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柳兒說,奶孃是在遇見表小姐的鬼魂之後失蹤的,而莊子裡流傳最廣的說法就是表小姐她想奶孃了,所以回來將奶孃給帶走了。
蘇家老爺和夫人起初對於這種謠言也是不信的,特意命人尋了大半個月,將莊子裡裡外外都給找遍了,甚至連表小姐那邊也遣了人去問。結(jié)果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再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你知不知道奶孃她是因何失蹤的?一個人總不會無緣無故的不見,在失蹤之前,也肯定會有一種的徵兆,例如心神不寧什麼的?!?
“的確不是無緣無故失蹤的!”柳兒的表情相當?shù)恼J真,甚至眼神之中還帶著一絲敬畏:“奶孃她是在遇見表小姐的鬼魂之後失蹤的。失蹤的前兩天,就像姑娘說的似的,惶惶不安,很容易受到驚嚇,就連話都少了許多。當時咱們也都心疼奶孃,以爲她是被表小姐的鬼魂給嚇著了,所以那些天也都小心翼翼的。
我家小姐看奶孃神思恍惚,就讓她先休息,還吩咐我們誰都不許向奶孃追問表小姐鬼魂的事情,也不允許私下裡討論。若是聽見一句,就直接賣給外面的人牙子。咱們都是跟蘇家簽了賣身契的丫鬟,自然不敢惹小姐生氣。再後來,奶孃就不見了,還是蘇管家報的案。後來人沒找到,蘇管家也因爲傷心難過,辭了管家的職位,跟著三少爺跑商。”
“三少爺?”
“嗯,就是咱們蘇府的三少爺。咱們府中一共有三位少爺,大少爺身子不大好,平日裡也很少管府中的事情,每日就是讀讀書、寫寫字、畫畫什麼的,也不常出門。二少爺就是剛剛的那位,主要負責府內(nèi)的一些事物,三少爺性子活潑,不喜歡在府內(nèi)待著,所以外頭的商鋪、田地都歸三少爺管著?!?
“那表小姐呢?她以前也是住在蘇府,住在這個院子裡嗎?”
“表小姐的事情柳兒知道的也不多,大多都是聽府裡的人講的。只說早年時,老爺與表小姐是青梅竹馬,最先也是表小姐先入府的,就住在這處院子裡。結(jié)果入府兩年,一直沒有生養(yǎng),於是老爺就又娶了現(xiàn)在的夫人進門。表小姐知道了,就跟老爺大鬧,讓老爺休妻。老爺無奈,只得同意。所以現(xiàn)在的夫人才能是夫人,不然的話,也只能是個側(cè)室。”
柳兒這最後兩句話都是小聲說的,模樣也十分謹慎。
“後來呢?”刑如意追問,對於蘇家的事情越發(fā)的感興趣了。
“後來?後來老爺如了表小姐的願,給了她休書,結(jié)果表小姐又死活不肯走了,說老爺是喜新厭舊,還說老爺是薄情郎、負心漢。可那個時候休書已經(jīng)給了,夫人也已經(jīng)被扶正了,且腹中當時已經(jīng)懷了大少爺,所以就算老爺跟表小姐都後悔了,表小姐也只能做妾而不能做妻。
表小姐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脾氣秉性自然不同,哪裡肯這麼委屈自己,所以就一直以表小姐的身份住在這院子裡。夫人寬厚,也沒說什麼,一切都還是按照夫人的規(guī)格照應著表小姐,見了面也是客客氣氣的尊稱她爲姐姐。
哪曾想,表小姐她竟然懷怨在心,偷偷的在夫人的點心裡摻了夾竹桃的花粉,想要毒死夫人與她腹中的孩子,也就是現(xiàn)在的大少爺。虧得是夫人當時胃口不好,吃的不多,後來又吐了吐,這才保住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老爺和老太夫人知道了這件事,自然是大怒。老爺更是要將表小姐給送到官府,還是夫人開口求情,才讓老爺鬆了口,只說將表小姐送回她自個兒的家中。表小姐自然是不願意的,她哭哭啼啼,說自己是被冤枉的,那摻了夾竹桃粉的點心,壓根兒就是夫人自己做的,是夫人想要嫁禍給她。
這種事情,別說是老爺跟老太夫人了,就是府中的丫鬟跟僕役們都不相信。那個時候,夫人已經(jīng)是夫人了,且腹中還有了老爺?shù)墓茄?,怎麼可能要害自己還要害自己腹中的孩子。就算夫人介意表小姐,只要讓老爺送她出府就行了,何必用這種方法來嫁禍?更別說,夫人一向宅心仁厚,不管是對老爺,少爺還是咱們這些丫鬟都是極好的,連大聲說話的時候都沒有。
表小姐則不一樣,脾氣很大,動不動就敢跟老爺發(fā)火,砸東西摔東西什麼的,更是家常便飯。所以,肯定是表小姐爲了不讓老爺趕他走,編的謊話來爲自己開脫。
可惜,老爺跟老太夫人都沒有上她的當,老爺更是當場寫了書信給表小姐的孃家,讓那邊派人來接。我聽府中上了年紀的人說,那件事情發(fā)生的時候正值重陽節(jié),表小姐的孃家回了信,說是家中有事,晚兩個月再來。結(jié)果一拖就拖了幾個月。
大概表小姐的孃家那邊也是看事情已經(jīng)無法挽回,這纔派了人來。派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年後了,過了正午十五。要走的那天,表小姐特別的平靜,她跟外面等候的人說,要仔細的梳妝打扮一下。後來,外人的人覺得情形不對,就破門而入,這才發(fā)現(xiàn),表小姐她已經(jīng)懸樑自盡了。喏,聽說就是那間屋子。”
柳兒說著,指了指這院子當中正中間兒的那間屋子。
“還聽人說,表小姐當時是寫了血書的,說自己是被冤枉的,還說她生是蘇家的人,死是蘇家的鬼,就算是死了,也絕對不會離開這座院子,離開蘇家。
夫人見此情況,也安慰老爺,讓老爺隨了表小姐的心願,還是以蘇家夫人的名義將她安葬在了蘇家的祖墳中。至於這座院子,也被封了很久,只時不時的派人過來打掃一下?!?
