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鬼話,孟慧茹當然不會輕易相信。
烏蘭圖雅實在不是一個可以讓人信任的。只是她的模樣這般的焦急又激動,卻是為什么?
可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烏蘭圖雅的模樣不像是在說謊。
如果真的是她將那阿茹娜給弄死了,又何必特意讓那些宮女太監到處去找人?
畢竟這人死了,恐怕最容易被懷疑的就是她!
事情鬧得越大,豈不是對她越不利?
而且她方才在門外偷聽了一陣子,那烏蘭圖雅的口氣和行動都不像是作假,倒像是真的氣急敗壞,心中惱怒!
難不成真的不是烏蘭圖雅做的?
孟慧茹想到這里,口氣也軟了一些:“公主稍安勿躁,既然公主說不是您逼走了阿茹娜,那么到底是如何發現阿茹娜不見的?”
烏蘭圖雅臉上有些尷尬。
說真的,一則是她從來不將阿茹娜當成人看,二則是她沒想過阿茹娜竟然會不見,所以這個人到底是什么時候不見得,她還真的說不上來!
可是孟慧茹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又由不得她砌詞狡辯或者敷衍,她只能是訕訕的說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方才從宮外回來,還,還抽了她一頓鞭子。當時,她還活生生的站在這里……可那之后,我就沒有見過她了。后來,就有宮女來說,阿茹娜不見了!”
孟慧茹心道,想必是你又想要打人了,才發現那挨打的沒了影子吧。
一想到烏蘭圖雅就是這么對待一個曾經真心疼愛她,抬舉她的長輩,孟慧茹就覺得匪夷所思。
難道這人心理有些不正常?為什么偏偏要對一個曾經對她有恩的人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行為?
孟慧茹的臉色不自覺的就有些陰沉:“公主,這么說來,她到底是什么時候失蹤,你竟然也是不知道的了?”
“我都說了!她不過是一個女奴!難道我還能整日盯著她不成?”烏蘭圖雅覺得孟慧茹的話簡直就是愚蠢至極!
孟慧茹沉吟片刻,方才又道:“公主,實不相瞞。還有兩日,就是皇后的壽辰,只怕您也發覺了,皇宮里人人都十分忙碌,恐怕沒有時間幫你尋找阿茹娜!”
“你這是什么意思?”
烏蘭圖雅辦呢以為孟慧茹和韓寶珠那樣好,前幾天也是恨不得每日幾次的過來看阿茹娜,怎么到了關鍵時刻,居然用這樣可笑的理由搪塞她?
“沒什么意思!就是你聽到的那個意思!”
孟慧茹似笑非笑,直接就要轉身離開。
“你站住!”烏蘭圖雅幾步就沖過去,攔在了孟慧茹的身前,“她過不過生日我不管,我的女奴丟了,你就必須給我找到!”
孟慧茹不陰不陽:“公主真是健忘!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她不過是個女奴!”
說完,她推開愣住的烏蘭圖雅,直接離開了。
烏蘭圖雅無言以對。
是的。
阿茹娜就是個女奴。
可是這個女奴,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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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慧茹心里覺得這事情實在是蹊蹺得不得了。
她怎么隱隱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有些太多了呢?
銷聲匿跡的寧嬪突然冒出來,說是敏妃和僖嬪之間有矛盾,并且已經影響到了小公主的休息,希望皇后能夠調節。
隨后,阿茹娜突然失蹤,這事情本身已經非常奇怪了,可是更加古怪的是,烏蘭圖雅竟然不是始作俑者!
她察言觀色,已經是篤定,這事情絕對不是烏蘭圖雅做下的!
那么阿茹娜去了哪里?
又是被什么人帶走?
目的是什么呢?
最最關鍵的是,她現在到底是生是死?
孟慧茹猜想,就算是她派了整個皇宮的宮女出去尋找,只怕十有八,九還是找不到阿茹娜的蹤影!
而若是真的大張旗鼓的去做什么,會不會反而中了對方的奸計呢?
孟慧茹有些拿不準。
她將事情的經過,說給了翡翠和杜均聽。
兩個人都是不約而同的贊同她的做法,也都覺得此刻不應該將事情鬧大。
“只不過烏蘭圖雅不是個省油的燈!若是她逼著那些宮女出來招搖過市的找人,恐怕就會鬧出什么亂子!”孟慧茹現在對這個女人真是越發的覺得拿捏不準。真的只有“莫名其妙”甚至“喪心病狂”才能形容她了。
“你說的有理。只怕得想辦法,將這位公主弄出宮去呆幾日了!”杜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事情你們別管了,我去處理!現下最要緊的,還是皇后的壽辰。一年就這么一天,整個京城四品以上官員府上的女眷都要入宮拜壽,又要送上壽禮的!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錯,那么就在整個京城的面前丟臉了!”
杜均的話不假。
她們之所以如此興師動眾,又如臨大敵,就是因為這一次并不是簡單的過個生辰,而是要在整個國家面前展示皇后母儀天下的風采。
無論是接見外命婦,還是收賀禮,送回禮,都要舉止得當,言行妥帖,甚至于還要展現皇后的慈悲和大度,這個尺度實在是很難拿捏得。
翡翠嘆了一聲:“這件事情,真真兒是讓人為難。那些個夫人們哪個不是眼高于頂,又挑剔又長舌!去年因為給端王妃的回禮犯了忌諱,還不是惹得皇上都惱了?”
杜均瞪了她一眼:“說這些干什么?如今淑妃也不在了……難道還有其他人興風作浪不成?”
