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庭心里有些不滿,可是又不能忤逆老娘,只好匆匆洗漱、換了衣裳,就往瑞禧堂去了。
一進(jìn)門,就瞧見屋里一片沉寂。
老夫人黑著臉坐在上首,左側(cè)下面的椅子上坐著孟慧茹和孟慧芯。
這倒也沒有什么,最令人驚訝的是,白姨娘和蔣若妍兩個人竟然跪在地上!
白姨娘膝蓋下面墊著厚厚的棉墊子,二蔣若妍則是直接跪在冷冰冰的地面上。
蔣若妍泫然欲泣的瞧了孟長庭一眼,頓時讓他心揪得生疼。
現(xiàn)如今,雖然白氏有了身孕,可是他心尖子上的依然是青春貌美的蔣若妍。
“母親,這是……若妍好歹是客人,您怎么還讓她跪著?她身體一向不好,再者說,孩子們也在……這……成何體統(tǒng)呢?”
老夫人的目光如同針一般的扎在了孟長庭的身上。若是他不說這句話,老夫人恐怕還不至于這么生氣。
難道這一個也和周氏一樣,是養(yǎng)虎遺患嗎?
老夫人冷著臉,不理睬孟長庭的德行,沉聲說道:“金枝,你去叫了劉大夫過來。然后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給我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金枝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地。地上跪著的兩個,一個是即將生孩子的姨娘,一個是可能做下一任主母的表姑奶奶,哪一個她也不想招惹。
孟慧茹見狀,低聲說道:“祖母,我和三妹……恐有不便,還是離開吧……”
孟慧芯心里好奇得不得了,本意是不想離開的,可是孟慧茹這么說了,她也不得不裝模作樣的站起身來。
老夫人想了想,卻反而道:“你們不用走……留下來吧……有些事情,你們也該知道!”
孟慧茹姐妹兩個都是微微點頭,便就又坐了回去。
孟慧茹心中暗道,這樣的好戲,她自然是樂意看的,反正今天蔣若妍是沒法全身而退的,端地看她如何選擇了!
到底是要在老夫人面前繼續(xù)裝賢良淑德,還是要撕掉面具勾著孟長庭幫自己渡過難關(guān)?
孟長庭見老夫人這般興師動眾,說話又是云山霧繞,越發(fā)的不明就里。
雖然心疼蔣若妍,到底不好當(dāng)著眾人多說什么。
不一會兒功夫,一個花白胡子的老大夫顫顫巍巍的走了進(jìn)來。
孟長庭倒也認(rèn)識這老頭兒,這人是慣常在府里行走,給老夫人請平安脈的。說起來醫(yī)術(shù)自然是比不上宮里的那些太醫(yī),但是在京城里也算是有幾分名望的。
劉大夫一見這架勢,也有些不解,但是他是在大宅子里行走慣了的,也很沉穩(wěn),便就沉聲問道:“孟老夫人,不知道這次喚老朽過來,有何貴干?”
老夫人也不多說,先指著跪在地上沉默不語的白姨娘說道:“煩請老先生給鄙府的姨娘診一診脈!”
劉大夫點點頭,在一旁坐下,而金枝也將白姨娘扶起來坐在了另外一張椅子上。
隨后,金枝就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大概過了盞茶的功夫,劉大夫就笑著說道:“恭喜老夫人,這位姨娘已經(jīng)是有了將近三個月的身孕。”
老夫人深深的松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光彩:“真是多謝老先生了。另外還得請您幫著看其他的一些東西……”
這時候,早就在外面等著金枝不得不又一次走了進(jìn)來。
她手里捧著的都是一些女人家的衣物、食品、甚至連胭脂水粉都有。
金枝已經(jīng)能夠感覺得到蔣若妍看向自己的銳利目光。
她也只能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才將東西放到了那劉老大夫身旁的小幾上。
劉大夫起先有些不明白,可是等到他拿起那一碟子糕點細(xì)細(xì)聞了聞之后,他的臉色頓時大變。
隨后,他拿起所有的東西,都細(xì)心檢查了一番,這一次竟然花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
“母親,你這到底是在干什么?這都是些什么東西?”孟長庭一頭霧水,忍不住追問。
老夫人卻是板著臉不回答,只是扭頭去問劉大夫:“老先生,這些東西究竟……”
劉大夫面色凝重,卻是始終沉默不語,好像是欲言又止,又好像是心有顧忌。
這時候,孟慧茹開口道:“老先生,您和我們府里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交情了。若是您只是這么一味的隱瞞,不說實話,將來我們還能相信誰呢?”
