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韓寶珠聽了那公公宣布的旨意之后,整個人傻愣愣的,居然連領旨謝恩都忘了。
而韓世昭和韓夫人兩個也是目瞪口呆,直著身體發傻。
“嗯?”
那公公顯然也是宮里得臉的,對于韓府人這種莫名其妙的態度,感到十分的不解。
“公公,您能不能再說一遍?我,我沒聽清……”
韓寶珠訥訥的說道。
那公公氣得倒仰。
他傳旨這些年了,從來沒遇到這樣荒唐的事情。
什么?沒聽清?
要是讓你午門問斬,你能不能聽清?
然而,畢竟韓大人是朝中的新貴,那韓夫人又是什么公主,他也不好怠慢。
他只能忍下氣,展開那明黃的圣旨,又一字一句的重新說了一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韓家有女,婉柔賢良,聰敏純孝,深得皇后喜愛。今特下旨,令韓氏為皇后之義女,承歡膝前,以慰其慈母之心。另,擇日為韓氏在朝中才俊中覓一良偶賜婚!欽此!”
韓寶珠忍不住用手,狠狠的掐了大腿一把!
疼,十分的疼!
這不是夢!
這是真的!是真的!
她不用嫁給六皇子了!
“爹,娘!你們聽見了嗎?聽見了嗎?”
韓寶珠幾乎是歡呼著跳了起來,壓根不理睬那臉已經黑成鍋底的太監。
到底是韓世昭還算是正常些,雖然也難掩喜色,可是還是過去給那太監塞了兩張銀票,順便拱手問道:“敢問公公,這旨意,怎地如此突然?又是這個時候……”
太監一瞥,見是兩章二百兩的銀票,臉色總算是好了一些:“這皇上的心意誰能知道?大人只要明白到底是誰幫您的就是了。”
“敢問公公,在宮中何處高就?”韓世昭試探的問道。
那太監也不隱瞞,似笑非笑:“咱家乃是鳳棲宮的傳旨太監。”
鳳棲宮?
韓世昭心里納罕,他和中宮素無過深的往來,皇后為何會在這緊要關頭,出手相助?
不過,說來也是,這皇宮里面,能夠稍微壓制淑妃的也唯有皇后娘娘了。
“公公,微臣惶恐,這等恩德,讓臣何以為報?”韓世昭可不是天真的孩子,這樣的恩情,他……不得不懷疑對方是有所圖謀。
那太監眉梢一挑,一甩手中的拂塵,臉上的笑容頗有深意:“大人,不必多想。這事情……說實在的,自有人幫您還這份恩情!您只安安分分的給小姐準備嫁妝就是了!”
說完,那太監也不肯多說,就施施然離開了。
這邊廂,韓夫人和韓寶珠已經是又哭又笑,抱成一團,只覺得到底是老天有眼,讓她們不至于抱憾終身。
韓世昭雖然也是歡喜,然而心中卻是疑心太監那句話。
到底是誰要幫他還這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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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監出了韓府,走到一輛馬車跟前,笑著道:“孟小姐,您放心吧。如今已經沒有后顧之憂了。”
“多謝曾大人費心了!”車里的人沒有露面,聲音也是淡淡的。
曾森也是見過大世面的,可是對于這位,還真是沒有看透。既然能說動皇后親自為她去說項,顯然是有幾分手段的。可是看上去又似乎無欲無求的……
也罷,不管怎么樣,將來大家都是在一個宮里做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還是應該搞好關系才是。
“既然如此,咱們就往您的府上去吧?”曾森還是禮貌的問了一句。
“有勞大人勞累跑這一趟了。”
曾森也不再啰嗦,給那車夫使了個眼色,那馬兒挨了鞭子就篤篤篤邁開四蹄,快速往朱雀大街駛去。
不過是盞茶的功夫,一前一后兩輛馬車就停在了一個座頗為恢弘的府邸前面。那匾額之上,赫然寫著兩個大字——
孟府。
那坐在車中的女子并沒有在意街道上依然有行人來來往往,反而是大大方方的下了馬車。
她容顏如花,肌膚似玉,朱唇如血,一雙眸子更是如同墨玉一般熠熠生輝。
她的表情頗有些復雜的,抬頭看了看那兩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大字,仿佛是要看透那背后的什么。
“孟小姐,請吧。娘娘那邊脆的急,只怕是要連夜進宮的。”曾森的態度居然很是恭敬,全然沒有了在韓府的眼高于頂。
“嗯,一切就如大人所說吧。”
是的,這人正是孟府的大小姐,孟慧茹!