孟慧茹見翡翠起了這個話頭,忍不住好奇,便問道:“去年?到底是怎么了?你們給我說說,也免得我不知道深淺輕重,重蹈覆轍。”
杜均本來不愛舊事重提,可是聽孟慧茹的話也有道理,就不阻止翡翠多說了。
“去年啊,真是多事之秋。皇后的壽辰,那端王妃送了一枚青玉的龍鳳呈現玉璧,這本是吉祥之物,皇后還很是高興,直說端王妃有心了。便就特意選了一對黃玉如意送了回去。”翡翠嘆了一口氣,“哪里成想,那對如意不知道為何到了王府,好端端就裂了!那王妃登時就氣得不行,直說是皇后故意的,就是為了詛咒她不如意!”
孟慧茹知道就端王妃那個性子,恐怕是又要嫉恨皇后的。那時候世子還沒有去世,王妃心里最大的希望當然是世子長命百歲,這么一“不如意”,她自然又要聯想到其他方面去,肯定是要大發雷霆的。
然而,這皇宮里的東西當然是千好萬好,萬中選一的,又怎么可能會裂了呢?
只怕還是有人故意為之,就是為了離間皇后和端王妃的關系吧?
想到這里,只怕所有人都要將矛頭指向淑妃了。
那個時候,淑妃尚且春風得意,又和端王府關系匪淺,想要找個人故意弄裂那玉如意,也未嘗不可。
“今年,那女人雖然不在了。可是也不代表其他人就會消停!所以咱們還是得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是!”翡翠借機再一次提醒孟慧茹。
孟慧茹連忙點頭,知道她這是因為自己之前在排序上出錯,所以特意提點。
“你快去將那次序擬出來,謄寫下來,我也好拿去給娘娘過目,免得再有紕漏!”翡翠催促道。
孟慧茹急忙就應下,立即就回到房間,將那名單仔細謄寫了一份。
因為這人數眾多,即便是孟慧茹記性好,手下也快,也免不了寫了將近半個時辰。
等到她放下狼毫,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她頓時覺得腰都有些發硬了。
孟慧茹伸了個懶腰,又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以便更加清醒一些。
隨后,她就迅速的將名單交給了翡翠,兩個人又一同去找皇后復命了。
這幾天,皇后倒是每一日都按時作息 ,又特意用了許多美容養顏的食材,目的就是為了當日容光煥發!
這京城里有頭有臉的女人都回來看,若是發現皇后形容枯槁,愁眉苦臉,只怕不用半日,就會生出無數的謠言了!
孟慧茹見到皇后,覺得眼前一亮,忍不住心里贊了一句。
“娘娘,平日里也該如此注意保養!如今不過是小半個月的時間,竟然是年輕了好多!”翡翠是個不需要遮掩的,自然是有什么說什么。
皇后此刻臉色極好,皮膚白的透明,卻又帶著粉粉的光澤,整個人都顯得特別的朝氣蓬勃。而她又一貫是個恬淡的性子,更加顯得氣質如蘭,格外高雅。
皇后對于翡翠的夸獎,倒是照單全收,又笑道:“也不過是吃了孫太醫幾副補藥,想不到這么管用?只不過,一年就這么一次也就罷了。本宮可經不起這個折騰。”倒是一點都不在乎自己容貌的樣子。
孟慧茹趕忙湊趣,趁機將那名單拿出來,給皇后過目。
皇后細細看了,然后指著一個名字說道:“你們這是糊涂了?這位夫人半年前就過世了!而且那大人又娶了繼室!如今還把名字寫上?這不是讓人心里添堵?那繼室夫人聽了,只怕也要不悅的!”
孟慧茹和翡翠一起湊過去一看,又對視一眼,都忍不住贊嘆,皇后的記性果然是好得不得了。這京城里的大大小小事情都瞞不過去,更加難得的是,這位大人不過是四品官,她卻記得如此清楚。
如此看來,這皇后果然不是普通人能當的!
孟慧茹急著謝罪:“是臣女不夠仔細了!因為和這位夫人不熟悉,所以不知道這些事情。娘娘恕罪!”
“算了。你年紀也小,只怕在家里的時候也不長出去交際,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更何況半年前,正趕上你才入宮,又哪里會知道呢?快去改了就是!”皇后倒是十分理解孟慧茹的難處。
翡翠撇著嘴說道:“娘娘到底還是最疼慧茹,若是奴婢犯了這過錯,只怕是要劈頭蓋臉一頓臭罵的!”
皇后失笑:“你這人真是好笑!你比她年紀大了多少?要是再犯這樣的過錯,那可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孟慧茹心知肚明,皇后明著是責怪翡翠,語氣卻是親昵。這才對待心腹的態度。
至于她,恐怕是沒法子進入皇后的內心了!
反正明日,后日,也不過是兩日的功夫,她的使命就要完成了!
將來……只怕和皇后也不會有交集了?
孟慧茹如是想,心態就越發的平和起來,也能坦然看著翡翠和皇后說笑了。
她回去之后自然是有仔仔細細謄寫了一番最終的名單,并且將至妥善的放在一個扁扁的紅木匣子里,這才送去給了翡翠。
翡翠將這東西交給了珍珠保管。
孟慧茹完成了任務,終于是能夠踏踏實實的睡上一個好覺了。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孟慧茹也是方打著呵欠起床,翡翠就又沖了進來。
她臉也沒洗,頭發也沒梳,就一臉陰沉的對孟慧茹說道:“真是禍不單行!居然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