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成宙何曾見過如此大膽的女子,頓時有些瞠目結(jié)舌。然而在他發(fā)呆的這么一會兒功夫,孟慧茹已經(jīng)身體一側(cè),直接就進入了四方館內(nèi)。
那驛承也沒料到這嬌滴滴的女官竟然這般的不怕死,訕訕的說道:“這樣看來,倒是下官膽小如鼠了。說真的,下官今日也是不愿意進去的!”
孫成宙理解的一笑:“老哥這乃是人之常情,又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像這位這樣的……”他頓了頓,“只怕也是世間少有吧!”
驛承點頭表示贊同,隨后說道:“一會兒大人也要有些心理準備才是。那人死了已經(jīng)兩日了,如今天氣又熱,就這么放著,已經(jīng)有些……氣味了。”
他從懷里取出了姜蔥,遞給孫成宙:“這姜蔥可以辟尸臭!”
孫成宙接過那刺鼻的姜蔥,感激的說道:“多謝老哥想得周到。不過,你可是還有多余的?”
“怎么?大人覺得不夠用嗎?下官準備了很多!”驛承難得遇到一個如此通情達理的太醫(yī),頓時好感大增,態(tài)度也很親熱。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要給方才那位姑姑用!”他努了努嘴,“你瞧她是個女子,可是官職可是比我還要高上兩級呢!正六品的令侍,整個皇宮也沒有幾個!那可是皇后身邊的紅人!”
孫成宙的話果然讓驛承變了臉色。他有些后悔自己說話太晚,若是讓那可怖又腐臭的尸體嚇到了這位紅人,他可是遲不了兜著走!
他才是正八品的芝麻小官!
想到這里,他也不敢再耽擱了,趕忙讓了孫成宙,兩個人一前一后匆匆忙忙的就往那停放尸體的地方趕了過去。
等到他們到了那有些陰暗的房間,推開門,眼前的情景則是差點將他們嚇暈了。
孟慧茹居然掀開了那蓋著尸體的白布,正皺著眉頭,盯著那尸體看。
驛承離得這樣遠,都覺得那腐臭味道直接沖過來,讓人作嘔。
可是那瞧著干凈美麗的女官,竟然就這么大喇喇的站在那里,一點不適的感覺都沒有?
孟慧茹回頭,看見兩個人進來,淡淡說道:“孫大人……你可會剖尸?”
這次輪到孫成宙要暈過去了。
剖尸?
他一個正經(jīng)家學淵源的太醫(yī) ,又不是仵作,怎么你能做剖尸這種勾當?
“下官,下官不會!”他就是會,也要斷然拒絕的。
孟慧茹走到門外,沉聲說道:“孫大人,借一步說話!”
孫成宙忍著氣,跟著走了出來。
“孫大人!恐怕今日要委屈你了。你必須得給這幾個人剖尸!”孟慧茹直截了當?shù)恼f道。
孫成宙見她面色嚴肅,不像是揶揄或者刁難,就低聲問:“姑姑,可否直言?”
“我對醫(yī)術(shù)實在是一知半解,自然是說不出什么所以然。但是那尸體怎么看也是有些古怪,雖然我說不出問題在哪里。但是既然皇后托了咱們過來,總不能帶回去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其實孟慧茹更加懷疑的是漠北使團的態(tài)度!
尋常人的身邊要是出了這種事情,要么就是極力的否認想要證明自己的無辜,要么就是趕緊要求朝廷派遣太醫(yī)確認病癥。可是漠北使團中如此多的人,竟然沒有人有個稍微正常的反應!
甚至整個四方館里都是顯得井然有序,一絲紛亂和不安的氣氛都沒有。
如果不是他們不請自來,又特意吩咐了驛承不要向漠北人透露,又能不能看到這詭異的情況呢?
凡事反常必妖!
這四方館內(nèi)必然有古怪!
自然,這古怪的源頭就是那四具尸體!
孫成宙并非迂腐不堪之人。他雖然心里不愿意,可是見孟慧茹如此慎重,他自然也不敢托大怠慢。
“既然如此,下官也只有勉力而為之!”
然而,兩個人還沒來得及繼續(xù)說些細節(jié),塔拉就帶著五六個高大的漠北男子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這不是皇后身邊的孟令侍嗎?驟然來訪,所為何事?”
孟慧茹心知,他這根本就是明知故問。
塔拉使了一個眼色,就有兩個孔武有力的男子過去,守住了那停放尸體的房間。另有一個男子進去,將驛承直接拎著甩了出來!
驛丞摔在地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卻又礙于這種緊張的局面而不敢呼痛。
而停放尸體的房間的門,也“咣當”一聲,無情的緊緊關(guān)上。
孟慧茹柳眉一豎,冷然說道:“塔拉大人,您這是何用意?”
塔拉淺笑:“孟令侍,大駕光臨,卻又秘而不宣,又是何用意?”