“既是死了人的院子,你家老爺和夫人又爲何要讓你家小姐住在這裡?難道就不怕你家小姐住著晦氣嗎?”
“老爺夫人自然是不願意我家小姐住在這裡的,是我家小姐自己堅持的。據(jù)說,那個時候,我家小姐還不會走路,被奶孃抱來這附近玩,結(jié)果小姐哭著鬧著非要進這座院子。奶孃無奈,只能偷偷的抱她進來,結(jié)果小姐一進這院子,就咯咯的笑個不停。
再後來,每日都要奶孃抱著來,若是不來,就哭鬧,有的時候甚至能哭上一整天。老爺和夫人生了三個兒子,纔有了這麼一個女兒,自然也是心疼的很,這才命人將院子重新收拾了一番,甚至連格局都給改了改,才讓小姐搬進來。”
“那你們搬進來之後,可曾遇到什麼奇怪的現(xiàn)象,或者發(fā)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沒有?”
柳兒搖搖頭:“柳兒自從入府,就是跟在小姐身旁的,也一直住在這院子裡。十幾年了,從未遇見過什麼奇怪的事情,也從未見過表小姐的鬼魂。就是奶孃自己,也只偶爾的對著某個地方出神,說那邊以前放的是什麼,擺的是什麼,還說表小姐雖然脾氣不好,但心眼並不壞,絕對不會做出給夫人下毒的事情來。那個時候,倒也沒聽見她說看見鬼魂什麼的?!?
“那麼,表小姐的鬼魂出現(xiàn)之前,這府中可發(fā)生了什麼事情沒有?”
“若說小事的話,這府裡每天都有的。畢竟人多眼雜,事情也多,可若說是大事,就只有一件,就是大少爺成親了,娶了一個尋常人家的女子,也就是大夫人?!?
“大夫人的家世很一般嗎?”
“嗯!跟咱們蘇府比起來是挺一般的,不過也要比尋常百姓家好那麼一點點。大夫人家就在距離此處不遠的紙店鎮(zhèn),家裡也是做油紙傘買賣的,生意不大,卻十分紅火。大夫人的娘,是鎮(zhèn)子上的草醫(yī),就是那種會用花花草草給人治病的女大夫,不過病人也都是女的?!?
“那你家大少爺跟大夫人又是如何相識的?”
“這個柳兒也是聽大少爺身邊的小廝說的,說是大少爺以文會友,選的地點就在紙店鎮(zhèn)上,當時出了一個特別難的題,說是要畫傘面兒,還要在傘上提詩文,至於選的是哪家的傘,並無限制。
大少爺帶著小廝在鎮(zhèn)子上找來找去,最終選擇了大夫人家的傘,畫了傘面,寫了詩文。準備走的時候,大夫人忽然出來了,素衣素面的不說,手裡還拿著一把沒有做完的油紙傘,見了大少爺,也沒有見禮,就說大少爺?shù)膫忝鎯翰粔蛲暾绷藮|西。然後就自己拿筆補了補。
大少爺起初也是生氣的,只不過他一向脾氣都好,沒有顯露出來,等大夫人畫完了,大少爺不僅不氣了,反而還覺得大夫人畫的極好?;氐礁兄幔妥屝P去打聽跟大夫人有關(guān)的一切。
再後來,老爺夫人準備給大少爺娶親,大少爺就想到了大夫人,讓小廝去問,大夫人竟也默許了。於是,就成了一對兒美好姻緣。只可惜,大夫人福薄,只過了不到兩年的好日子,就去了。大少爺也挺傷心的,老爺夫人幾次想要給續(xù)絃,他都不願意。”
“這麼說來,奶孃失蹤的事情,應該與大夫人進門這件事無關(guān)!”
“當然無關(guān)了,大夫人又不認得奶孃,更不認得表小姐。倒是奶孃見鬼那件事發(fā)生的時候,大夫人才剛進門沒多久,老爺和夫人一直擔心會把大夫人給嚇著。誰知這大夫人竟也是個膽大的,不僅不信,還要親自來捉鬼,連著來了好幾個晚上。結(jié)果鬼魂沒捉著,她自己倒是病了。再後來,奶孃失蹤,大夫人又染上了眼疾,看不見東西,這些事也就沒有人再提了。”
“這麼說,大夫人染上眼疾是在奶孃失蹤之後的事情?”
“是啊!大夫人原本好好的,可自從到咱們院子裡捉過鬼之後,這身體就越來越不好,後來連眼睛都看不見了,咱們都懷疑,大夫人其實也是被表小姐的鬼魂給害的。先是大夫人,跟著是三少爺,接著又是我們家小姐,若說這院子是乾淨的,柳兒反倒是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