劉大夫聽了這話,心知今日若是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只怕是將來就沒了一個大主顧了,他咬咬牙,開口道:“老夫人,老朽不是不說實話。只不過這些東西都是害人之物,而且里面有不少的藏紅花和麝香,這都是能夠?qū)е聥D人不孕或者滑胎的藥物!”
聽了這話,白姨娘非常配合的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孟慧芯和孟慧茹兩個不約而同的搶過去,趕忙扶住了白姨娘。
兩姐妹對視一眼,都明白對方這是不肯再趟渾水,在這里礙人眼了,便就一左一右,十分小心的將白姨娘送到了一旁的耳房里去休息。而且,兩個人再也沒有回來。
趁著這個功夫,老夫人強(qiáng)笑著說道:“今日多謝老先生直言不諱!改日還有重謝!”
劉大夫松了一口氣,知道今日算是過關(guān)了。他忙不迭的道謝又收了診金,跟著金枝就腳步匆忙離開了。
“母親,這些東西……這都是些什么……”孟長庭再一次發(fā)問。
“這位都是為了你的孩子準(zhǔn)備的!這都是從白氏的屋子里搜出來的東西!”老夫人冷冰冰的看著跪在地上的蔣若妍。
孟長庭似乎是終于明白了些什么,可是他怎么可能相信那溫柔體貼、善良大度的蔣若妍會是這種陰險毒辣的女子呢?
“母親,您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所誤會!”孟長庭見蔣若妍小臉蒼白,顯得特別嬌弱,一雙美眸又時不時的向他求助,就開口幫著她解釋。
老夫人冷笑著說道:“誤會?這些日子府里的事情都是她安排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她敢說和她沒有半點關(guān)系?人還沒有進(jìn)門,就心思如此狠毒,想要害了白姨娘腹中的孩兒,如果真的嫁進(jìn)來,只怕是我孟府就要斷子絕孫了!”
蔣若妍此刻心中是驚濤駭浪!
本以為是天衣無縫的事情,怎么就被人戳破了?真是該死!
她哭著撲倒在地上,凄凄哀哀的說道:“老夫人!我冤枉啊!您想想,我不過是個沒有出嫁的閨女,又是大家子出來的,怎么會知道這些陰毒的法子呢?更何況,白姨娘懷孕的事情,我壓根就不知道,又怎么會讓人去害她?她是老爺?shù)囊棠铮疫@樣的身份,怎么好過分的去干涉?只怕是有人借了我的名義,故意要害人,卻還扣在了我的頭上才是!”
“母親,若妍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孟長庭本來也疑心蔣若妍,可是她弱質(zhì)纖纖,又是個沒有出閣的姑娘,應(yīng)該不會如此狠毒吧?
老夫人聽了這話,也難免有些動搖。畢竟蔣若妍是從蔣家出來的,說到底和她還算是沾親帶故,若說蔣若妍家教不好,心思狠毒,其實也等于是在變相的辱罵蔣家的所有女兒了。
若是事情傳揚出去,只怕將來弟弟、弟媳都要埋怨她處事不妥善了。
然而,今日的事情,白姨娘的說辭,和那些證據(jù),都不是能夠偽裝的。這根刺扎在老夫人的心上,又怎么能夠就這么輕易的放過呢?
“你也不是我府上的人,我也不好管你。至于到底是不是你做下的,你心里清楚。我只有一句話,你這樣的人,我是不敢娶進(jìn)門的!”老夫人這話一出,頓時令得蔣若妍神色大變。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所做的一切都要白費了?
怎么辦?怎么辦?
她想了想,便就突然“砰砰砰”的磕起頭來,磕得額頭是一片青紫,甚至都要冒出血來!
孟長庭嚇了一跳,趕忙就要去攔著,可是卻被老夫人那有些滲人的臉色給嚇住了。
“老夫人,您若是這樣做,就等于是直接逼著若妍去死啊!昨兒晚上,伯母還叫了我過去,說是府里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嫁妝,就等著讓我出嫁,也好叫伯父、叔父高興高興。府里這些年沒有喜事,大家都盼著呢!就連叔父都說要親自送我出嫁!”蔣若妍哭得十分傷心。這傷心真是發(fā)自肺腑的,她實實在在不要再回去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了!
老夫人聽她提起了兩個弟弟,心里略微有些松動。早就聽說,蔣若妍的父親和大弟弟乃是莫逆之交,否則也不會死了之后,大老遠(yuǎn)讓人將女兒送到了通州蔣府去寄養(yǎng)。而且,她的大弟弟竟然也欣然接納,養(yǎng)了這么些年!
老夫人思忖了良久,方才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想讓你伯父為難!只不過,這正妻只怕你是做不成了!你只能做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