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一章 肉搏
“啪——”恨恨的劉憲一掌擊在城垛上,“竟然被曹操反算了一手!”
突然而來的打擊,讓關後的投石車陣在第一波進攻中就遭受了重創。破碎的火油罐至少引燃了七臺投石車。
望著一團團烈焰騰飛的所在——曹軍軍陣第二列井闌、衝車之後,劉憲眼中寒光暴閃,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手,竟然忘了那曹操兩年前就曾火燒過合肥(舊城)。
目測了下距離,間距城牆將近四百步遠,城內的小型投石車根本打不到那個地方。便是中型的也難,除非是大型投石車。
“看來想反打回去是很難得了。”陽平關府庫中倒也不是沒有大型投石車,可大型投石車所在地點實在太大了些,就現在投石車陣所在的那片空地能放置下七八臺就已經是不錯的了。
而曹軍後陣的投石車則少說也有二十臺,看那一團團騰空的烈焰,數量還是很好判斷的。近乎1:3的比例,想贏很難。雖然事先前,劉憲已經在數據上做了很多準備,試驗了很多次!
但,劉憲堅信一點——只有反擊才能遏制。便是敵我數量懸殊,今天也不能退縮一步。
況且這是在自己家的地盤上,就是拼一拼消耗又如何?
“啪——”一聲清脆的破裂聲。
一個火油罐硬生生的撞在了城樓頂上,黑色的液體四濺迸裂,如水一樣順著城樓頂部的磚石、木柱向下流淌,同時炙熱的火焰也順著火油流淌的軌跡而下,半個頂部頓時燃燒起了熊熊烈火。
“石油?”看清了那黑乎乎散發著強烈味道的東西后,劉憲眼神禁不住一縮,“媽的”,心底狠狠地咒罵一聲,原以爲曹軍用的依舊是豆油之類的植物油,沒想到竟會是石油。“這消息傳的還真快?”
川中運入石油,還是去年打通了武都、隴西兩郡之後的事情,一直都是在秘密進行,沒想到這麼快的就泄了密。
曹操的諜報工作,果然很強大。
“文偉(費禕)”劉憲喚過一直在身邊的費禕,向後示意了一下。費禕雖是文官,可調節人力方面的能力卻比在場所有武將都強。劉憲相信,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保存下最多的小型投石車,並以最快的速度佈置好最多的大型投石車,且展開最有效的反擊。
“屬下這就去。”沒有過多的話,費禕轉身下了城樓,烈火、箭矢交叉紛飛中,步伐穩固,緊而不慌。
劉憲沒再去看關後一眼,一雙眼睛緊盯著戰場,雖然在曹軍大型霹靂車的打擊下關後的投石車陣折損很大,但無疑一直堅持目標不變的關後投石車陣同樣取得了不小的戰果。
關前的那一列齊整的井闌、衝車,此刻已經是霍霍牙牙的,折損超過了一半。
只是,那剩下的三十來輛卻依舊在一刻不停的前進,在他們後面,是第二列五十輛正努力向前的井闌、衝車。
“傳令,弓箭手後撤,刀槍兵入列。”最近的距離甕城已經只有四十步了,劉憲眼角是一陣抽搐,他是萬沒想到今天會如此的被動,讓人燒了家當不說還免不了一場刀兵惡戰。
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一天,隨著關後投石車真目標的改變,陽平關頭再也沒有能夠阻止井闌、衝車靠近的手段。大批步弓手的撤下,僅靠城頭的部隊總配置的數百名弓手,根本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三十四具高聳地“木塔”前進、再前進……
直到——“呵哈——”
伴隨著一聲異常響亮的號子聲,緩緩前行地“木塔”們在距離陽平關城頭只有數丈之遙的地方嘎然而止。頭頂大盾的曹軍重甲步卒此刻已經重新聚攏在第一列殘餘的井闌、衝車周圍,跟著涌到了城牆腳下。
“咣——”
“咣——”
“咣——”
毫無徵兆地,殘餘的三十四具井闌、衝車前板上沿突然間傾倒下來,一道三丈寬窄,由濡溼的生牛皮包裹,零散掛吊著數十支火箭的木橋在守城軍士無奈的眼神中“轟”然搭在了陽平關城頭,頃刻間形成了一座座凌空的吊橋,一端搭在陽平關城頭,一端連在高聳的“木塔”。
“殺殺殺——”
隨著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響起,在使人熱血翻涌的戰鼓聲下,早已和上面的弓兵調換了位置的曹軍重甲步兵洶涌而出。
