
“江黎!”白凜川怒喝一聲。
江黎冷笑的看著白凜川,再看看林沛嵐,“我說了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裝,這麼大家都累。捨不得我找你舊情人的麻煩,那你們現(xiàn)在就給我滾,我媽的死跟你們沒有任何關(guān)係,我死也跟你沒關(guān)係!”
她知道自己這話說的有點偏激了,但控制不住這些時間的情緒。都說平日越能忍的人,在生氣時越是爆發(fā)的可怕。她就是屬於這一類,當那些隱忍一點點積累到最高點時,自然會爆發(fā)到極致。
“白太太,你聽我解釋——”
江黎再也不願意跟他們浪費過多的時間,轉(zhuǎn)身就往停著死屍的太平間跑。
江媽的死對她來說就是一個爆發(fā)點,她趴在江媽身邊哭了許久,白凜川跟林沛嵐果然沒有再來。呀不知道究竟哭了多久,再醒來時發(fā)覺自己發(fā)著點滴,眼簾的一幕都是雪白,耳邊傳來肖雯擔憂的聲音,“你現(xiàn)在覺得怎麼樣?”
“我媽死了——”江黎抱著肖雯放聲大哭,也只有在這個朋友面前,她纔會徹底的發(fā)泄情緒。
“我知道,但你要注意自己身體。醫(yī)生說你身體太虛弱,一定要好好補養(yǎng)一下才好。你媽現(xiàn)在在殯儀館,挑個好時間就下葬吧。”肖雯青青拍打著江黎背脊,跟江黎認識這麼多年,她清楚江黎最在乎的就是那個生病的媽。
當年爲了照顧媽,江黎幾度差點輟學,就連跟白凜川結(jié)婚也是爲了那個病重的媽。可現(xiàn)在卻突然死了,一切來得太快讓人應(yīng)接不暇。
“是我沒用,我應(yīng)該多關(guān)心她,而不是整天想著白凜川跟林沛嵐那點破事。要是我多照看媽一點,或許事情也不會變得這樣。”
“話不能這麼說,世上哪有早知道這種事,而且一切都是命中註定,阿姨也是註定有此一劫。說句不好聽的,阿姨在牀上躺了那麼多年,或許她自己也想要這種解脫的方式呢。”肖雯勸說的同時眼眶也跟著發(fā)紅。
“醫(yī)生說我媽是自然死亡,難道真的是我媽厭倦這個社會,厭倦了我嗎,怪我一直自私的把她強留在這個世界上受罪。”江黎抱著肖雯又哭了許久,最後在肖雯苦口婆心的勸阻下簡單安葬了江媽。
沒有通知任何人,只有一個牧師宣告葬言和肖雯,就連白凜川她也沒說。
下葬的那天下了大雨,江黎抱著墓碑坐在地上哭了許久,最後徹底失去了知覺。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耳邊一直有人在說話,她聽不清說什麼,但那個聲音卻一直都存在。
正是這嘈雜的聲音,讓她從沉睡中甦醒。
窗外的太陽灑在樹葉上發(fā)著晶瑩的光,就想鑽石一樣明亮耀眼。她眼皮沉重的把視線轉(zhuǎn)移過來,卻看到了枕著手臂,趴在牀邊睡著的白凜川。
咳咳——
她嗓子乾咳的咳嗽了兩聲,不確定昏睡時一直呢喃的聲音是白凜川。她疲倦的又重新闔上眼,卻再次聽到白凜川的聲音。
“江黎,你是不是醒了?”白凜川的聲音中透露著濃濃擔憂。
江黎這才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白凜川此時面容憔悴,凌亂的頭髮看起來很久沒有打理過,一向光滑的下巴上,此時長了不少青色的鬍渣。
“你怎麼在這?”她一開嗓,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這麼難聽,就像童話裡的巫婆一樣,聽起來有點恐怖。
“你在媽墓前昏迷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天了。”白凜川緊握住江黎的手,佈滿血絲的眸子裡面竟有著晶瑩的液體,“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傷自己身體。我不知道自己衣服上爲什麼會有脣印,但我用生命發(fā)誓絕對沒做對不起你的事。”
江黎無力的撇開臉,甚至連從白凜川手裡抽手過來的動作都沒有了,“你先走吧,我已經(jīng)很累了。”
“我不走,我要是走了你就真不會理我了。你知道這幾天我多擔心你嗎?媽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我也很擔心,但過去的已經(jīng)無法挽回,可現(xiàn)在的還可以挽救,答應(yīng)我別再傷害自己身體了行嗎?”
“不會了。咳咳——”江黎又咳嗽了幾聲,也不知道自己情況到底怎麼回事,渾身癱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是不是餓了?我現(xiàn)在就給你弄點吃的過來。”白凜川后知後覺的反應(yīng)過來這件事,心急火燎的跑出病房。
望著白凜川消失的背影,江黎只得自己伸手去拿杯子倒水。其實她想說的是喝水,只是白凜川跑的太快,完全就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對白凜川,她真的不知道怎麼形容。媽的離去對她是一種巨大的打擊,而她不知道跟白凜川的感情到底該不該繼續(xù)下去。無論白凜川跟裡林沛嵐到底如何,從白凜川揹著她跟林沛嵐一再保持聯(lián)繫這一條就讓她無法釋懷。
繼續(xù)糾纏下去也只是互相折磨,到不如一拍兩散。在江媽墓碑前,江黎的這種想法更加強烈,放開白凜川的同時其實也是放過她自己。
當江黎堅定這個信念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熟悉的女聲傳入她耳中,“需要幫忙嗎?”
擡頭便看到林沛嵐那張帶笑的臉,江黎面色漠然冷了下來,“你來幹什麼?”
“我來看看你,聽凜川說你生重病。其實我挺羨慕你的,凜川爲了照顧你,在這寸步不離的照顧了三天三夜。”林沛嵐放下手中拿來的水果,笑著在江黎牀邊坐下。
“我看你來看我笑話是真的。”話畢,江黎又咳嗽了兩聲。
“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凜川對你好不知道招惹多少人眼紅。但也找人嫉恨,就比如伯母。”林沛嵐把玩著手中的蘋果,嘴角蕩起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
“你什麼意思?”
“我一入股華盛集團,你媽就突然出事了,難道你就沒有懷疑。”
林沛嵐這深奧的話,讓江黎腦中如一記悶雷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