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的去劃船?
很有趣!
孟慧茹笑了。
她看著那乖巧的站在鄭夢兒后面,一言不發卻帶著微笑的孟慧芯,心里道,原來這位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時候,竟然是這么一副小家碧玉的可人模樣。
“芯兒,你也沒去我家那后頭的小湖里去劃過船吧?我記得前陣子你還提起來過,說要試一試呢?!编崏魞号闹?,興致勃勃,“你不知道,我娘從來都不許我自己去劃船,說是太危險。這次你們來了,她是肯定要同意的?!?
她正高興著,卻看見一個人遠遠的過來了,臉上的笑意立馬又濃了三分!
“大哥!大哥!我們在這里!”
孟慧茹覺得眉心一跳。
怎么連鄭朗也過來了?
鄭朗的面色顯得越發的蒼白,神情也很是頹唐。
他走到近前,有些猶豫的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如同迎春花一般美麗清秀的孟慧芯,突然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他想到了那日子在護國承恩寺里自己的行為——實在是不像個男人。
可是那也不能怪他啊。
他是個文弱書生,從出生接受的教育都是如何讀書、如何寫字,哪里會知道怎樣去對付窮兇極惡的歹徒?
從那以后,他再也沒有見過孟慧芯,而孟慧芯也從來沒有主動聯系他。
他只是偶然聽妹妹提起,孟慧芯又是如何出了風頭,又是如何做了一首特別出色的詩等等。
想到如此脫俗的女子就要離自己越來越遠,鄭朗真是覺得難受極了。他長了這么大,一直都是一帆風順,從來沒有遇到任何的挫折。
而他也自視甚高,尋常那些只懂得相夫教子、滿口禮義廉恥得女子都覺得是庸脂俗粉面目可憎,根本沒法和自己舉案齊眉。
就連他的母親,他都覺得過于市儈,有些配不上他的父親。這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可笑之處。
所以,他早就決定自己的姻緣一定不可以這么庸俗,一定要找一個自己喜歡的,才華橫溢的女子。
于是,在他看到孟慧芯的那一刻,在聽到她隨口就可以吟誦“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的時候,他就認定了,這就是自己要找的女子。
可是如今,這個完美的女子只怕也要離自己遠去了。
他的人生……他的愛情……他覺得很凄涼,很慘淡。
“大哥!你怎么還不過來??!發什么呆啊!”
鄭夢兒見自己的哥哥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除了嘆氣就是嘆氣,心里不耐煩起來。
鄭朗感覺自己正在抒**緒,卻無端端被打斷,有些不悅,可是當著心上人的面,又不肯和妹妹一般見識,便慢慢走了過來。
他遲疑的將目光黏在孟慧芯的身上,卻意外的收獲了一個含羞帶怯的笑容。
鄭朗頓時喜出望外。
“芯兒妹妹,你怎么也來了?我……”
“朗哥哥,我是陪大姐過來的?!?
芯兒妹妹?
朗哥哥?
叫得可夠親熱的了。
孟慧茹看見兩個人一副久別重逢,情意綿綿的模樣,如果不是旁邊站著她和鄭夢兒,是不是兩個人都要直接親切擁抱了?
偏偏鄭夢兒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一手拉著她的哥哥,一手拉著孟慧芯,笑嘻嘻的說道:“咱們三個都都好久沒這么聚在一起了。真是的,我都想著以前那些好日子。”
孟慧茹儼然成了被排斥在外的局外人。
她懶得看她們演什么姐妹情深、郎情妾意的戲碼,只好自己轉了身子,去擺弄那柳樹上垂下的軟枝。
“哥哥,你幫我去求求娘,我要陪著芯兒去劃船!”鄭夢兒搖著鄭朗的胳膊撒嬌。
鄭朗的眼睛從來到這里就沒有離開過孟慧芯,他只覺得多日不見,她似乎更加清新脫俗了,而且那眉間還隱隱帶著愁緒,更是添了三分的氣質。
鄭朗被妹妹搖得頭暈,只好說道:“劃船?劃什么船?”
“芯兒,你快告訴我哥哥,說咱們要去劃船?!编崏魞核坪跻裁靼?,在他哥哥心目中,顯然是孟慧芯更加有分量。
孟慧芯似乎是不好意思抬頭接受鄭朗那灼熱目光的洗禮,小聲說道:“朗哥哥可是忘了,咱們曾經說過,到了夏日要一同泛舟湖上的……”
鄭朗聽了這話,立即如同接了圣旨一般,連忙點頭:“我記得了,記得了。你們等著,我去找母親說去。”說完就迫不及待的去了。
孟慧茹冷眼瞧了半天,只覺得那鄭朗的魂魄似乎都飛了,簡直和個懵懂的三歲小兒沒有什么區別。
可是她覺得孟慧芯也沒有做什么特別吸引人的舉動啊。
她眼中看到的除了矯揉造作就只有故作嬌柔,怎么難道鄭朗的眼睛和自己的不一樣?
她忍不住心中搖頭。
怎么自己前世就瞎了眼,一點沒發現這兩個人之間的勾勾搭搭?還是說當時因為自己并沒有察覺真相,所以這些行為也就沒有什么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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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劃船?好端端的,怎么想起了劃船?”
鄭夫人正在和小蔣氏打擂臺,卻見許久不肯出屋子的鄭朗出現了,頓時有些驚喜。
小蔣氏拿眼一脧,便知道這大概就是鄭府的少爺了。
雖然鄭朗也曾經去過孟府幾次,可是小蔣氏是個已婚的年輕婦人,自然不方便見到的。
瞧著倒是一表人才的,但是怎么面色灰青,一副病態,而且這似乎也不懂什么禮數,見到她居然像是沒看見一般。
小蔣氏忍不住撇嘴,就這樣外強中干的,鄭夫人一副心肝寶貝的模樣,話里話外的嫌棄孟府是爆發戶,底蘊不足呢?