孟慧茹啞然。她的確是有意為之,為的就是怕漠北人有防備。
然而這話自然不能說得出口。
“娘娘心系使團的安危,特意命太醫(yī)過來給各位請脈,以免沾染病氣。”孟慧茹看了一眼孫成宙。
孫成宙立即走出來,拱手道:“下官太醫(yī)院孫成宙!特奉皇后旨意,過來為各位請脈。”
塔拉輕輕一瞥,卻是避而不答:“多謝娘娘抬愛。吾等受不起這個恩典!請回吧!”
孟慧茹見他這個態(tài)度,越發(fā)覺得情況不對。
她本來只是以為這四個人乃是被人所殺,所以塔拉才會遮掩著不讓人查看。可是如今這個架勢,絕對不是四個人的死因是否有異常那么簡單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什么事情讓他們不惜和大順朝廷作對,也要這般強勢?
這畢竟是在大順的地界上!若是他們得罪了朝廷,非但無法完成和談的初衷,甚至有可能使得兩國直接交惡!
孟慧茹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現(xiàn)在形勢敵強我弱——人家那邊是虎背熊腰的漠北武士,她這邊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太醫(yī)和驛丞。
結(jié)局可想而知。
若是這的執(zhí)意要查驗尸體,人家動手傷人,最后來一個“意外”,一切就可以順利解決了。
到時候吃虧難受的還是孟慧茹他們。
然而,若是就這么走了,那就難保能再看見這四具尸體了,只怕似乎一切的一切就要真的死無對證了!
盡管形勢危急,她心中卻隱隱有一絲的希望。
四方館里出了時疫,朝廷怎么可能無動于衷?文景帝雖然沒有直接作出指示,但是她相信,暗地里也一定有人來試探的。
她的猜測沒有錯,塔拉的話音剛落,就有另外一個人從那群身材高大的漠北人身后繞了出來。
“資政院使說話果然高聲莫測,這樣顯而易見的事情,卻要故意質(zhì)問,不知道你到底是不將大順的朝廷看在眼里,還是僅僅對皇后不敬?”
來人同樣是長身玉立,身材偉岸,站在那些漠北人身旁也是毫不遜色,甚至要比他們更加富有棱角和男子氣息。
孟慧茹和孫成宙都是十分驚喜,這人若是來了,他們就再也不用怕了!
塔拉慢慢轉(zhuǎn)身,在看到睿郡王那張冷冰冰的臉孔的時候,也有些意外。
“今日這是怎地了?為何貴客一個接著一個的到來?真是令在下受寵若驚了!”塔拉用虛假的客套掩飾內(nèi)心的不安。
睿郡王可是和孟慧茹、孫成宙的分量大大的不同。
他不但是大順的郡王,更加是握有實權(quán)的將領(lǐng),得罪了他,可就是開罪了大順的軍隊。
塔拉的態(tài)度到底還是軟化了許多。
“不知道郡王來訪,可是有什么要事?”塔拉同樣是明知故問。
可是睿郡王卻是不買對方的帳。他瞥了孟慧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這才慢悠悠的說道:“此處雖然是四方館,可是卻也是我大順的地方,怎么?難不成你覺得你們住了進來,就可以為所欲為了?真是可笑!”
他的態(tài)度極其輕蔑,果然很輕易的就挑起了那幾個漠北武士的不滿!
“你這是什么意思?不如比試比試!”一個肌肉賁起,面目粗獷的漠北男子直接走到了睿郡王的面前,挑釁一般的直直瞪著他,想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睿郡王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早就聽說漠北武士最是彪悍好武,想不到見面不如聞名,竟然個個都是有勇無謀的傻漢?”
他的話很快被那些精通漢語的武士翻譯了,又遞給了那些不怎么明白漢語的人的耳中。
于是乎,所有人瞬間就怒火蒸騰,同仇敵愾了!
塔拉見這情景,暗叫不好,趕忙息事寧人般的安撫:“大家不要沖動!不要沖動!睿郡王乃是大順的皇親國戚,他說話定然不是你們想象的那般!你們不要誤會!”
可惜睿郡王卻是撣了撣袖子,不領(lǐng)情的說道:“大人這話可是大錯特錯了!本王就是那么個意思,一點點的勉強也沒有。一點點的錯誤更沒有!”
那些武士的臉瞬間都黑了。
他們就是瞎子,也看出來對方就是過來故意挑釁的!可是作為太陽的子孫,英雄成吉思汗的后代 ,他們怎么可以容忍這種嘲諷?
于是,先后有好幾個武士直接脫去了外衣,露出精壯的身體,拍著胸口走過,對睿郡王說道:“耍嘴皮子,最是無恥,要是男人,過來決斗!”
睿郡王微微一笑,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呵欠:“你還是先得過一關(guān),才有資格來找我決斗!”
“大順人!你們就是這么膽小如鼠!還有什么可掩飾的?”那漢子故意挖苦,想要讓睿郡王接受他的挑戰(zhàn)。而他的這種奢望,儼然是要落空了!
睿郡王拍了拍手,沒頭沒腦的叫了一聲:“沈風!”
漠北武士們感覺一陣黑風吹過,他們的面前就突然多了一個黑衣人。
睿郡王看了錯愕的莫被人一眼,淡淡說道:
“沈風,漠北的勇士們,想要和你切磋切磋。你千萬要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