曾森帶了皇后的懿旨過來 ,自然是一路暢通無阻。
等到老夫人和孟長庭等人聽完了圣旨,又看了看垂首站在一側的孟慧茹,都有些愣住了。
“女官?皇后指了我們家的大小姐做女官?”二夫人江氏最沉不住氣,率先問了出來。
這真是什么好事都能攤上!
怎么皇后就看上了這么個東西?是不是眼睛有毛病啊!
江氏忍不住腹誹。
老夫人和孟長宣同時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閉嘴。
孟長庭自去應酬那宣旨的曾森,老夫人卻忍不住將孟慧茹拉了過來。
“慧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要入宮?今天上午……還是……”老夫人不知道為什么孟慧茹入宮這么一會子功夫,就變成了這種局面。
雖然說這也是天大的體面,可是總覺得其中似乎有些不對勁。
孟慧茹笑容依舊:“祖母!這是皇后的恩典。咱們應該感恩戴德才是!還是沈夫人出面去求了,我才能有這份尊榮呢。”
聽她的意思,倒是不像其中有什么蹊蹺。可是老夫人還是覺得這時機太古怪,辦事也太倉促。
皇家的講究和忌諱何其多,哪里有救這么隨隨便便選了日子,選了人,就讓入宮的道理?
“什么時候讓你入宮?皇后……親自和你說的?”老夫人低聲問道。
“讓我今晚就連夜入宮呢……皇后很喜歡我。”孟慧茹的聲音平靜無波,看不出任何的不妥。
老夫人驚呆了——這也未免太著急了吧?
那便曾森聽見了這話,撇下啰里啰嗦的孟長庭,插口道:“老夫人見諒,娘娘心里喜歡小姐,自然是希望小姐抓緊時間入宮的。”
“這總要讓我們幫著收拾收拾……”老夫人倒是露出幾分不舍。
“瞧您說的,這世上的東西,哪里比得上皇宮大內呢?您放心吧,皇后器重小姐,必然是錦衣玉食的供著。”曾森覺得孟老夫人說話沒有分寸。
老夫人心里倒是念起了孟慧茹的好,反而覺得不論怎么好,總是給人當奴婢,自然比不上在家做小姐自在。可是不管怎么說,做了皇后的女官,總算是給孟府增光添彩,她實在是不該潑冷水的。
老夫人強笑著說道:“這一去也不知道……老身年紀大了,難免……”說完竟然眼眶有些發紅。
孟慧茹心里倒也有幾分真情,她安慰道:“祖母,娘娘說了,也不過二年,就放我出來的。這都是恩典,咱們應該欣然接受。”
老夫人也知道不能在這種時候掉眼淚,否則都是忌諱,傳出去也不好聽。
孟長庭咳嗽了一聲,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既然到了皇后身邊,還應該謹慎做事,不驕不躁,既不能辜負了皇后的器重,也不要辱沒了孟府的名號。”
“父親教誨的是,女兒謹記在心。”孟慧茹姿態很恭敬,可是眼中全無敬意。
老夫人拉著孟慧茹的手又是心疼,又是開心,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體幾話,最后又命金枝去取了一些她常用的首飾釵喚過來。
“這些都是你用慣了。你且也帶去。雖然是宮里,可也不好樣樣都求著娘娘。”說完略帶深意的看了孟慧茹一眼,又指了指那只小巧的紫檀木妝奩匣。
孟慧茹會意,將妝奩匣放在地上,重重的給老夫人磕了一個頭:“祖母,務必保重身體!”
說完,就跟著迫不及待的曾森去了,竟然是看也沒有多看孟長庭一眼。
孟長庭雖然心里不滿,可是不知為何,這個女兒走了,他竟然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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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能讓馬車走得慢一點嗎?我好想還從來沒有好好看一看京城。”孟慧茹的要求很簡單。
曾森以為她是有些舍不得,也不想為難,便真的讓那車夫行得慢一些。
孟慧茹細細的觀察著,曾經看過,或者不曾看過的房屋、街道和人群。
是那樣的熱鬧,那樣的世俗,又是那樣的生動。
接下來的兩年里,她就遠離這些,去到那個見不得人,只能看到四方天的牢籠之中去了。
就算是路走得再慢,終于有到達的一刻。
孟慧茹跟著曾森又一次走近那朱紅色的大門。
大門慢慢合上,卻開啟了孟慧茹另一段多變而坎坷的人生!
(卷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