這些曹軍精銳皆是身披重甲,一手執圓形皮盾,一手提戰刀,衝鋒之時輕便的皮盾擋在頭胸部,刀口向外探出就像一頭頭披著厚甲頭頂利角的巨獸,漫卷過凌空的吊橋……
“吱啦——”
沸騰的石油被澆潑在木板上,便是上面包裹著潮溼的生牛皮,卻也擋不住石油的燃燒。然而無論是井闌還是衝車,高度都要超過五丈高的城牆,那木板方向是向下傾斜的。
石油膩歪不堪,倒在生牛皮上也同樣打滑,可曹軍那些重甲步兵在寬闊的木板上便是人站立不穩,那也是向城頭摔滑過去的。
潑灑火油到木板上爲的不過儘快把木板燒掉,以阻斷曹軍的進路,劉備軍守城的軍士可不曾想到如此一舉會讓如猛虎下山一般的曹軍精銳爲之滑到,毫無思想準備的他們當即被這一手殺了個措手不及。
今日守城的主將還是向寵,但他手下握著的不再是五千新兵,而是以四千老兵爲根基外編一千新軍的混合部隊。
那些老兵經驗多,反應快,一愣之後不待滑到的那些曹軍反應過來,亂刀之下已經分屍。
“啪啪——嗒嗒——”
隨著井闌、衝車的臨近,無數曹軍也擡著數不清的飛梯涌到了城牆下。一架架簡易的蹬城梯依次搭扣在了城頭,無數的曹軍蟻附而上……
長槍如密林一般阻擋在木板口,鋒刀似山一般壓在城垛間,釘耙、荊棘刺、城牆中的開口,慘烈的殺伐之聲霎時響徹雲霄,刀光劍影、激血飛濺,戰場上鐵與血的碰撞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詮釋。
“火油——倒火油——”
“滾木、檑石,快給老子砸,狠狠地往下砸——”
“火箭,射火箭,不要停下——”
“嗖嗖嗖——咻咻——”
伴隨著一瓢瓢火油的灑下,一支支火箭也從城頭上射落,霎時就引燃了傾泄在地下、飛梯、井闌、衝車等處的火油,整個城牆腳下頃刻成爲一片火海,無數十名不及閃避地曹軍將士隨之葬身火海。
烈火焚燒,烤熟的人肉香氣直接能傳到城頭,對於從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來說,就是如噩夢一般。
向寵全神貫注的查看著戰情,不單是甕城還有左右兩翼。
“殺!——”
“殺!——”
熱血搏殺之中,烈烈戰意從胸中燃起,無論是守城的劉備軍還是攻城的曹操軍,在這一刻,對死亡的畏懼都已然遠遠地拋在腦後。
劉憲神情漠然,傲立在城頭,望著前方廝殺正烈的甕城,灼熱地殺意在他眸子裡洶洶翻涌。“道榮,領軍進援。”
向寵指揮很是得利,但以曹軍源源不斷的攻勢來看,單靠這點兵力就去硬撼,守城軍士的傷亡無疑會太大,所以再上去三千……
“這些井闌、衝車的威脅太大,必須除掉。”就是有了這些,曹軍反而是居高臨下,迫的城頭一直很緊張。張飛大眼圓睜,一臉惡煞的看向不住往城頭輸運著兵力的井闌、衝車,“待俺老張提支兵馬殺出城去,打他曹操個措手不及,順勢毀了它們。”
開城殺出去,劉憲感覺還不是時候。以張飛的勇武領兵殺出自然不會有損,可城下的數萬曹軍全都是精銳,兵鋒正盛又有于禁坐鎮,便是初時殺他個措手不及,等反應過後也不可能完全擊退。
如此就免不了要在城門處持久相戰,雖能大大緩解城頭的壓力,可兵馬折耗則只會多不會少。
“翼德勿要莽撞,你領兵出城若被曹軍縱火封死了城門,豈不是要落得和楊任一個下場。”老黃忠可不認爲這是個好法子,剛纔滿天火油罐飛舞的情形由不得他不想到南江城那一戰,當即開口駁道。
“楊任——”手提丈八蛇矛正要向劉憲請命的張飛頓時僵住了,陽平關可只有一個城門,若是被封死自己豈不是撤不回來了?那——
想想城外十幾二十萬的曹操大軍,張飛頓住了腳步。
“井闌、衝車的威脅雖大,我軍卻也能支撐的下。待關後投石車陣與曹軍霹靂車分出個高下後來,自然也就解了。”劉憲說出這話時,只感覺心都是在滴血。就這麼一段時間,第一批拉上的九臺大型投石車已經換了個遍了。
當然,對面曹軍也有損失,那霹靂車所在方位也是熊熊烈火不斷。
這種大型精密器械是不大可能在陣前製作的,曹操的底子再厚,從司隸到漢中沿途幾千裡,又能運來多少?就不信他運來的能比整個漢中儲備的還多。
就這麼耗下去,什麼時候那邊熄火了,也就結了。
沒有了霹靂車,就這些行動緩慢的井闌、衝車,能不能再次靠近陽平關三十步內還是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