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慧茹知道孫成宙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說假話,而那僖嬪和桃葉的模樣也不似作偽。
這么說起來,只怕僖嬪的臉十有八、九是要毀了!
當然,這其中不排除孫成宙為了將來打算,盡量夸大事實的成分——現在如果不說得嚴重一些,只怕僖嬪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倒不如如今說得夸張一些,即便僖嬪對最后的結果略微不滿意,也不至于過分責怪孫成宙了。
也就是一則是僖嬪恢復本來美貌的機會十分渺茫,二則是即便不至于毀容,也一定會留下傷疤!
平心而論,僖嬪雖然也算得上是容貌出挑,可是在美女如云的后宮里,就顯得毫無優勢了。更何況,文景帝看來是更加喜歡弱柳扶風一類的美人兒,對于她這等有些過分冶艷剛硬的容貌就不算是特別的喜愛,本來就是落了下乘。
如今若是再毀了容顏,只怕僖嬪在后宮的日子就算是到頭了!
宮里的女人就是這樣,有幾個能夠真的走進皇帝的心里?
色衰而愛弛,才是后宮女子的真實寫照。
一時之間,孟慧茹和翡翠都有些悻悻然,尤其是翡翠,竟然還狠狠瞪了孫成宙一眼。她看著僖嬪那副也不知道是不知所措,還是瞠目結舌的樣子,有些心里不好受。
翡翠最是個嘴硬心軟的,她強笑著說道:“娘娘,您不要聽孫太醫胡說,他是最喜歡夸大其詞的!”
僖嬪聽了這話,臉上方才有了幾分生氣,她直勾勾的看著孫太醫,聲音顫抖:“她,她說的,是真的嗎?”
此刻,翡翠和孟慧茹兩個方才看清了她臉上的傷疤——那傷疤正正好好就臉頰的中間,就算是想要用香粉或者發型來遮掩,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那傷疤確實挺深,皮肉都有些外翻了。
孟慧茹心道,這可真不是孫成宙在故意夸大傷情了。
果然孫成宙十分無奈的說道:“娘娘,臣知道您的心情。不過這些話,臣也不敢亂說。的的確確,這傷疤臣是沒有把握給全然消除。不過,臣可以和太醫院的其他太醫商量一下,或者可以有其他的對策也未可知。但是,也請娘娘不要報太大的希望才是。”
他這話自然還是不敢說滿,不過總算是不那么令人絕望了。
僖嬪重重的突出了一口濁氣,隨即柳眉倒豎:“是敏妃,是敏妃故意推我的!是她故意害我的!”
方才有了一絲的希望,僖嬪立即就變了顏色。
孟慧茹覺得,正是因為僖嬪總是如此這般的得理不饒人又咄咄逼人,甚至很多時候都是不得理還不饒人,所以無論僖嬪有什么樣的遭遇,都很難讓她產生什么同情。
這不,僖嬪又很好的展示了她的變臉技能。
翡翠對她了解不多,也不知道僖嬪怎么就能夠方才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此刻又義憤填膺,恨不得直接吃了敏妃。
一時之間她就愣住了。
誰知道僖嬪卻是不肯了,她揪住翡翠這一瞬間的怔忪,立即大吼:“你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要偏袒那個女人?是不是因為她是寵妃,就要讓我白白遭罪!我要去找皇上!我要去找皇上!”說完,她竟然真的掙扎著就要下床。
孟慧茹將翡翠擋在身后,冷冷說道:“娘娘還是三思而后行!你如今這副樣子,難不成還要去宮里轉一圈,讓所有人都看見不成?臣女勸你還是好好休息才是,如果一不小心見了風,萬一傷口惡化……”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可是卻也成功的讓僖嬪老老實實的縮了回去。
孟慧茹暗自搖頭,難怪皇后總說僖嬪是個不足為患的,而且前世孟慧茹也不曾聽說過她有什么大作為。這樣色厲內荏,又前倨后恭的東西,只怕也是不可能有大出息的。
不過,能夠用她這枚棋子來對付敏妃,皇后也算是十分高明了!
不錯,孟慧茹進了這元泰宮的時候,看到這有些奇怪的布局的時候,就已經發覺,這應該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否則又怎么會弄成那副,你看我舒服,我看你寬敞的格局?這不是明擺著要挑撥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嗎?
在一想到,之前是皇后“特意”安排僖嬪過來居住的,孟慧茹便也就了然了。
彼時宮里,壓根沒有能夠與敏妃相抗衡的妃嬪——淑妃被禁足;寧嬪生產正在恢復無法侍寢;而德妃的心一向是在五皇子身上更多些,于皇上的寵愛反而要求不多;至于那些低位份無寵的宮嬪們就更加是扶不起的阿斗了。
怪不得僖嬪那半瘋不瘋的病突然之間就好了,恐怕也是皇后找人過去特意提點了吧!