“兒子,想著前一陣子整日里醉生夢死的,也該收斂了?!编嵗室膊桓姨崦妹煤兔匣坌镜拿郑拔铱粗裉焯鞖獠诲e,就想劃船,散散心?!?
鄭夫人一聽這話,哪里還有不答應的?她早就覺得這段日子兒子心情不好,又怕他是因為婚事的事情受了委屈,正想著今日把問題解決了,再好好勸他。沒想到,他居然自己想明白了。
鄭夫人趕忙讓丫鬟婆子去幫著兒子預備好了,又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小心,這才放了鄭朗出去。
“這位就是鄭少爺吧?”小蔣氏含笑問道。
鄭夫人覺得兒子是天下第一,就算是娶了公主也都委屈。她驕傲的說道:“正是我兒,去年方才中了舉人,今科秋闈便要下場考進士的。”
小蔣氏心道,舉人有什么了不起,我家夫君還是舉人呢。她似笑非笑:“那可真巧,我們大少爺今年也要下場呢。鄭少爺好像比我們大少爺還大一歲吧?!?
鄭夫人哪里聽不出對方話里的嘲諷,頓時有些不悅。心道,這孟府的人都是些破落戶,就知道炫耀,一點底蘊都沒有!
“是嗎?那真是恭喜了。只是啊,我們家朗兒卻是不得功名不肯成親的,所以啊,現在一心都撲在詩書上,對于成親的事情啊,那是不想理會得?!编嵎蛉岁庩柟謿獾恼f道。
小蔣氏的臉一下子就變了。
“夫人,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請恕我愚魯,我倒是有些聽不明白了?!?
方才鄭夫人雖然說話也不怎么好聽,但是總算是還留些情面,而且都是在打探孟慧茹的情況,怎么看也像是在相看兒媳婦。
怎么說著說著,就變成什么鄭朗不成親了呢?
什么叫不得功名就不成親?
難道他鄭朗一輩子拿不到功名,那就一輩子不娶孟慧茹了不成?
“大奶奶這話就沒意思了。難道我說的話,你真的不明白?”鄭夫人擺弄著自己手指上的紅寶石戒指,一臉的不屑。
“自古婚姻之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隨意就悔婚的道理?再者說,我們家大小姐也沒有犯什么大錯,你們憑什么這么做!”小蔣氏氣得只拍桌子。
這一方面是因為她真的對孟慧茹有些好感;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若是孟慧茹真的被人退婚,那影響的不只是她自己,甚至可能連累孟府其他的小姐的婚事。更有甚者,會影響到幾代的孟家女兒。
小蔣氏自己的女兒自然也在其中。
畢竟這個世道,如果女子被退婚,人們大多數不會責怪夫家無情無義,反而會各種猜測是不是女方有什么問題——比如隱疾、比如品行。
鄭夫人呵呵一笑:“大奶奶這話也是可笑。哪里來的什么父母之命?就更別提媒妁之言了!”
“難道這也是鄭老爺的意思?那大小姐可是老夫人心尖子上的人,我們尋常都不敢多說一句的。夫人今天還是給我們孟家一句明話!否則這事情我回去了,只怕也難跟我們老夫人交代!”小蔣氏見鄭夫人那輕佻浮躁的態度,也是動了真氣,斷然沒有這么瞧不起人的!
鄭夫人扭了頭,正色說道:“大奶奶是個痛快人,我也不想說一半,吞一半的。實話告訴你,我,還有我們老爺,都是不想認這門親事的。畢竟事情過去這么多年了,而且兩家孩子都大了,哪里還有盲婚啞嫁的道理?更何況,我們兩家家世也不匹配,人品更加不相當。我們自認福薄,可不敢消受孟大小姐這樣不懂規矩的人物!”
小蔣氏被這幾句話噎得差點背過氣去。
說得好聽,說什么配不上,不敢消受,其實還不是根本就是看不上他們孟府?
既然如此,那她還有什么必要在這里看人家的臉色!
這一回可真真兒是熱臉貼了冷屁股!
小蔣氏再不肯多言,騰的一聲起身:“夫人的話,我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我回去必然一字不落的說給我們老夫人聽,說給老爺聽!告辭!”說完,邁步就要離開!
她人還沒有出了屋子,就有一個婆子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兩個人恰好走個正對面,小蔣氏差點就被撞到了。
小蔣氏身子一仰,幾乎跌倒。
她趕忙站穩了,整了整裙子,心道這鄭府果然是個鬼地方,連大白天在屋里走路都能撞人!
那婆子一見差點沖撞了客人,也唬了一跳,連忙跪下求饒。
鄭夫人自己方才嫌棄別人家沒規矩,這婆子就慌手慌腳的過來打臉,她心情哪里會好?
“沒用的東西,難道連走路都不會了!還不趕緊跟大奶奶請罪!”鄭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小蔣氏翻了個白眼,抱著雙臂冷笑:“哪里敢當,鄭府的下人都是最守規矩的。倒是我不該擋了這位媽媽的去路。”
那婆子被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認錯。
鄭夫人見小蔣氏不識抬舉,也冷了臉子,不去管她,只問那婆子:“你慌里慌張的跑來到底是什么事情?”
那婆子方想起正事,連忙大聲說道:“夫人,大事不好了!孟府的小姐掉咱們家湖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