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牧守府內,劉璋皺眉聽了半天,終于有些忍不住了,他面帶憂慮地對黃權說道:“劉荊州與吾同為漢室宗親,乃如兄弟一般,當不會謀奪益州吧……”
“明公!此言差矣!”黃權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眼劉璋,心中暗自思忖,我方才說了那么多,難道你一點都不相信?不過他稍稍平穩了一下情緒,繼續苦口婆心的勸道:“劉荊州狼子野心,豈能任其領大軍入蜀中?權觀其所為,拒曹公、驅豫州、奪江東、平交州,這些年來已經羽翼豐滿,他能甘于守荊揚而不四顧?他是皇室貴胄不假,可劉豫州還不是一樣被他趕去了關中?”
劉璋遲疑道:“據說并非是劉荊州驅趕,而且行前還提供了大量軍械糧草。若是驅趕劉豫州的話,又怎會如此?”
“哼,不過是區區一些糧草軍械罷了,他若非心中有鬼,又怎會如此好心?劉豫州乃世之英雄,劉琮小兒安敢將其留在心腹之地?故此將劉豫州驅離南陽,他才好東進江東,南平交州?。 秉S權一著急,說起劉琮便直呼其名了。
對于劉璋而言,這種行為是很失禮的。他眉頭皺的更緊,看了眼黃權,語氣有些不悅:“然則若非劉荊州領兵來援,何人可以與張魯相抗?”
這話就有點責怪黃權的意思了,其實也不僅僅是責怪黃權,而是黃權所代表的益州世家大族。
黃權苦笑無語,心說要不是你阿翁劉焉,我等益州人士怎么會落得如此尷尬境地?當初隨同劉焉入蜀的流民百姓,組成了東州兵之后便成為劉焉手中的屠刀,益州的世家大族可沒少受屠戮。至今想來,還有很多人對此耿耿于懷,深懷恨意呢。
相比之下劉璋雖然對益州的世家大族多有優容,甚至使用了大批人為官,但掌握了東州兵軍權的龐羲等人,始終是一支很強大的力量。趙韙叛亂之所以失敗,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干不過東州兵,被人家完爆之后,才被李異、龐樂這兩個二五仔反水殺害。
“張魯之患,看似嚴重,實則未必。”黃權說的嘴巴都干了,可還是沒能徹底說服劉璋,這會兒心一橫,干脆挑明了說道:“那龐羲不過是養寇自重而已,漢中雖險,戶口不及益州一半,兵員匱乏軍械稀缺,如何能吞并益州?反倒是劉琮,此次領兵前來,必然心懷叵測,明公不可不防??!”
劉璋被他說的心煩意亂,忍不住道:“吾何不知龐羲有異志?此次請劉荊州入蜀,亦有對付龐羲之念!”
“嗯?”黃權一聽頓時愣住了,他剛才所說的話雖然是針對龐羲,并且為益州大族編戶,但卻沒說龐羲有異志。在他看來這種事龐羲是做不出來的,因為風險太大而收益卻很難預料。不過很快想到以劉璋之能,怕是想不到這個主意,于是連忙問道:“此計乃是何人向明公進言?”
雖然之前答應過法正,但劉璋見黃權神色極為鄭重,不由說道:“這,這是法孝直所言?!?
話音剛落,就聽“啪!”地一聲,卻是黃權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他看向劉璋,又是失望又是生氣,最終化作一聲無奈的長嘆:“唉!明公誤信小人之言,只怕益州從此之后,再無寧日矣!”
見黃權說的這么嚴重,劉璋也不覺緊張起來,對黃權問道:“難道法孝直欲對吾不利?可吾覺得此計甚好……”
黃權連連搖頭,弄的劉璋心里七上八下,連聲追問后,黃權才緩緩說道:“龐羲乃明公所倚重者,即便養寇自重,所圖不過其威望軍權而已,設若其有異志,必然會全力攻取漢中,唯有如此,才能收其民戶為他所用,又怎能屢次被漢中打的自顧不暇?”分析完龐羲,黃權又接著說道:“法正此人實在陰險,危言聳聽以亂明公,怪不得明公一意孤行,非要請劉琮出兵相助!若權所料不差,那法正定然已向劉琮建議,此次出兵,必為謀取益州而來!想來那劉琮也早有此意,兩者一拍即合,所以才會這么快便領大軍進了益州!”
被他這么一說,劉璋也越想越不安,惶然道:“可劉琮已經率軍前來,又當如何應對?”
“荊州軍戰力非同小可,故此權以為,只可智取,不可力敵?!秉S權見劉璋終于被自己說動,心中一塊巨石落下,便好整以暇的捋著寸把長的胡須,對劉璋建議道。
其實劉璋麾下也不是除了東州兵就無兵可用,益州的郡兵尚有五六萬人馬,只不過像是張任這些將領,都是出自寒門而已。
加上之前王累出使荊州,回來后將荊州軍操演之事渲染的盡人皆知,為了引起大伙的警惕,他又故意夸大了荊州軍的戰力,所以黃權下意識的便認為,力敵是敵不過荊州軍的,現在只能用計對付劉琮,或者能夠出其不意,一舉將劉琮消滅。
劉璋瞪圓了雙眼看著黃權,要聽聽他有啥妙計,結果等了好一會兒,見黃權一會兒皺眉搖頭道:“不妥?!币粫河植[著眼睛說:“難!”好容易見黃權眉頭稍稍舒展,卻又聽他說道:“此事干系重大,需集思廣益,權這便去與王從事等人商議出個妥當的法子!”
待黃權起身告退之后,劉璋立即塌下肩膀,扶著案幾發愁。他這個人沒啥野心,可這天下大亂,他身為益州之主,豈能獨善其身?若是按照他的性子,與妻子做個普通人,能夠衣食無憂就足矣了。然而肩上這副重擔他不想挑都不行,時也,命也……
不過很快黃權等人便真的想出了一條妙計,興沖沖的結伴而來。
“既然劉琮是應邀而來,明公可遣人去迎接,告知其軍情緊急,讓其速來成都?!秉S權的聲音不覺有些低沉:“他若領軍前來,我軍四下設伏,到時候……”
劉璋聽了卻大搖其頭:“不可!萬一劉,劉荊州本無惡意,如此一來豈不是平白加害于他?”
這話一說,黃權等人都目瞪口呆,怎么這不大一會兒,劉璋又要變卦了?