這等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交易,自然是周瑜打黃蓋,兩下滿意了。
只不過當僖嬪真的接近了敏妃之后,方才知道,這個女人不是那么好對付的。尤其是皇上再次見到僖嬪之后,不知道為什么居然還真的舊情復燃了,那么敏妃只怕就更加不肯手下留情了。
敏妃一個早就被灌了絕育藥的揚州瘦馬,就連上次懷孕都是意外中的意外,這輩子是不可能有孩子的了,那么她一身的榮辱就整個依附在了文景帝的身上。
也就是說如果文景帝的寵愛維持的時間長一些,那么她的幸福生活也能長久一些。
所以說,對于敏妃來說,她是比宮里任何一個人都要格外的在乎文景帝的寵愛。
將僖嬪這等稍微得了好處就要耀武揚威的人,放在了極其敏感而多疑的敏妃的眼皮子底下,結果可想而知——必然是針尖對麥芒,涼不想讓了!
只不過這么說起來,寧嬪那邊……
孟慧茹于是乎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她扯了扯臉色陰沉的翡翠的袖子,努了努嘴,示意她跟著自己出去。
翡翠見僖嬪這個德行,早就是怒火中燒,自然是不會有任何的遲疑,甩了甩了袖子就直接出去了。
孟慧茹假笑道:“娘娘,臣女等還要去敏妃那邊看看。至于您說的事情,還容我們查問一番。畢竟茲事體大,您也諒解一些吧。”
說完了這些客套話,孟慧茹一扭身子,也快步離開了。
僖嬪面色不豫,可是到底不敢真的出去見風丟人,只能在心里將孟慧茹這個毒蛇一般的女人罵了一萬遍!
孟慧茹見翡翠在外面等她,趕忙過去,扯住她道:“姑姑,可不要動氣。咱們過來是息事寧人的,可不是來火上澆油的!”
翡翠本要埋怨幾句,聽了這話,火氣倒是去了大半。
她到底嘆了一聲:“你說得對。倒是我矯情了!咱們且去那邊瞧瞧,看看這位又有什么要說的!”
孟慧茹點點頭,她心里盤算,敏妃瞧著柔弱,可是卻是牙尖嘴利的僖嬪要難對付得多了。
果然,兩個人一見了敏妃的面,就瞧見一個梨花帶雨的美人兒,戚戚然就要躬身行禮!
二女自然是嚇得夠嗆!
這可是妃位的主子,整個后宮也沒有幾個!
去了離宮祈福的淑妃,就只剩下德妃和眼前這位了!
她這等紆尊降貴,分明是要有所圖謀。
孟慧茹給翡翠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便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敏妃,愣是沒有讓敏妃彎下腰去!
敏妃沒料到這兩個人竟然敢這般對待自己,又不好大力的和兩個宮人撕虐,便哽咽著說道:“你們這又是何苦。一切都是本宮的錯,自然是得本宮承擔!”實際上,她的心里是恨得牙癢癢了。
孟慧茹趕緊死死的摟住敏妃的胳膊,笑著說道:“娘娘,不管是什么問題,總不至于行此大禮!我們都是下人,哪里當得起呢?您千萬不要折煞了我們,除非您是想要我們的小命了!”
這話音一落,敏妃就覺得自己胳膊上的桎梏頓時輕了不少。
她心道,這兩個都是狡猾的,知道說了這話,她就不可能會如何,竟然是連多一點力氣都不肯費呢!
這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敏妃本想要先發制人,卻不料,反而被人家給塞住了嘴,這一時之間也有訕訕的。
她慢慢的扶著椅子坐下,這才關切的問道:“不知道僖嬪姐姐如何了?本宮這心里一直惦記著,卻是不敢過去看望!”說完了,她又是眼眶泛紅,好像隨時都能掉下淚來。
孟慧茹看了看翡翠,示意她來回答。
翡翠便就接口說道:“娘娘不必擔心。如今太醫正在診治,只是也沒有什么確切的結果,總之是沒有什么太大的危險的。”
“原來如此……”敏妃嘆了一口氣,就幽幽的不肯說話。
孟慧心里細細品味,居然是不知道她究竟是在遺憾,還是在嘆息。
敏妃停了片刻,方才又說道:“瞧本宮也是糊涂了。你們來了這么久,竟然都不知道讓人上茶!秋羅,快給二位姑姑上茶!”
過了一會兒工夫,孟慧茹就聽見外面響起了腳步聲。
她循聲望去,就看見一個宮女慢慢走了進來。
孟慧茹定睛一看,頓時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